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助随着夏总离开了顶楼,跟在夏总一步之后的位置。
她分析着夏总的情绪,玉美人半阖着眸,面容平静看不出喜怒,但陈助莫名就是觉得,夏总此刻的心情不好。
也是。
夏总这段时间一直在连轴转,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好不容易安全回国,却连参加明老将军的生日宴都不得消停。
这样超负荷的运转,一般人怕是早就趴下了。
但夏总不能倒下,她是整个夏氏的主心骨,谁都可以倒下,唯有夏总不行,她甚至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一丝疲态。
陈助止不住的心疼自家夏总,并再一次对明少心生不满。
明少实在太任性了。
“累了?”夏意迁向身后看了眼,嗓音清泠:“最近你们也辛苦了,我让青竹安排下周开始给秘书办的人轮流放一周假,你们也好好休息下。”
她出国的这段时间作为她副手的秘书办工作量至少翻了一倍,个中辛苦不言而喻。
夏意迁不喜欢压榨员工,能进云迁集团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工作效率无需通过时长来体现。
陈助眼圈都要红了,看着夏总的眼神里满是慈爱的心疼,“我不累,您才是最需要休息的。”
夏意迁:?
下到一楼,轻车熟路的绕过主厅。
侧厅外的走廊上站着一个俊秀的男人,听到靠近的脚步声,抬头看来。
“夏总。”男人明显一愣,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态,匆匆迎了上来。
夏意迁看男人一眼,有几分眼熟,是往常跟在明惜泽身后的几个二代里的一个。
男人显得有些局促,也清楚夏总认不得自己,乖觉的自报家门:“夏总您好,我是孔飞,家父孔腾。”
夏意迁虽然年纪和年轻一代相仿,但她平日里来往的多是他们的父辈或祖父辈,所以一向认不全人。
“你好。”夏意迁轻笑点头,转眸就看到侧厅门口竖着扇巨大的屏风,里面传出细碎的吵杂声,于是问道:“出什么事了?”
孔飞自觉落后半步,轻声细语道:“池沅行,就是池长安部长的三儿子对明哥说了些不太中听的话,两人起了冲突。您也知道明哥的脾气,动了手。不过您放心,明哥下手有分寸,这事我们处理的了。”
他尽量将事情的经过简洁概括,心下却不如表面上镇定。
孔飞此时有些慌。
明惜泽那一脚把池沅行废了。
当然,大家都不是孩子了,明少既然敢闹这么大,就有处理的能力。
但毕竟有人受伤,作为主办方的明家有知晓的权力。
原本他们汇报的人是庄语,但庄语管不住明惜泽,更不想管,转头就报给了明老爷子。
既然已经上报,自然会有人下来查看状况,哪怕是走个过场。
孔飞主动来接应,原本以为明老爷子会派个秘书或助理下来。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人竟会是夏总。
这是不是有些太大材小用了?
孔飞小心的打量夏总的面色,想看看夏总对此是个什么态度,却不想映入眼中的美人一身冰肌玉骨,远看便足以惊艳,近看更是勾魂摄魄……
等等,他在干什么?
孔飞猛然回神,才发觉自己竟然看夏总看呆了。
夏总甚少参加年轻一代的活动,所以孔飞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夏总,不能怪他没有定力。
此刻夏意迁已经绕开了屏风,里面的场景展现在她眼前。
她的视线朝混乱处一扫而过,站定,指着瘫倒在地,被人扒了裤子,□□一片血色的池沅行,似笑非笑的看向孔飞:“这就是你说的下手有分寸?”
【嘶!】233悄悄探出头,倒吸了口冷气,【这就是男人不可承受之痛吗?】
只见厅内一群人围着倒地的池沅行,四个人压着他的四肢不让他乱动撕扯到伤口,赵齐拿着手帕塞在他嘴里免得他咬到舌头。
“池少坚持住,医疗队马上就来!”
