《遇你犹未迟》月下沽酒

4、chapter4

　　第二天，学校开始正式上课，郁北踩着点到的教室，江迟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江迟睡得并不沉，觉察到旁边又动静就醒了过来，但还是趴着没动。

　　郁北看到自己桌子上放着有一份早点，牛奶加三明治，江迟正趴着，应该是在睡觉。

　　于是郁北拍了拍前桌的温磊：“知道这是谁给的吗？”

　　突然被大佬搭话的温磊有点受宠若惊，“我不太清楚，我来教室后没看到有人来你这放过什么东西。郁哥，要不，你问问江哥，他可能知道。”

　　“知道了，你继续看你的书吧。”

　　听到自己被cue的江迟也不装睡了，用手支起头，对郁北打招呼：“小同桌，早啊。”

　　郁北看到江迟主动搭讪，心里诧异，今天的校草看着怎么那么平易近人？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不由得想起昨天下午赵恒宇的提醒，这人不能招惹么？

　　又觉得奇怪，这冰山男神人设跟传说这么差那么远，说好的对人爱答不理呢？居然会主动问早！莫名的觉得有点惊悚。“早餐你给的？”

　　二中高二年级三大名人：赵恒宇爱招惹是非，郁北打架狠戾；江迟是朵高岭之花。

　　江迟之所以是高岭之花，出了成绩、家世无，主要还是他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冰山脸，对谁都爱答不理，独来独往，出勤率不超过50%，上课除了睡觉就是刷手机，但成绩从来都稳坐年级第一，并且甩第二名几十分。

　　郁北想起赵恒宇说的那句‘他不简单，别招惹他’。的确，出勤率不超过50%，换做其他人早就被劝退了吧！至少会有处分，但江迟没有，恐怕这人的家世不是一般的不简单！郁北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单亲家庭，痛失双亲，使他过早认识人世的黑暗复杂。

　　由于传言太过半真半假，加上混人赵恒宇对于江迟表现出明显的畏惧，郁北后悔昨天随便挑的座位了，更后悔自己昨天自我介绍时那番类似挑衅的对话了，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是啊，应该还没有凉透，赶紧吃吧。”江迟关心的说。

　　“你是今早没吃药吗？还是吃错药了。”郁北看着他问，可惜看不出个究竟来。

　　“嗯？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你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你看我像那么无聊的人吗？”江迟反问。

　　郁北点头，“那就对了，我印象中的江迟应该也不是个多事的人。还有我吃过早餐了，谢谢。”

　　其实没吃，空着肚子的郁北很硬气地把早餐还给江迟，自顾掏出一本书开始看。

　　江迟看着被退回来的早餐，皱了皱眉，赌气的将它们扔进垃圾桶，小朋友怎么警惕心那么强？不过似乎比以前更可爱了呢。

　　高二新学期正式开始上课，郁北收起自己的叛逆，开始认真听课，除了作业因需要打工来不及写完而导致的个别科目没交作业，因为他已经没有叛逆的资本了，但有时候有些科目老师的上课内容实在是太过于无聊，他还是会开小差，看看课外书，画画，或是刷手机；有时候因为前一晚通宵赶稿，第二天实在是太困了，也会在课上睡觉。各科老师对于他的表现，都见怪不怪，也懒得管。

　　倒是江迟，看他做什么都觉得有趣，按他以往的习惯，无关紧要的课他都是不会来上的，一般都是去公司处理工作。但为了能和郁北多呆一会，他都是晚上加班完成工作的。

　　青春期是长身体最好的年纪，也是最容易饿的年纪，老师的一声‘下课’尾音还在，做最前排和靠近后门的同学已经不见了人影。

　　老师看着这帮活像饿了百八十年的小猴子们，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感叹着：“年轻真好！”

　　郁北将书包松松垮垮搭在自己的左肩上，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出了教室，去了与食堂相反的方向。

　　二中位于新旧城区交界，校园里时常会有流浪猫出现，而他们最常出现的地方便是生物园。

　　因为这里有一个鱼池，鱼池里养着好些鲤鱼，虽然水深捞不着来吃，但估计是有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的心理暗示作用，这里也成了流浪猫们最喜欢的活动地带。

