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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空初带着炎存爬树。

      树很大很高,炎存的灵力在此处被封禁,无法飞身而起,他只能徒手往上爬。爬到一半,炎存累得气喘吁吁,而空初却丝毫没有累相。

      不,不对!仔细一看,她是由树枝抱着上去的!

      啊呀呀呀,真的好气啊!

      再爬一会儿,估摸着到了这颗大树的中上段,旁边的空初说一声:“到了。”

      随着她的话语,几根树枝朝炎存伸过来,将他牢牢抓住,丢向一个地方。

      树上有间密室。

      炎存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一边吃痛叫唤,一边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见这室内空旷幽深,深处一片漆黑。

      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座无字石书,约有一张四人桌那般大。

      石书旁,有一座浮空虚镜,现在这虚镜镜面如水波抖动,十分模糊不清。

      空初站在石书旁。

      “我从小就通过这本书,学习很多东西,说话,认字,世间各界的事。”

      “它教你?”

      “嗯。”空初伸手覆在无字石书上面,“我听得见它的声音,看得见它的文字。”

      炎存也伸手摸上去,什么也听不见,什么看不见。

      空初站在虚镜前。

      “我从小就在这里,看外面的世界。”

      手一挥,虚镜显像,逐渐清晰。

      ——天界。

      禁圈之外的天界,在前些日子遭炎存搞了破坏,现正收拾残局。看那情形,再过些时日便能恢复如初。

      画面一转,停留在禁圈白墙之外。那里,一圈一圈、一层一层的天兵围在禁圈外,十分震撼。

      看着那兵力,炎存咽了咽唾沫。这……应该不是冲他来的。在他们眼中,他从跳井之日起就是死人了。

      炎存不禁看向空初。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让天界如此忌惮。

      空初无奈地摇摇头,习以为常了。她小手一挥,虚镜颤动。

      “炎存,你说你来自魔界?”

      “嗯。”

      虚镜画面转换,是人间,是魔界族人盘踞的一方土地。

      “咿呀。”炎存惊讶。

      空初问:“你来自这里吗?”

      炎存摇头。

      场景更换。

      “这里?”

      炎存摇头。

      场景再换。

      这时,虚镜显像是混沌之境中巍峨的魔族城堡。

      混沌之境与极光天河交界,又与幽冥鬼域交界,因此,这里的白天就像人间的黄昏,这里的夜晚黑而不沉,天幕总挂着各色极光。

      混沌之境有山有水,有陆有海,有众多生灵,多为妖魔,其次便是流放的神族及串门的鬼族。

      “这里?”

      炎存愣了一下,终点头。

      空初笑道:“看来你也是有身份的人呀。”

      说得轻描淡写,不为所动。

      嗯,他骄傲的身份,魔界大皇子,未来的魔王。可是在这处,他突然感觉,如此不值一提。

      “嗨,你真的想回去吗?”空初又问。

      炎存毫不犹豫:“大仇未报,当然是要回去了。”

      炎存发现空初在盯着他,他看向她的双眼,犹如俯视深渊,那深不见底的幽暗,牵出他灵魂深处的恐惧。

      “空……空初?”

      空初无视他变了又变的脸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仿佛这样做,就能掩盖住方才带来的凉意。

      她认真盯着虚镜上的魔族城堡——

      “我说,炎存,你现在虽然厉害,但还没有厉害到可以只身一人覆了天界的地步。所以,以后就算再杀回来,也要让自己变得更厉害了再回来,知道吗?”

      炎存茫然地看着空初的侧脸。她突然间说这么多话,有点不习惯。

      空初再又对他笑起来:“你想回去的话,我有办法让你回去。”

      ……

      空初带炎存进到密室深处,穿过几层不知能量的结界,来到另一间密室。

      这一间密室更加宽敞,也更显昏暗。墙壁上不知铺了什么网,时不时闪出或蓝或绿或红的光线。

      密室正中,有一座石台,被三朵不同颜色的浮空火焰围着,可看到上面摆放着一个小盒子。

      “你站在这里别随便乱动。这个地方,随便乱动一步,就会死。”空初拍了拍炎存的肩膀,妖异一笑,“而且,死的很快的。”

      她轻而易举走上前,走上摆放盒子的石台,轻而易举穿过保护石台的结界,拿到那个盒子。

      回到炎存身边,空初带炎存退到外间的密室,打开盒子。

      红光瞬间喷发,将密室染成雾状的红色。

      炎存感到心脏被强力重压的窒息,他大口喘着气,揉了揉眼,看清了盒子中放着一颗血红色的珠子。

      珠子内部有很细的光线交错流动,有时成金色、有时成紫色、有时成黑色。

      炎存来不及问这是什么东西,就见空初把圆珠捧在手上,贴近眉心,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是念的什么咒。而后,她将圆珠轻易掰成两半,十分对称的两半,其中一半递给他。

      “因为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活人,所以我也想帮帮你。”空初道,“你拿着这个就能出去了。”

      炎存仍沉浸在这颗珠子给予的压迫中,茫然问道:“真的?”

