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娱乐圈）》丁丫

2、第 2 章

　　关敏的车到的时候，贺洲已经等在下面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松松垮垮的T恤，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得太高，他有些驼背地靠在路边墙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
　　大约早上洗过头，他的头发蓬松而油亮，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脸上，透过发梢投下琐碎的光斑。
　　不得不承认，贺洲的表外气质，就算是关敏已经在帅哥丛中阅人无数，也会在见到贺洲的时候心想“妈的，当初不好好学习，果然现在只会说一个‘帅’字”。
　　也许老天爷赏饭吃，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关敏就这么看了两秒，忽然想起她与贺洲的第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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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月前。
　　交接完周坤明的最后一个通告，关敏给自己请了一个礼拜的年假。回来上班第一天，没想到在公司遇到的第一个同事竟然还是周坤明。
　　“嗨，回来了。”周坤明一身裁剪得体的深色西装，在走廊与她打招呼。
　　“早。”她避开与他的眼神接触，匆匆回应。
　　两人擦肩而过。走了几步，周坤明转身过来，指着手里的文件夹：“对了，下午有个你的新人过来。你注意一下他的资料。已经发你邮箱了。”
　　关敏诧异：“我的新人？”
　　“是的，”周坤明笑道，“我现在已经转向幕后，正好公司有位新人不错，就推荐给你了，你认真看看他的资料。下午他来报道。”
　　关敏本还想问明白点，但身旁不断有人来来回回，她没再说什么，只点头告别。
　　回到工位，下载了邮件附件。周坤明说得轻描淡写，关敏看了资料才知道，自己已经被拉近了一个大项目。
　　关敏之前就听说最近鸟厂在搞一个大型男生选秀活动《心动的星》，只因当时她还是周坤明的经纪人，周坤民已经出道好几年，并不会参加，所以她也没太在意。而现在她和周坤明不再合作，手里自然会有新人进来，而这个新人——关敏看了他的资料，在公司针对选秀节目的内部评估中排名第一——硬件条件相当不错，非常符合现在大众的“舔屏”标准，周坤明把这个人推荐给她明显是帮了一把。关敏再往下看，目光逐渐放缓，学历：高中毕业；背景：下岗职工，单亲家庭。
　　关敏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打着。诚然，这行是个看脸的行业，但也正因为这样，这行外形出挑的人多如牛毛。模样只是敲门砖，后面的路是康庄大道还是刀山火海，里面的学问太多了。
　　下午三点，关敏在会客室见到了贺洲。
　　他比关敏想象中要高一些。资料上写着他的身高185，但是看上去不止。19岁男孩的脸蛋已经消去了婴儿肥，但身体还没练就成熟男人的腱子肉，长手长脚的他看上去更加瘦高。他上身穿着半旧不新的宽松黑色T恤，下身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一双回力鞋，右肩上背一个看不出牌子的书包。
　　关敏对着资料不声不响地将他打量一番时，他已经拖开椅子坐在关敏对面了。
　　在接触关敏之前，贺洲并没有经纪人，虽然公司有培训课程，但是他基本属于放养状态。关敏看过他的视频，嗓音条件不错，静静唱歌的样子有一种吸引人的叙事感；舞蹈嘛，中等水平。关敏和他做了自我介绍和接下来的安排，基本都是她说他听。关敏注意到他话很少，连提问都很吝啬，也不怎么笑，有一种莫名的冷漠。
　　快末尾时，人力的小蔡敲门，把合同送了过来。
　　关敏递给贺洲一份，“合同一式三份，公司一份，我一份，你留一份。”
　　“谢谢。”
　　贺洲伸手要拿，关敏却摁着没放。虽然已经确认过，但关敏还是狡黠地强调：“确定没有女朋友？”
