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黑暗不接受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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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山的污点是什么呢？
古人有云：不贵于无过，而贵于能改过。
沈老师之所以被称为沈老师，除了他具有带飞这种学霸必备的基本功能外，还因为他是某课后作业辅导中心的王牌兼职老师。
辅导小学生写作业实在是件令人头秃的事儿，好在沈岐发量经得起造，不然也不敢学医。
好不容易送走一位花掉个把小时才终于默完生词的多动症小二生，一扭头，刚问完数学的六年级小姑娘又眼巴巴地举起了手。
“沈老师，这个句子里的‘overcome’为什么不翻译成克服、战胜而是接受？”这回是英语问题，她指着的地方被红笔画了个硕大的叉。
The light shines in the darkness,and the darkness did not overcome it.
小姑娘的翻译是，光照进黑暗，并使黑暗臣服。每个单词的意思都对了，还在本意的基础上进行了修饰和美化，放哪儿都该是完美答案，没想到居然得了叉。因为学校的英语老师说正确答案是：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我查过了，overcome没有接受的意思。”小姑娘很委屈。
“我看看，”沈岐推推鼻梁上为了显成熟特地架上的平光镜，“你的翻译从字面意义上的确没错，但这个句子是名句，有固定翻译。”
“固定翻译为什么要翻译成这样？”小姑娘穷追不舍。
手机在兜里震动，沈岐瞥了一眼发现是陌生号码，于是悄悄伸手掐断它，继续跟小姑娘解释：“这样的翻译侧重于突出黑暗的顽固，它像根深埋进石像里的旧钉子，守在方寸之地拒绝改变。新生的光对常人来说是救赎，对它来说却是一种毁灭，所以它拼尽全力地抗拒。”
手机震了一会儿终于消停，几秒后又不死心地震了两下。应该是有短信进来。
“哦，我懂了，谢谢沈老师。”小姑娘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沈岐挠挠头心想幸亏你懂了，我都快编不下去了。
送走最后一个学生已经是很久以后了，沈岐掏出手机准备看时间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还有条未读短信，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我是楚山，有急事，看到请速回电话。】
顺着号码回了电话，楚山说自己在十八中后面的一家小旅馆门口。
找到那家小旅馆的时候，楚山正靠着电线杆啃面包，脚上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小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我下课才看到短信。”沈岐多少有点愧疚。
看见他来，楚山立马收起面包张口就是道歉：“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没满十六不能自己住旅馆，所以想请你过来帮我开个房间，只要几分钟，谢谢。”
沈岐愣了愣，多大点事儿，这小公子怎么跟转了性儿似的对他这么客气。
“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了对不起。”小公子甚至还朝他鞠了一躬。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班主任没说要请家长吧？”沈岐问。
“没有。”小公子摇摇头。
“你行李呢？”沈岐发现他两手空空。
“明天周一我有晚自习，只好下周六去找您拿了，去之前会给您打电话沟通的，希望不会耽误到您。”这回连尊称都用上了。
不是给他留门了吗，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沈岐觉得自己这会儿看起来估计特像那个满脑袋黑人问号的表情包。
然而小公子不看他，扭头进了小旅馆。
跟在后面进去的时候沈岐突然想点儿到什么，“不过你爸不是给你租了房子吗？你怎么还来住旅馆？”
“我自己的事。”小公子保持完美微笑。
行吧我是狗！沈岐把大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帮楚山办完一周的入住，推开宿舍门时只看见了满面春风的于达。
“他俩呢？”沈岐问。
“不知道，回来就没见着人。”刚跟女朋友视完频的于达一脸地柔情蜜意。
“我问你，”沈岐拉过一张凳子在他面前坐下，一脸真诚地问，“如果有人突然对你特客气，这说明什么？”