      空初拍了拍他的额头,助他清醒:

      “这是我借你的,我还要拿回来的。你回去后要保管好,不要轻易示人。我会在一年后的腊月初八去混沌之境魔族城堡找你拿。你记好了。”

      炎存应声道:“如果真的能回去,那么,一年后的腊月初八,我等你来,你也一定要来。”

      空初歪着脑袋,笑得不带情绪。

      “我能不能来倒也不一定。如果,如果我真的没有来的话,就是我死了。那么过了那一天,你就把这半颗珠子吞下去。记着了吗?”

      她这么轻描淡写,就像在讲一个玩笑话。

      “记着了吗?”空初再拍了炎存的额头一巴掌,强调。

      “一年后的腊月初八,你没来,我就在次日将这个珠子吞下去。记着了。”炎存低声说道。

      手中,握紧了那半颗珠子。

      空初十分满意。

      她解开自己的衣袍,扒开,露出脖子和香肩。

      “来,你咬我一口。”

      炎存犹豫,“为何?”

      “你是魔界的人,自然是不怕见血了。来,咬我一口。”空初道。

      见他还不肯过来,空初催促:“还想不想回去了?想回去的话,就听话。过来!”

      炎存犹豫着,靠上前,嘴唇接触上她的脖子,很嫩,很软。唇上清晰感受到她的脉搏,一起一伏,这埋在皮肤之下富有节奏的生命。

      张开嘴,牙齿渐变成尖利的獠牙。

      “不怕,狠狠的咬下去吧。”空初最后的话语,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听。

      嘴唇哆嗦一下,炎存闭上眼,一口咬下去。

      一口咬下去,竟停不下来。

      鲜血入口,入喉,沁入心脏,昏天暗地。

      醒来时,炎存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沼泽地中,身体陷下去了大半,有蚂蟥爬上了他的脖子,正在调皮撒欢。

      炎存大骂一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飞身至安全之地。他一边拍打自己的衣袍,一边骂骂咧咧,最后一愣。

      他,出来了吗?

      手中,半颗圆珠闪着温和的光。

      抬眼远望,昏暗的天际,渐渐渗出一丝黑夜来临前的极光之相。

      这里是混沌之境。

      “真是的,放我出来也不会把我放到一个好一点的地方。”

      ……

      日复一日,禁圈中的日子依旧和以前一样,平平静静。

      空初不时熬煮小汤,闲暇时间,便坐在树枝盘成的秋千上荡啊荡,对着大树说话。

      “阿娘,阿娘,我在想他。”

      “阿娘,他应该回到了属于他的地方吧?”

      整个世界的空寂中,只有她一人轻语喃喃,伴随着秋千晃荡的“咯吱咯吱”声。

      那日,炎存带兵闯上天界大闹一番,在他跳井后,天界派人沿路采集炎存的残血,给他做了个生死灯。

      炎存在禁圈的时候,生死灯的火焰是熄灭的状态。见那枯萎的灯芯,众仙家松了一口气,确定他死掉了。

      可……现今。

      掌管生死灯的仙官急匆匆来报——

      “灯,灯重新燃了!”

      云雾缭绕的大殿上,众仙家看着他手中死灰复燃的生死灯,议论纷纷。

      天帝遣散众人,只留下这掌管生死灯的仙官,以及司命于海图星宫的仙官们。

      一声下令:“查!”

      不日,海图星宫负责人跪地来报:“已查清楚,当日杀上天界的那个魔子,现确实已安然无恙回到魔界。”

      “怎么可能还活着?她救了他?她,放走了他?怎么可能!”天帝负手而立,来回踱步。

      他深知那口井通向禁圈内部,前提是,唯有死人通行。

      这次,如何会有活口?

      思而不得,怒由心生。天帝一怒之下,砸了炎存的生死灯,甩袖来到禁圈外。

      紧盯禁圈,天帝厉目一横:“纵容你太久了,真当我天界兵将吃素的?就破不开你这个玩意儿了?”

      令牌一下。

      强兵聚阵,全力,破!

      轰隆隆——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轰响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日夜。

      墙面在震动,大地在震动。

      空初靠坐在大树上,看这禁圈内原本平静的白色雾气,现纷飞乱象。

      “阿娘,九凰血珠分离后,这里的结界越来越弱了,越来越弱了……”

      “阿娘,他们要进来了。”

      “阿娘,我会死吗?”

