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气长存》lui

2、第一章

　　轰焦冻醒来的时候，身边有几个陌生人穿着防护服在走动。伴随着“滴”的一声，他们注意到了他的苏醒。他们围在他的身边，一半人关切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终于启动的电子表，另一半人狂热的像是看到了一块石头开花。
　　他尚且没有力气说话，自然也腾不出精力对付这群人叽叽喳喳的提问，不同音色和音调吵的他脑子又懵又疼，仿佛同时有几根钢针扎进了太阳穴。其中一人注意到了他的不适，于是示意其他人安静下来，轻声对他说了声“你好”。
　　出于本能反应，他想回一句你好，嗓子传来撕裂般的痛感，他没听到自己说出任何成形的字。
　　“没事的，没事的，”那人尝试安抚他，示意他不必慌张，“你伤的太重了，现在还不能说话，也不能动，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是，就眨两下眼，如果不是，就眨一下，如果不知道或者不清楚，就闭一下眼睛，再睁开，可以吗？”
　　轰焦冻盯着他，尝试判断对方的身份。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这里，记忆中最后的画面停留在那个有着爆豪胜己的脸的人站在他的面前。随着意识的复苏和来自身体的疼痛袭来，他眯起了眼睛，没有对那人的话做出任何实际回应。
　　那人等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眼前的少年并不是会随便信任别人的人，他迎上轰焦冻虚弱的双眸，露出一个称得上和善的笑容。
　　“我是北海道分区公立医院的医生小野，在一个月前针对雄英高中的恐怖袭击中，你受了重伤，为了对你进行更好的治疗，同时避开接下来在东京发生的一系列预警袭击，你的父亲将你送到了我们这里。”小野医生说话具有很强的安抚力，轰焦冻难以集中注意力判断对方话里虚实，思维开始涣散时，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了。
　　几位医生俱是一怔，眼看着刚醒的人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露出了点不知道在可惜什么的表情。

　　轰焦冻第二次醒来时，是在一个深夜。
　　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值班看守的小护士，对着静音播放的平板视频打盹。
　　他将视线从小护士转到天花板，稳了稳心神，再次睁开眼时，对上了一双浅灰色的眼睛。
　　那人微微笑着，并不说话。硕大的脑袋上架着副十分普通的眼镜，隔着镜片也能看到眼神中流露出过盛的好奇心。轰焦冻有些无措的与他对视，直到一双手抚摸上他的脸庞。
　　那人拨开他月余未剪，明显见长的头发，露出清秀的面容。用手轻轻擦过脸部和脖颈，又解开病号服的扣子，抚摸少年已经瘦骨嶙峋、伤痕累累的身体，他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紧跟着再次笑了起来。
　　轰焦冻有些不安的盯着他，他试探性的动了动胳膊，只传来一阵剧痛。
　　“不要乱动哦，你还没有好起来，身体还很差呢。”那人轻声道，“我来看看你，你醒了我就放心了，再睡一会儿吧，等你好起来，我们还会再见的。”
　　轰焦冻小口呼吸的声音有些急促，他感到一阵晕眩，再次清醒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四月九日。
　　距离雄英袭击事件已经过去了十天，雄英高中却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拥有个性的老师在几天内就完全复建了整个学校，除了个别地点需要警局再做详细勘察外，看起来像是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景象。
　　然而，这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学校会议室内，白鼠校长一脸凝重坐在首位，两边分别坐着过去No.1的英雄欧尔麦特和现在No.1的英雄安德瓦，再接着是警部及政府部门人员。
　　“对于三月三十日在雄英高中发生的特别袭击事件，根据前后的信息分析，我们整理出了这样一份完整的报告，”身着警服的青年有着一头坚硬的短寸，看起来精神利落，他将十几份报告分发给在座诸位，“这次的事件整体来看没有对社会产生大的影响，由于事发时恰好在深夜，接连的爆炸和战斗的声音被局限在高中内，政府的宣传部分将舆论导向了高中部的特别训练，暂时压下去了来自社会各界的质疑和恐慌。我们排查了所有的视频监控，仍然难以完全还原整个过程。目前可知的是，第一声爆炸发生在大门处，大约是半夜一点前后，紧跟着不到一分钟后，在距离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发生了第二次爆炸，接下来在体育馆、宿舍楼、教学楼、特别训练馆、操场接连发生爆炸，老师们听到声音出来分头查看，同时，在高一A班的轰焦冻、爆豪胜己和叶隐透三人离开了宿舍楼，由监控来看，叶隐透在爆炸刚刚开始时就已经离开了，行动方向朝东，也就是大门方向，紧随其后的是爆豪胜己，向着西北方向，也就是教学区的位置跑了，最后是轰焦冻，他紧随着爆豪胜己的移动轨迹，明显是追着过去的。”
　　“这是由住宿区楼外的监控所知的，宿舍楼内，特别是一年级的区域，监控基本都受到了损毁不能查看，损毁发生在半日前，也就是二十九日下午两点左右。另外，教学区、校外临近街道监控损毁，时间同样在两点前后。事发后校方采取紧急措施，在校学生基本无恙。教学区发生战斗，但结束的很快，在教学东区发现了昏迷的爆豪胜己，伤势不重，叶隐透同学则在校外隔两条街道的灌木丛中，被发现时校服和身体上有很多血，这些血迹经过化验确认至少来自四个不同的人，其中包括她自己的、以及至今没有下落的轰焦冻同学。此二人昏迷至前一日，已经苏醒。报告最后是二人的口述。”
　　“爆豪同学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情绪……有点问题，但整体还是配合的。医方检测到他体内有过量的新型药物，其中某几种成分互相作用下会对人体产生强烈的反应，这也是为什么他直到最近才醒的原因。他对当日事情经过说明表示，他和轰焦冻原本在公共休息区说话，听到爆炸声，接着又看到叶隐透匆忙跑了出来，他觉得事情不太对急忙跟了出去，轰焦冻原本是与爆豪君一起出去的，却在原地停留了一小会儿，才跟着爆豪君跑向了教学区。这里值得注意的点是，爆豪君声称自己是跟着叶隐的方向走的，轰焦冻可能在注意到两人移动轨迹不同时，优先选择跟上离的更近的爆豪君。”
　　“当他到达教学区时正面对上了袭击者，这些人与脑无不同，像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一般，还穿着统一的制服，他与轰焦冻和对方没说几句话对方就开始动手了，目标明确的将二人分开后，他无暇顾及轰君，但在战斗中，他感到对方非常难缠，他的爆破不仅难以让对手受伤，甚至产生了反作用，他被反震回来的攻击波震伤，接着突然感觉脖颈一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叶隐透这边的信息更多一点，她说自己在半夜十二点多被一个陌生人叫醒，对方穿着一身陌生的制服，按住她试图呼救的意图，强迫她安静下来，并告诉她一会儿会发生爆炸，她必须按照对方说的做，否则就会先从住宿区开始炸，让所有学生都跟着她一起死，并给她身上装了一个炸弹，将引爆器捏在手里，盯着表，到了时间就让她向外跑。她经过休息区时注意到正在说话的轰君和爆豪君，却不敢多说什么。跑到校门口时发现没有任何阻拦，于是顺着学校外围向西，但没跑一小会儿，她就遇到了正在战斗的轰焦冻和那支不明身份的小队。”
　　“爆炸已经开始了，她考虑到宿舍区人员已经开始避难，因此隐藏身形准备加入战斗。轰焦冻看到她很惊讶，但情况紧急没有多问，另外，她注意到轰焦冻似乎难以尽力战斗，放出的火焰或冰在范围和能量密度上都比正常状态小很多。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轰焦冻力竭倒下，她被擒住后对方打晕了她，再醒来就是在医院了。”
　　“轰焦冻自三月三十日凌晨后便失去了踪迹，我们对东京市进行了大面积的排查仍旧找不到任何线索。由于失踪前可能存在大量出血、力竭的状况，我们认为对方如果想要杀他，应该不会下落不明，如果想要带走他，就要尽快进行医治，我们推测结果如下：一、小队中存在救护人员；二、本地诊所、医院存在瞒报；三、地下医生；四、特殊个性。”
　　“目前，第二点已经被排除，我们对各医治场所的药品使用和记录册进行了对比，尚未发现有数据错误。”
　　“这支陌生小队，根据爆豪胜己与叶隐透的描述，机动性强、实战能力强，同时对他们的个性有压制，甚至反弹的情况，在战斗中，对方并未展现过任何个性，因此身份难以确认。当然，不排除个性为对个性属性，像Eraser老师那样。我们对东京区所有登记在册的个性进行了排查和行动追踪，目前没有发现异常。同时对近期抵达、经过东京的居民进行了身份、个性的核对和行动追踪，目前没有发现异常。不排除个性尚未登记在册的非法居民。”
　　“最后，我们并未监测到敌联最近有任何异常行动。这支小队在此前也并未出现过，我们推测可能为别国入侵者，但在最近的入境记录里并未发现异常，不排除非法入境的可能。”