拄着拐的女孩站在旁边手指池沅行破口大骂:“你tm是个什么品种的变态,我踢死你算了!”
还有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人半跪在池沅行身侧,扒了他的裤子检查伤口,听到女孩的声音无奈道:“婷婷,别添乱了。”
不远处一群人拦着明惜泽,以免他嫌不过瘾再给池沅行来上一下。“明少,一下就够了,今天是您爷爷的生日,闹大了不好交代,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收拾那个孙子……”
另一边唐宇几人也在苦口婆心的劝着段玉眠:“段先生,这事和咱们无关,池家的不敢找我们麻烦……您就别动手了,不要脏了您的脚。”
明惜泽和池沅行狗咬狗,他们渔翁得利不好吗?
场面一片混乱,却也乱中有序,没有惊动到主厅里的人。
“这……”被问到的孔飞强装镇定,他是明少的人,自然向着明少说话。
那个谁,能不能把池沅行的裤子穿上,夏总来了!
“咳!”他咳了声,提醒里面的人。
但没有人理他。
“咳咳咳!”孔飞顶着夏总迫人的视线,冷汗直冒的大声咳了几下。
总算有人看过来了,“嗓子不好去看医生……夏总?”
“夏总?”
所有人齐刷刷的转过了头。
玉质的美人负手立于屏风前,一身玉骨隐隐透光,竟将那纯白的玉瓷都压了下去。
她潋滟的眉眼似落在初雪上的一汪不测之渊,将一切危险深藏,深不可测,包罗万象。
比墨玉还纯黑的眼眸情绪冷淡,淡淡扫来,直让人心惊又心悸!
被她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偏开头,却又恍神于她的眸中。
杂乱的场面一下沉寂下来。
在看清来人后,众人脑中都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为什么来的人会是夏总!
就算池沅行被明惜泽废了,其实真正紧张的也就赵齐几人,其他人没把这当成多大的事。
毕竟是顶级圈子里养出来的二代三代,他们追求刺激不靠毐,更喜欢亲自体验生死一线的快感,所以私下里玩的有多大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今天别说池沅行只是被废了第三条腿,他就算是四肢都被废了,只要没死人,他们都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夏总的出现打破了众人散漫的心态。
在圈里年轻一代的心里,夏总不论是个人能力还是品性都是他们仰望的存在。
也是唯一一人,被各家长辈交口称誉,却不会引起他们逆反情绪,只让他们打心底为之折服。
夏意迁,她白玉无瑕。
没人想把自己不堪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
所以在夏总视线所到之处,众人都不自在起来。
明惜泽挥开挡着他的人,向夏意迁走去。
段玉眠脚步微动,脚尖转向夏意迁的方向。
张婷婷明显一瑟,急忙收回手摆出淑女模样。
众人或多或少都收敛起了无所谓的看戏姿态。
一群无法无天的狼崽子,硬要在夏总面前装出绵羊的无害。
怕是他们家中各位长辈看了要觉得荒唐。
夏意迁无视走近的明惜泽,若不是在明老爷子的生日宴上,她现在能教他重新做人。
走到池沅行身侧,夏意迁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势,拦住慌忙要给池沅行穿裤子的白裙女人:“他伤势很重,经不起二次伤害,先不要动他。”
她不多话,指了下压着池沅行四肢的几人,有序下令道:“医疗队暂时赶不来,他的情况等不了那么久。你们现在将他平抬起来,你托住他的腰,尽量不要拉扯到伤口,带他从后花园绕到西侧门,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
被她点到的几人下意识听令道:“是!”