　　“没有。”
　　“合同期内也要保持单身哦。”
　　“嗯。”
　　关敏这才松了手。贺洲拿着合同直接就要放进书包。
　　“不再看一下？”关敏笑问，“这可是一份长时间的卖身契。”
　　“签约时候已经看过，”他抬起眼皮，“难道公司会单方面修改？”
　　“那倒不会，”关敏站起来，倾身向他伸出手，露出八颗标准的牙齿，“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祝我们合作愉快。”
　　贺洲愣了一秒才站起来，与她握手，嘴角象征性的有了点淡淡的笑：“敏姐有心了。”
　　这是进房间后关敏头一次见到贺洲笑。他的嘴唇很有型，唇线很明显，虽然笑的很浅，但让人想到幽谷空兰悄然绽放。
　　很好。关敏心里想，牙齿整齐洁白，不用整，省事省钱省时间。
　　“我一会儿还得去开个会，”关敏抽回手，整理桌上的文件，“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对面没声音。
　　关敏抬起头，看见贺洲也看着她，明显有话。
　　“怎么了？”她问，“有问题直说。”
　　“工资是什么时候发？”
　　“什么？”关敏怀疑自己没听清。
　　“我是问，工资是什么时候发？”
　　关敏哑然失笑，还没开工问什么时候发工资，果然还是个小孩儿。不过从道理上讲他也有权知道。于是她说：“每个月15号发上个月的工资。”她不动声色地打量贺洲，“怎么了？”
　　“没什么。”贺洲拎起背包，帮她推开会议室的门，“我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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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敏摁了两声喇叭，贺洲闻声发现关敏的车，快步走上前来。
　　他本是拉开副驾的门，一打开发现副驾椅子放了豆浆和馒头，正欲关上去坐后面，关敏忙说：“去哪儿，我楼下吃早餐，给你带了一份。”
　　贺洲把早餐拎起来：“谢谢。”又说，“我已经吃了。”
　　“你吃了？”关敏侧头看他，意外他居然可以这么早起来，还给自己做了早餐，“吃的什么”
　　“煮了粥。”
　　“煮了粥？”关敏又问。
　　贺洲抱着关敏买的早餐，觉得她的重复和他手里的液体一样累赘，“公寓有厨房。”
　　“我知道，”关敏发动汽车，心想“喝粥”和他的名字倒是挺呼应的，“据我所知，公司的公寓厨房没有年轻人会用的。你晚上不熬夜？早上不赖床？”
　　“我没有熬夜的习惯，早上到了7点自己就会醒。”
　　关敏心里诧异，余光像看外星人一样飘过去，嘴上却说道：“这样好，早睡早起，有助于保持胶原蛋白，很健康。”
　　贺洲没说话。等红绿灯的时候，关敏发现，这个宣称自己吃过早餐的人，又开始吃她买的豆浆馒头。
　　关敏一只手支在方向盘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喂，你在干嘛？”
　　“吃掉，免得碍事。”
　　“不用勉强，冷了就扔了。”
　　“我不浪费粮食。”
　　“……”
　　这个红灯尤其长，关敏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阵，又问：“你还吃得下？”
　　“我长身体。”贺洲两口吃掉最后一个馒头。
　　……我就不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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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好片场八点见面，但实际上八点半摄影棚才开。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搭建场景，也没人来找贺洲化妆，关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她走上前去问道：“刘哥，我们今天要拍摄的是偏日式的暗夜风格，怎么搞了这么多花花草草？”
　　对方是个四十来岁的戴眼镜的大胖子，是本次接洽的负责人，叫刘思协，他看了关敏片刻，似是想起来似的：“哦，是小关哪，今天周公子要来拍片吗？好像之前没听见人说啊……”
