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 兰斯的雏菊》提穆西

5、香花歌乐女

　　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们叫她香花歌乐女。

　　——克洛德·弗罗洛

　　1467年的一天，19岁的克洛德·弗罗洛神父，受邀前往兰斯参加科蒙特伊子爵儿子的洗礼仪式。

　　兰斯，她还好吗？

　　磨坊主牵着缰绳絮絮叨叨：\"大人，回去的时候要不要给小约翰带点小玩意儿？\"

　　克洛德微微一笑，没有搭话，马车经过一片绿油油的田野，农民淳朴的爽朗笑声回荡在兰斯的晴空。一切如当年的样子，仿佛从来没有变过。

　　\"我本想请您来给孩子洗礼，可您现在是大人物了。\" 子爵对来自巴黎的贵人们总要习惯性奉承几句。

　　克洛德苦笑：\"我不过是圣母院里一个普通教士。\"

　　\"还不到二十岁就当上巴黎圣母院的教士！克洛德，我敢说你可不是个普通人，几年前我就说你会当上主教。\"

　　\"她……怎么样了？\" 她好歹也算老友吧？克洛德很清楚子爵和帕盖特的结局，即使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结果也是显然易见，只是……

　　\"谁？\"

　　好吧子爵，你果然连她的名字也忘记了。

　　\"帕盖特。\" 克洛德补充一句，\"你还记得她吗？\"

　　子爵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苦思了一分钟左右：\"你是说，你是在说香花歌乐女对不对？\"

　　\"香花歌乐女？\"

　　\"对，住在磨难街那位，黄铜匠老爹的侄女。\" 子爵回忆着美貌的少女，脸上满是惋惜，\"特别爱笑那个，那可真是个美人呀，就像，就像……\"

　　\"就像春日里的雏菊。\" 克洛德说。

　　\"没错没错。唉，几年前你生病的时候，我特地把她招到家里来，我再也想不到更好的借口了。她可真是秀色可餐呀，我还送给她一个金十字架，够她生活好些年的了。\"

　　克洛德压住渐渐升起的怒意，更惊讶自己能如此巧妙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不把她留在身边呢？你叫她香花歌乐女？\"

　　\"我本不该在你面前谈这些神父，现在你是神父了。\" 子爵说，\"女人嘛，你懂的，像帕盖特这类女人，把爱情当空气，还是尽早撇清关系的好。她现在是个真正的女人了，她在兰斯也算有点名气，情人数不胜数，大家都叫她香花歌乐女。\"

　　她的第二个情人是国王骑卫侍从亨利·德·特里昂库老爷。接下来就差劲了，是近卫军小队长希亚尔·德·博利翁。往后越来越差劲，有国王侍餐仆人盖里·欧贝荣、太子殿下的理发师马塞·德·弗雷普，再就是大厨师泰夫南·勒穆瓦讷。就这样，岁数越来越大，地位也越来越低，低就了弦琴乐师纪尧姆·拉辛、灯笼匠蒂埃里·德·梅尔。可怜的香花歌乐女，就这样成了万人骑。她这块金子最后也耗尽了。就在一四六一年，国王加冕那年，正是她给花子王铺床。

　　这就是克洛德听到的一切，他还能说什么？指责身边的子爵始乱终弃？忏悔室里，一样的故事太多太多。

　　\"前阵子我找过她，她还是风韵犹存呀。\" 子爵感慨道，\"别人说我是她的第一个情人，真是荣幸。\"

　　深夜，克洛德站在窗边，今晚的月亮昏暗无光。几年前，就是在这里，克洛德把那幅画了很久的《雏菊》撕成碎片，它们卷着他的泪花随风飘去，记忆和情感也碎成一片片消失在幽暗的天边。

　　苦涩的笑容在嘴角浮现，那时的自己多么幼稚啊……

　　离开兰斯前，堂·克洛德·弗罗洛踏进磨难街，站在她的窗前，婴儿的哭声吸引了他。他朝屋里看了一眼，帕盖特，香花歌乐女的目光捕捉到这位罕见的黑袍贵族。

　　她很快认出这名神态严肃，额头宽阔，目光深邃的年轻教士。

　　克洛德也一眼认出了她，他留意到少妇脖子上的金十字架，即使穷困潦倒，她也没舍得卖了金十字架。

　　帕盖特抱着女儿走到屋外，她不想让一位圣洁的人待在这件破烂不堪的屋子，岁月流逝，不经意间，好多东西已经悄悄变了。

　　她真是个可爱的小婴儿，那眼睛比小嘴还大，油黑的头发非常纤细，已经打鬈，一双小脚丫粉红粉红的。

　　\"她叫什么名字？\" 克洛德看着帕盖特的女儿说。

　　\"教名叫阿涅斯，听说先王宠爱的夫人也叫这个名字，说不定我的小阿涅斯将来也能当皇后呢！\" 帕盖特看着怀中的女儿，沉浸在幸福中。

　　阿涅斯，这个寓意可不好呀，克洛德想，不过，这个世界上，有谁会给可爱的小阿涅斯灾难呢，是什么样的恶魔才忍心带给阿涅斯厄运？当他看着小阿涅斯胖乎乎的小手，圆乎乎的粉红小脸时，不知什么缘故，他顿时全身血液沸腾，也许是因为小阿涅斯让他想起了小约翰？

　　说起约翰，克洛德想起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顺便提醒自己回去的时候记得给小约翰带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