“现在当务之急是保住他的yin茎。”
当务之急是将池沅行带走,保证晚宴能继续进行。
就如孔飞所说,明惜泽既然敢做就有处理的能力。若不是事情发生在这个场合,夏总根本不会对这种事投入半分注意。
夏意迁示意陈助:“通知苏毅患者伤情,让他做好准备,你跟着他们一起去。”
看池沅行的伤势寻常医院保不住他,送去给苏毅或许还能抢救一下。
当然救不救的回来夏意迁也不在乎,她只是看在明老爷子的面子上暂时给明惜泽收拾下烂摊子。
“好的。”陈助点头,上前指挥几人抬起池沅行。“架住他这里,对,抬到同一高度……”
池沅行疼的视线都花了,在看到夏总时任下意识的挣扎着想挡住自己血肉模糊的下身,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他的声音模糊的从手帕下传出:“夏总。”
“如果你还想保住这里,就不要动了。”夏意迁视线下落,下一秒眼前却一黑。
温热的掌心轻轻的罩在她的眼睛上,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明惜泽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畔:“不要看了,恶心。”
原本明惜泽没打算在这时上前惹意迁的眼。
他绕着意迁转了这么多年,自然能判断出她此刻心情不佳,也知道自己又给意迁惹麻烦了。
此刻老实的待在一边才是最优解。
但意迁一次又一次的看向池沅行下/身的动作让明惜泽忍不住了。
那么恶心的东西,会脏了她的眼。
夏意迁笑了:“既然知道会恶心到我,你为什么又要这么做呢?”
她抬手捏住了明惜泽的手腕,强硬的扯了下去,又厌弃般随手甩开。
犹如甩开不小心粘在袖口的一粒灰尘。
明惜泽无措极了,矜贵的面容上布满茫然。
意迁生气了。
他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惊扰到意迁,他只是不想让这肮脏的蝇蛆再出现在意迁眼前,哪怕她可能已经不记得池沅行是谁了。
但想到池沅行曾经做的那些龌龊事,明惜泽现在才对他下手纯粹是因为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明惜泽讷讷道歉:“我没有尽快处理掉他,对不起。”
之前拦着明少的几人顿时背脊一寒,他们真的没有故意耽误明少时间的意思,但明少当时的状态真的像是要物理意义上的处理掉池沅行,他们哪敢放他上前?
“我错了。”明惜泽垂下眸,意迁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看自己一眼,这让他心里升起无数恐慌。
她以前再气他,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无视他。
与喜不喜欢、在不在乎无关,这是夏总的修养。
但她现在明显不再给他面子,这意味着夏意迁是真的感到不悦了。
明惜泽抿起薄唇,也不在意场内有这么多人,甚至还有个他最讨厌的情敌。明惜泽低垂下傲慢的脖颈,摆出最脆弱祈怜的姿态,分毫看不出不久前废掉池沅行时的乖张轻慢:“我再也不敢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不好。】233替宿主大大发声,【我看这家伙分明是积极认错,下次还敢。宿主大大,你这次怎么也得冷他个六七八九十天,狗男人不给点教训就要翻天!】
夏意迁很赞同,如果不是任务需求,别说冷明惜泽几天,她能冷他一辈子,【确实。】
毕竟夏意迁是真的忙,她对男人的需求很低,比起和男人相处,她更喜欢将时间花在工作上。
明惜泽的示弱引不起夏意迁的怜惜。
池沅行已经被抬走,只有地面上残留的血迹和被撞乱的桌椅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收拾好。”夏意迁随手点了下地面,离得近的几人立刻上前,扶椅子的扶椅子,擦地的擦地,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小姐,干起活儿来也勉强算得上利索。
夏意迁看了眼将高定外套脱下来擦血迹的某位少爷:……
她的意思是让他们叫侍者来收拾,算了。
室内快速恢复原状。
一众人又齐刷刷的看向夏总,就像是对头狼唯命是从的狼群,完成指令后等待下一个指令。
夏意迁:“明老也要下来了,去主厅。”
于是狼崽子们利落的排成排,从屏风旁有序出去。
最后室内只剩下了四人。
张婷婷知道自己也应该出去。
但……张婷婷偷偷瞄了眼夏总。
她舍不得走。