　　郁北自转学来二中之后，就经常会来这里喂猫。

　　郁北水池边不远处的一颗树干较粗的紫薇树下坐了下来，从袋子里拿出猫粮倒在两个一次性纸碟，放在自己身前一米远的地方，然后‘喵喵’唤了几声。

　　会来这里的猫咪，之前基本都被郁北投喂过，此时听到郁北的声音，也不怎么怕生了，慢慢靠了过来，闻了闻纸碟里的猫粮，在知道是好吃的食物后，便立马大快朵颐起来。

　　这时又从灌木边窜出一只橘猫，先是是警惕的观察了郁北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往纸碟子靠近。郁北认出这应该是新来成员，于是又拿出一个纸碟倒了猫粮小心放在另一边，等着它自己过去吃。

　　橘猫果然在郁北离得稍微远点的时候就窜过去，开始狼吞虎咽，看来是饿狠了，不过它的肚子却不像其他野猫那样子凹下午，反而有点鼓鼓的，想来应该是一只格外贪心的小家伙。

　　郁北拿出湿纸巾和免洗洗手液，将自己的手细细擦洗了两遍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便当盒以及一盒牛奶，便当盒里是曲关今早做的饭团。

　　一人三猫各自享用着自己的午餐，只是有一只长着阴阳眼的黑白猫比较霸道，吃着自己碗里的还看别人碗里的，是不是还去骚扰一下。

　　这三只野猫吃饱后，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在郁北身边不远处撒泼打滚，捉虫扑蝶，或打着呼噜晒太阳。

　　初秋的午后，暑意还未完全消散，已经吹起了阵阵秋风，蝉鸣声也弱了，阳光透过枝叶，星星点点的洒在草地上，安宁祥和，让郁北犯了食困。他干脆靠着树干打起了盹。

　　醒来时距离上课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才上课，草地上只剩那只橘猫懒洋洋的躺在阳光下打盹这太阳。郁北去小卖店买了瓶水才晃回教室。

　　江迟的位置是空的，下午江迟没来上课，然后一周缺席。

　　郁北几次点开江迟的微信，但始终没有发过一条信息。

　　* * * * * *

　　周日，郁北到Germy西餐厅兼职钢琴师。

　　宴青到Germy和客户谈合作，经过大厅的卡座时，恰巧看到郁北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坐在黑色的三角钢琴前，修长的指尖在黑白的琴键上跳动着，指尖所过之处流出优美的旋律。

　　宴青在心里‘啧’了一声，难怪能将江迟那小子掰弯，这妥妥是小妖精本精，还是活的！

　　他拿出手机录了一段视频，发到四人小群上。

　　宴青：「视频」@Asphyxia°（江迟）

　　宴青：啧，颜好、腿长、还多才多艺。

　　傅洵：「色」真·人间绝色呀！

　　沈栎：还真是个小妖精！

　　江迟：位置，在哪？

　　宴青：追个人这般不走心，你这得追到猴年马月去啊？！连人在你自家餐厅打工都不知道？

　　傅洵：你不是出差去了不在B市么？

　　江迟：刚下飞机。

　　宴青：[共享位置]

　　打工？他知道郁北家条件不差，可为什么需要去打工？江迟揉了揉眉心。对自己的特助吩咐：“去Germy西餐厅。”

　　周末晚塞车，等江迟赶到Germy时也已经九点半了。

　　郁北弹着钢琴，隐隐感到一股炙热的视线，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几次装作无意抬头，扫视了一下四周，就看到了江迟坐在自己侧前方正看着自己，两人的视线在一瞬间猝不及防的交汇，又在刹那间分开。

　　郁北低下头，有一瞬的心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熬到下班的，换完衣服，餐厅经理给了他一个厚厚的信封和一份打包好的西餐，看量还很丰盛的样子。

　　“信封是一位先生给的小费，这份餐是另外一位先生特意给你点的。”经理跟他说话的语气不但是客气，甚至有点讨好。

　　郁北不由得皱眉，他并不想接受眼前的这两样东西，但现在根本退不回去，因为这一是对顾客的不尊重，另一个是因为他都不知道谁给的，无从退还。

　　只好接过来，“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能不能帮我拒绝他们？”

