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千百度》云深处

15、Part15

　　第二天，当我穿戴齐整，打算按照前一天我在网上搜寻的上班路线去学校那儿的地铁站的时候，却发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已经停在了楼下。

　　似乎已经发现了我，副驾驶的门又一次打开了，可是这辆车的主人却还是没有下来，只等着我自己上车。也许这种比方打得不是很好，可是我的心里却有种实实在在地被当做猎物的感觉出现。这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就像是一张经过精心编织的黑色大网，迷惑性地开了一个口，而他，这张黑色捕猎网的主人，只须舒服地静心等候在属于他的位置上，猎物就会自动送上门。

　　就在我站在楼门口一动不动地立在一边的时候，传来了两声车鸣，仿佛提醒我该上车了。似乎就是这两声车鸣，让我对自己刚才的想法抱着歉疚。我一直以来都是以自己的感觉和想法来度量他人对我的行为举止的合理性。这也许是我改不了的心理的阴暗吧？人家大方地为我着想，替我安排了实习的机会，我竟然还是有所设防地看待对方的一言一行。

　　无奈地长吁，我到现在还不能适应别人对我的好，对叶知州是这样，对别人也还是如此，我的这种“这世界不会存在无缘无故的好意”的想法似乎还要走很长的路才能有所消散吧？

　　“真是太麻烦您了。”这是我关上车门后说的第一句话，可是眼睛却没有看向叶知桓。

　　虽然没有眼神接触，可是他的话却说得天经地义：“你的实习岗位是临时安排出来的，所以这一个月不会有实习工资。我不是一个剥削人的老板，虽然你这个月在金钱上不会有任何的进账，但是我保证你个人也不会因为这次实习而有额外的支出。”

　　我想我不会没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着实讶异地终于看向了身旁的他，而他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异样，十分专注地掌握着方向盘，仿佛这一切再正常也不过，仿佛他刚才也没有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似的。

　　他的公司不是很远，安静的二十多分钟过去之后，他的车也停了。心理很复杂，想要拒绝他的安排，却又担心接下来的实习又会是如何，是不是应该等着了解了自己的实习职位以后再想着拒绝他之后的安排，心中竟是忐忑与反复，可面上也做到了与他一致的波澜不惊。机械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进了地下车库往上的电梯。

　　他的公司所在的楼层似乎很高，我没有特别注意他按的楼层数字，只是觉得，这台电梯上升的速度实在与我心里想要到达的速度相差甚多。好像时不时就会停一下，然后走进一两个人，恭敬地说声“叶总”，再然后就安静下来。如此反复几次，电梯终于开始挤了，到最后，只感觉有只手揽着我的肩膀，将我尽量挪到一个舒服的不太受挤的位置。

　　终于，在安静拥挤了好一会儿后，又听到了叮咚一声，这声音清脆得让人有种轻松的感觉，在人陆陆续续都走光的时候，我也正打算抬脚，可是肩上的那只大手却往下拉住我的胳膊，“我们还要再上一层。”

　　这时我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电梯上方显示的楼层数，可刚一收回视线，就在电梯门将关未关的时候，我看到了好几双走出电梯门而又忍不住往回看的视线。

　　不知是早已习惯还是不以为然，叶知桓拉着我胳膊的手没有放下，而是到达目的地后带着我走出了电梯，走到了他办公室门前他的助理的办公桌前。

　　“张璇，这位是姜荨，你带着她去人事那里办理一下实习手续。”简简单单交代了一句，叶知桓便径直走进了办公室。

　　我相信，在我来之前这位叫做张璇的助理就已经知道了很多关于我来实习的资料。因为叶知桓的寥寥数语并没有让她产生任何疑惑和困扰，相反地待叶知桓关上办公室门之后，张璇敲了几下电脑键盘之后，便亲切地带着我下了楼。

　　因为只有一层之隔，她没有带我坐电梯，而是走了楼梯顺带将经过的各个部门逐一向我介绍了一番。

　　接下来的一切都非常的顺利，说来也巧，我来的这一天刚好是这一期的新人岗前培训，于是刚和编辑部门的领导互相认识之后就被拉去人力资源的会议室了。第一课就是公司文化的介绍，手里拿的正是企业的内部杂志，我很有目的地翻阅，耳朵里也一直传进公司从创立到发展的过程。期间时不时就会传来培训师“我们叶总”，“这里有个关于叶总的趣事”诸如此类的开场白，也许是因为她是女生的缘故吧，那略高的声音总是带着分明的崇拜。似乎在她的口中，叶知桓已经近乎一个神话。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拿着临时餐卡在公司餐厅取餐，这个经验倒是让我挺有新鲜感的，除了和我一起培训的新人外，那些衣着端庄的正式员工端着餐盘，胸前挂着员工卡和同事们一边说笑着一边走向餐桌的感觉，不知怎的总让我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架势。这和在学校食堂里，大家闹哄哄地背着书包打饭的情景完全是两样的。

　　心思早不在色香味俱佳的公司例餐上，眼睛不由自主地环顾着那些高级OL们，忽然看到原本就颇有次序的就餐的人们自觉且又自然地让出了一条路，顺着那条路的方向望去，走来四五个西装笔挺的男子，他们胸前同样挂着员工卡，神情却不似他人那样笑逐颜开，而是颇为认真地讨论什么。刚才其他人自觉让开的举动，仿佛就像不敢惊扰他们似的，那样的气势尤以带头的男子为盛，不用猜，便知晓是他叶知桓了。

　　耳边遂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这种声音很熟悉，在以前和叶知州没有建立起关系的时候，他的出现也同样会有这样的窸窸窣窣。

　　这样的巧合不免让人觉得一丝好笑，我低头噗嗤一声，嘴角不由得上扬，突然心情好地看到碗里的一个鸡丁很是漂亮，于是动起筷子便要夹。可却忽然觉得周遭那种搞笑的声音仿佛就在我噗嗤一声之后就立刻藏匿起来。不对劲的感觉立马荡漾开来，我有些试探地抬起头，却发现原来并不是因为我的笑声过大而使周遭安静，而是因为那个使周围空气骚动的源头走到了我的跟前，才使得骚动化作凝固安静了下来。

　　“我下午有个会，结束时间不确定。你下了班直接上来找张璇。”

　　“我，”嘴里的不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叶知桓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了嘴还半张的我，还有其他目瞪口呆的新人同僚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