哪怕在同一个圈子,想要见夏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和他们这些才刚刚接触家族事业,背后有长辈辅导撑腰的二代不一样,自夏老爷子去世后,夏、云两家就只剩下了一群趴在夏总身上吸血的寄生虫。
夏总要一个人撑起整个夏氏,每时每刻都很忙。
就像张婷婷出国是为了追星玩乐,而夏总出国却是为了处理事务。
张婷婷还记得遇袭那晚赶来救援的夏总的模样。
她或许是才从某场会议中匆匆离开,盛夏的天气却连西装外套都来不及脱,每一颗扣子都扣的严实,只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时,时不时会有飞溅的血滴落在夏总笔挺的西裤上。
夏总应该是带了不少保镖,但为了能更快的找到自己,在这种极端危险的情况下,夏总只留了两个人在身边保护,剩下的人手都分散了出去。
但最终依旧还是夏总最先发现的她。
夏总在看到她后冷凝的眉眼才舒展开来。
张婷婷当时视线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却奇迹般的看清了夏总边向她走来,边用拿/枪的那只手的指尖挑开西装最上面那颗扣子后,轻轻舒展气息时的面容。
所有人都在向外挤,只有夏总,拨开人海,逆行而来。
背着光,背着逃生的出口,迎着枪/林弹/雨,踏着残/躯/断/骸,坚定的向她走来。
张婷婷每每想起那天,最后悔的不是去参加了演唱会,而是为什么在夏总找到她后她那么快就晕倒了!
最后余留在记忆里的,只有鼻尖那一抹冷香。
所以时隔多日(其实也没几天),再次见到夏总,张婷婷实在是舍不得连单独和她说句话的机会都不争取下就离开。
张婷婷很清楚,一旦出了这里,回到主厅后,夏总一定会被长辈们包围。
再加上有明惜泽这条恶龙镇守,她基本没可能再单独靠近夏总。
所以张婷婷也顾不上余下的另外两人——段玉眠站在不远处,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夏总,不上前也不离开。明惜泽跟打了霜的韭菜似的低眉顺眼的站在夏总身边,一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开口惹人烦的样子。
期期艾艾的凑到了夏总身前,“夏总。”
“婷婷。”没有离开就是为了张婷婷的夏意迁调整了下面部表情,她肃着面容时威压甚重,可能会吓到这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伤怎么样了?”
夏总关心她,还对她笑了!拄着拐的张婷婷按耐住喜悦的心情,细声细语的答道:“都好的差不多了,您不要为我担心。”
吃醋不分男女人畜的明少站在意迁身后,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对着张婷婷投去轻蔑视线。担心?她多大的脸!
“我记得你的腿伤到了骨头,我当时只给你简单包扎了一下。”
夏意迁的目光落在张婷婷打着石膏的腿上,“现在固定的不错,你这段时间尽量少动,定期去医院检查。你的腿很漂亮,那天穿的裙子很好看,要好好保护。”
她的腿,很漂亮!穿裙子很好看!
如果这种话是从哪个臭男人口中说出来的,张婷婷一定会觉得他猥琐又油腻,但从大美人夏总口中说出,就是绝佳的称赞!
而且夏总还记得她那天穿的裙子。
张婷婷幸福的差点撑不住拐杖,“我会好好养伤的,我还有很多漂亮的裙子,等我伤好了都穿给你看好不好?”
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全然忘了昨天才和父母闹着不肯去医院复查的人是哪个。
这回就连段玉眠都看了过来,轻嗤。穿给意迁看?张婷婷有这闲情,也不想想别人有没有这逸致。
明惜泽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新衣,龙形绣文俯在肩头,此刻和它的主人一样看起来有些委屈蔫蔫的。
他也有好多新衣穿给意迁看,他还比张婷婷好看。
夏意迁温和笑着:“好。”
等张婷婷晕乎乎的回到爷爷身边,才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没有和夏总道谢?!
张婷婷:她要被自己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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