      树枝,轻轻抱住了她。

      空初手中拿着那半颗珠子,一口吞了下。

      终于有一日,轰隆巨响!

      在伤亡牺牲成片的情况下,天兵终于破进了禁圈。

      一片又一片黑压压密密麻麻的兵甲啊,这么多这么多的人啊,把她,还有大树围得水泄不通。

      当时,空初正在树下烧汤水,火势正好,气味清甜,眼看着就要烧成,被一脚踢翻。

      一身穿兵甲的高大男子一只手把她拎起来,拎到天帝面前。天帝眯着眼左看右看——还真挺像她。

      “多年来,天界包容你的存在,井水不犯河水,现今你率先破例,助魔界中人逃生,倒也怪不得我们。”天帝眉眼俱厉道。

      借口,全是借口。这么多年来,她何止一次看到他们想要突破禁圈进入这里!现在他口中,竟成了“包容”的存在,好笑。

      空初咧起嘴角,咯咯笑起来。

      “好笑罢?容你笑一阵儿,稍后便要你笑不出。”天帝说罢,示意将她丢到一边去看押起来。天帝扫了一眼禁圈上下,手一挥——

      “给我搜!”

      禁圈内被一大片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天兵天将占领,他们仔仔细细四下翻找,最后爬上大树。

      空初撕心竭力道:“不准动我阿娘!”

      大吼之下,树上之人全部血洒当场。

      漫天血雾血雨纷纷落下,浸透了在场所有人的长衣长发。

      天帝抹了把脸,愤愤甩了空初一巴掌,吼道:“你阿娘,早就死了!”

      看押空初的兵将再又布了好几重结界制住空初,而其他人继续搜索。

      空初在结界内挣扎,嘶吼,众人置她于不顾,结界外听不到她的任何声音。

      一场大搜寻下来,毫无结果。

      天帝捏得空初的下颌骨咔咔作响,一字一句冷道:“告诉我,上古九凰血珠在哪,免你一死。”

      空初瞪着他,眼中渗出了血。她的表情扭曲,不忘挤着笑意,于天帝而言是最大的讽刺。

      天帝也咧嘴笑起来:“好,好,海图星宫大祭司布阵,以魂力搜寻!”

      彻夜盘查,最后睁眼。

      为首祭司跪地来报:“吾等已细细查探感应,无上古九凰血珠的踪迹。”

      天帝震惊:“什么?”

      祭司回:“千真万确。”

      天帝两三步跨过来,反手抽了空初一巴掌,打得她一口血喷在地上。

      “告诉我,九凰血珠在哪里?”

      空初笑而不答。

      天帝气笑了,不住说着:“好,很好。”

      兵力重新整合,齐齐围上禁圈中的那颗大树。

      不消半日,整棵树被连根拔起,轰然倒地。倒地后的树被又砍又劈,大树撕裂开来,树身竟流血,血流成河,浸透了整个禁圈。

      “啊!啊!啊!”空初捂着脑袋悲绝惨叫。

      天帝一遍遍逼问:

      “在哪里?”

      “在哪里?”

      “在哪里?”

      空初惨叫着拼命摇头。

      “不说也罢,留着也无用。”似已乏力,天帝低叹一声,摆摆手,“弓箭手准备罢。”

      无数的长箭,来自四面八方,狠狠刺来。

      空初跪在那地上,身上刺满了箭,根根透体,钉入土地。就在那样一个小小的孩子身上,血流如注,惨不忍睹。

      她睁着愈加空洞的眼神,凝着天帝,笑着。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感觉,很痛。

      天帝最后离去前,下令:“把她的身体剖开,在她体内找!”

      不日后。查尸人来报:“她体内并无九凰血珠踪迹。”

      天帝焦躁得很,这意味着,那么多年的期盼,那么多年的努力,统统毁于一旦。

      “打散她的元神魂魄,尸身悬挂无极台,不得取下,以儆效尤!”

      一年后,腊月初八,天寒地冻。

      炎存站在城门上,顶着呼啸的寒风,华袍猎猎。他望着天空,望着远方,从清晨等到深夜,没有任何她的影子。

      他手中捏着那半颗血色珠子,狠狠捏着。

      次日,反身回城。

      “没有来,便是死了吗?”

      炎存苦笑着,吞下那半颗珠子。

      珠子入口便像活物,直往心口处钻,释放的力量暴虐且侵略,将他全身经脉肌肤滚了个遍。

      炎存不知这样的狠力,当场惨叫连连,倒在地上疼得不停打滚。他全身被血光包裹,冷汗如瀑,湿了一地。

      “空初!”一声嘶吼从喉咙蹦出,炎存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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