　　“不是的，刘哥，今天不是周坤明，”关敏解释道，“是贺洲，公司新的练习生，之前约好今天早上八点拍他的呀。”
　　“你不是一直跟着周坤明吗？”刘思协的重点只在前一句，“你俩不合作了？”
　　“他……他在我手里的通告已经全部完结了，有新的职业方向。我现在是贺洲的经纪人。”
　　“哦，这样，”刘思协打开手里的记录册，翻了翻，“是的，贺洲，看到了。现在有点别的情况，小关。你看，今天本来是你们第一个拍的，但是章菲菲下午要赶一个飞机，只能上午抽空来拍一组杂志，就先安排她们团队拍了。反正你们这个也不着急，稍微晚一点也没关系。”
　　章菲菲是近两年来火起来的小花，仗着家里有钱，铺关系砸重金，成立了只为她一个人服务的影视公司。演的戏不怎么样，对手的男主角却都是炙手可热的当红小生。关敏和章菲菲没有直接接触过，一是因为她们不是一个公司，二是因为章菲菲咖位直逼二线小花，关敏还不够资格与她团队合作。不过关敏私下听公司同事说过，章菲菲脾气比本事大，不好搞。
　　关敏虽有不服，但大咖欺压小咖的事情见怪不怪，更何况贺洲现在连个小咖都不算，顶多算一个108线的模特。
　　她张了张嘴，心里虽然认命，但是嘴里的话不吐不快：“我们早上7点多就来了，结果到了才告诉我们有人要插队……”刘思协侧脸看了眼关敏，这是一张年轻的脸，脸上便露出不动神色的笑容来，关敏也察觉到贾思协笑容的意思，话锋不知不觉就拐了弯儿：“那我们大概会等到什么时候？”
　　刘思协看了下表：“章菲菲说是下午的飞机。她拍花仙子的题材，也快的。你去打两把游戏就好了。”
　　正说着，摄影棚呼啦啦的进来一众人，中间一人戴着黑色帽子、黑色口罩、大大的墨镜，浑身上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想必就是章菲菲了。
　　“人来了，我不和你说了。”刘思协丢下一句话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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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敏回到贺洲旁边：“我们需要等一会儿。”
　　贺洲已经猜想到关敏交涉的结果，心如明镜，既不反抗也不问为什么，只点头说道：“嗯。”
　　关敏拉了把椅子在角落坐下。
　　贺洲个子高，看到前面拥拥簇簇一堆人，摆花的摆花，调灯的调灯，打光的打光，唯独不见主角，他看了一会儿，提了把椅子到关敏身边，问：“是谁来了”
　　关敏开了王者荣耀，正被对方的孙悟空追着打，没好气的说道：“章菲菲，知道吗？”
　　“知道。”贺洲看她玩儿游戏，“演过《民国旧事》《上海孤影》。”
　　“看过？觉得怎样？”关敏大拇指把屏幕戳地“嗤嗤”响。
　　“看过一些片段。觉得不怎么样。”
　　“这两部本来就是女性市场的电视剧，你不喜欢很正常。”关敏的王昭君又死了，她叹一口气，看着游戏里的复活倒计时，“那你喜欢看什么？”
　　“周星驰的电影。”
　　关敏侧头看他：“你都快要到20后了，喜欢周星驰？”
　　“小学上学路上有家录影厅，爱放他的电影。”
　　关敏听到录影厅又看了他一眼，此时她的王昭君复活了。她躲到下路的草丛中，伺机等待对方已经残血的孙悟空。
　　“你玩儿游戏吗？”关敏问。
　　“不玩儿。”
　　“为什么？”
　　“上学路上有家游戏厅，我进去后，被我爸打过。”
　　“你上学路上真是充满了挑战与诱惑。”
　　贺洲不置可否。
　　“那你去录影厅怎么不被你爸打？”
　　“录影厅是他开的。”
　　关敏：“……”
　　此时已经到了游戏的关键时刻，双方的高地塔都被推光。关敏的王昭君在满级15级之后，终于有了高伤害。她与队友一路向上，推到水晶，在获胜之前，她又单杀了一把孙悟空。
　　屏幕显示“胜利”字样。
　　“YES！YES！YES！”关敏兴奋地做了一个给力的动作。
　　“喂喂喂，你们那边怎么回事？”关敏的声音吸引了一位章菲菲的工作人员，他皱着眉头把本子卷握在手里，指向关敏这边，“你们是干嘛的，无关人员清场，我们马上要开始拍摄了。”
　　关敏瘪了瘪嘴，把手机扔进包里：“先来后到懂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