　　“额......这可能不太好，毕竟顾客是上帝，拿着吧，餐厅里几乎所有人都会收到顾客给的各种小费，你不必有心理负担。”经理劝说道。

　　其实郁北也知道这不太现实，还可能得罪顾客。

　　“还有就是鉴于你这几个月的表现不错，餐厅决定给你加薪，以后你的时薪是250。好了，很晚了，赶紧回家吧。”经理笑呵呵的说。

　　‘可去你的二百五。’郁北在心里腹诽。可面上带笑道了谢，“谢谢经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路上小心。”经理还笑着跟他回了挥手。

　　郁北出了餐厅大门，就看见江迟靠在门口的一根柱子上，看样子应该是在等人。等自己么？郁北自认没那么大面子让二中的校草江学神特意等自己到半夜。

　　正犹豫是直接走还是过去打招呼时，江迟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下班了？”

　　“嗯。你在等人？”

　　“是啊”

　　“哦，那你继续，我先——。”

　　“等你！”郁北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迟打断了。

　　郁北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等我？”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抬了抬右手里的餐盒，“这也是你给的？”

　　“是，我问过他们了，你还没吃晚饭。”言下之意就是看你这次怎么拒绝。

　　郁北……“你对谁都这样么？”

　　“我看起来像是同情心过剩的人吗？”江迟反问。

　　“那我还你钱。”郁北说完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算给他转账。

　　“还钱就算了，你下次请回来不就好了。”江迟说。

　　“我可请不起那么贵的。”郁北皱眉。

　　江迟挑眉：“我不介意你分开请几顿。”

　　郁北……客气一下还当真了，还真是活体葛朗台！

　　“你那么抠，干嘛请我吃饭？就不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说道一半，郁北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你他妈才狗！”

　　“噗嗤……”江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也会笑？还真是活久见。”说完转身大步走开。

　　江迟追了上去，与他并肩。“我怎么就抠了？”江迟反省了一下自己，不明所以的问。

　　“为了两块钱特意等到深夜，不就是怕我不还么？”

　　江·窦娥·迟……这特么的还真是冤死了。“我等的明明是你，而不是那两块钱！”江迟脚步停顿了一下，小声嘀咕。

　　可惜郁北已经踏出了几步远，并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江迟迈开大长腿，三步并两步地追了上去。

　　“你这无事献殷勤的，到底想干嘛？”郁北想不通，狐疑的问。

　　“就不能是单纯的想和你交个朋友么？”

　　“你不是冰山男神、高岭之花么？怎么突然动凡心了？想交朋友了？再说了你江家大少爷会缺朋友么？况且天底下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江迟被郁北者拦住带炮似的一串问句，堵的半天才蹦出一句：“因为你长的好看不行吗？”

　　……“所以你这算是觊觎我的美色？”郁北警惕心悬了起来，他给出版社的一些耽美小说配过人物插图，虽然是秉着江女生脸换成男生的心理画的，但对于同性恋还是略有了解的。虽然不恐同，也不反对，但这只鉴于不牵扯自己的情况下。

　　后知后觉说错话的江迟，“欣赏你的才华不行吗？你钢琴弹的很好，可以去报艺考的，高考对于艺术生的分数要求会相对低一些。”自动把郁北划为学渣的江迟，企图偏移重点。

　　……“不需要。”郁北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很晚了，我要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家吧，别让你的家人担心。”

　　江迟心里苦笑了一下，空荡荡的房子能算家么？面上神色不变：“那你怎么回去？”

　　“我搭公车回去，前面就是公交站了，你呢？”

　　“我打车就好。”

　　“那我先走了，还有，谢谢你，再见。”郁北看见去往梧桐里的那班公车快要到站了，说完朝江迟挥了挥手，跑向了站台。

　　江迟看着他跑远，然后上了一趟公车，公车缓缓再次启动，载着他唯一在乎的人远离的他的视线，落寞的对着空气说了句：“再见，晚安。”

　　郁北上了车，在车厢后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夜景，发了会呆。拿出手机，点开与‘Asphyxia°’的聊天界面，犹豫了一会；发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见。”

　　而另一边，江迟坐在出租车里，对着屏幕勾唇，回了一句：“嗯，你也是。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