于达一脸真诚地答：“说明他这个人很有礼貌。”
“.....不是，以前都不怎么客气，突然特客气，还笑得非常瘆人。”沈岐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心情不好吧，或者你做错了什么事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沈老师！”于达突然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赶紧哄，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啥也没关系，那不重要，哄就完事儿了，姿态越低越好。
“都跟他解释过了还要哄？”沈岐越听越不懂。
“沈老师！女孩子是需要哄的，不要试图跟她们讲道理。”雕朽木不易，于达叹气。
“不是女的，是个男的！”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的沈岐老脸一红，慌忙解释。
然后他看见这位朝夕相处的室友深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说罢还给他来了个我都懂的笑。
“你大爷！”暴躁老沈一声怒吼。
就不该问他！
他这一吼倒吓得床上的刘阳垂死病中惊坐起，山顶洞人一把拉开床帘从窝里探出个头来，“哎哎几点了兄弟们，天儿还没亮呢你们怎么起那么早？为个考试不至于吧！”
这人居然在宿舍。
“哥们你还知道要考试啊。”于达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考前最后狂欢！马上起床闭关。”刘阳臭屁地来了句单押，然后一边抠眼屎一边说：“沈老师你重点借我看看。”
“别告诉我你今儿一天都没起床。”沈岐有种不祥的预感。
“对啊，通宵之后睡觉总是特别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脸皮怕是已经厚到了铠甲级的刘阳正准备往床下跳的时候突然感觉哪里不对，继而难以置信地回头问道：“所以现在才是星期天晚上？”
沈岐意识到他有多坑了。
医学生的考试周总是过得麻木而充实，但考完试的那天，空气里总会多出一种欣喜，众智者称之为——渡劫之喜。
七年制外科老师给的重点很良心，但重点这种事对于沈岐来说一向是锦上添花。
他交完试卷回了趟宿舍，谢绝了刘阳请他出去撸串以谢带飞之恩的提议，简单收拾过就去隔壁附中找楚山。这一周忙着考试没怎么关注楚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膈应。
凭一张在高中生里还不算苍老的脸成功骗过门卫大叔的法眼，借晚饭大军的掩护一路溜达到了高一(5)班的门口。
在门口守株待兔了一会儿，始终没待到那位独臂大侠，教室里也没见着他，于是沈岐顺手捞过一个男生问道：“同学你好，能帮我叫一下楚山吗？就说有人找他。”
被拽住的男生听到楚山两个字瞬间一脸不耐烦，“他这几天没来上学！”
沈岐还准备多问两句，没想到一个手滑男孩子就泥鳅一样地遁走了。
没来上学？现在都开始逃学了？沈岐熬了差不多整个通宵的脑子现在累的有点宕机。
正原地窝火，突然有人凑过来问：“你好，你找楚山吧？”
低头一瞧，一个女孩子正朝他仰着小红脸。
沈岐很诧异：“你知道我是谁？”
女孩子咯咯地笑：“当然，楚山的哥哥吧。”
沈岐语气温柔下来，笑着问：“那请问你知道楚山为什么没来上学吗？”
“哇，真人居然更男神。”女孩子捧住心口小小地花痴了一下才接着说：“我是这个班的学委也是他同桌，叫叶芽，楚山从前天起请了病假在家休息。”
“什么病要请几天假？”沈岐问。
“男神，”叶芽神神秘秘地看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往这边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觉得楚山没来上学应该不是因为生病。”
“所以他没病？”小火苗蹭地往头上一蹿。
“嗯。”叶芽笃定地点点头，“他没来上学也许是因为最近关于他有一些很不好的传言。说他在以前的学校因为私生活混乱跟人狠狠打过一架，胳膊就是那个时候断的，说他还会对其他人下手，女孩子们要离他远点。”
“从哪儿传起来的？”
“不知道，突然就起来了。最可恶的是现在已经有人信了。”
“你不信吗？”沈岐皱起眉头。
“他再不来交作业我就要信了。”叶芽笑，“别人跟他不熟信就算了，我是他同桌，又何必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他？”
昨晚缺的那些觉忽然熙熙攘攘地涌来找他讨说法，沈岐的脑子开始混混沌沌地发胀。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黑暗不接受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