　　轰焦冻的失踪对于雄英和日本政府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他们没有监测到任何事发前的预示痕迹，做出反应时也为时已晚，事后难以还原事情全貌，失踪学生更是当今英雄排行榜第一名的爱子，尽管压下了社会舆论风波，但不管是校方还是治安部门都难辞其咎。
　　校方对其三人做出的解释为，爆豪胜己、叶隐透二人在对敌中受伤住院，同时告诫二人对实际情况守口如瓶，而轰焦冻本人由于伤势过重，在本地医院进行简单处理后前往大洋彼岸的美国接受进一步的治疗手段，在此遮掩下安排人手继续寻找本人下落。
　　“安德瓦先生，”白鼠校长懊丧的说，“我们对轰君、您以及家人感到十分抱歉。”
　　轰炎司看着他，冷峻的脸庞看不出情绪。
　　欧尔麦特在旁边叹了口气，拍了拍轰炎司的手臂。
　　轰炎司转头瞪了一眼欧尔麦特，沉默了下还是开口说道：“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很希望焦冻可以回来，我也相信他最终会回来。但目前来看，这支陌生小队的信息或许更值得我们关注。”
　　校长愧容更甚，轰炎司很少去安抚他人，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只好再次强调了一遍：“焦冻会回来的。”
　　他在追随欧尔麦特的路途中只知道向前看，为了打倒欧尔麦特，他费劲了心思。为此他牺牲了很多，他的妻子，他的子女……长子早夭，长女与次子个性普通，唯有幼子自出生便寄托了他全部的期望。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轰冷被他的苛刻和冷漠、暴力几乎逼疯了，在意识不清时伤害了这个孩子，轰焦冻对母亲的依赖和被伤害的恐惧，这两种情绪不断的冲撞、交缠，最终让他对作为始作俑者的父亲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一家人聚少离多，不只是因为事务繁忙。他眼看着那个孩子长大，从一个只会抱着妈妈腿哭泣的小孩子，变成了一个足够强大，却封闭沉默的少年。
　　他花了很长时间试图弥补家庭问题，只是收效甚微。但他也从未放弃过。他原本以为，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去对过去进行修补，回归正常的家庭关系。
　　只是现在……
　　“大概是报应吧。”
　　他有些无措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