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废物》浅浅湾

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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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使季霁不懂音乐，他也能感受到旋律中深重的哀怨。那种逼人的怨气从夜色中渗来，显得更为瘆人。

　　感受到不适的那一瞬间，季霁的第一反应是捏了一个隔离咒，然后扔到了黄时雨的耳朵边上。

　　他试图把这诡异的音乐隔离于黄时雨的安眠。

　　然而黄时雨的睡眠太浅了，稍微一点动静就能把他惊醒，更何况处于非常时期，身体即使再疲惫，精神也总是处于高度紧张中。

　　黄时雨掀开被子就往床下跳，几下子穿好了鞋子，然后站了起来。

　　“去看看？”季霁计划失败，索性大方提出邀请。

　　“当然。”黄时雨答道。

　　“可能有危险。”季霁说。

　　“不是可能，”黄时雨忽然笑了笑，“是肯定。”

　　两人把房门轻轻掩上，然后顺着昏暗的灯光往下走。

　　黄时雨留意到转角处的油灯已经熄灭了。

　　下到其他人居住的那一层时，黄时雨发现到处一片寂静，熟睡中的人们似乎并没有被琴声打扰。

　　然而那幽怨的琴声还一直在空气里回荡。

　　两人加快了脚步，匆匆往客厅走去。

　　黄时雨本来以为应该见到那个可疑的女人，出于不可知的原因深夜奏响钢琴。她可能会神情呆滞，跟“鬼”没有什么两样。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感觉，讶异中带着一丝恐惧。

　　女人不在那里，甚至没有任何人在那里。

　　演奏着钢琴的是一双手。

　　仅仅是一双手。

　　那双手没有任何依托，就这样悬空在琴键上。

　　它的演奏是那样的流畅而富有感情，如果有懂行的人在现场，一定会把它这评价为大师级的演奏。

　　黄时雨和季霁都不懂音乐这行。不过他们对打“鬼”很在行。

　　所以眼下发生了什么？

　　讶异感褪去，一个荒唐的念头涌上黄时雨的心头。

　　他和季霁对视了一眼，立马从对方眼中获得了支持，心里的想法多了一点坚定。

　　幽怨的旋律倏而改变，温婉柔和的琴声响起，其中又夹杂了一丝莫名的急切。

　　“我怎么觉得……它好像要说话呢？”季霁道。

　　黄时雨盯了那只手一会儿，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

　　琴声变得更加急切了，和弦一个接着一个敲落。

　　“这位……”黄时雨想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称呼，索性略过，“如果你有话说请说人话，我们俩音乐鉴赏水平都不咋样，不知道你想干嘛。”

　　那双手急急落下，敲出了一连串不和谐音。那叫一个难听刺耳。

　　“这个我懂，”季霁道，“肯定是在骂我俩。”

　　“不是骂你们俩。”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声。

　　黄时雨一惊，随即回头。

　　那个女人穿着丝绸睡裙，正站在两人身后。

　　“是在骂我。”女人笑着，用温柔的声音解释道。

　　黄时雨去看她的手，发现正如所料，那双手粗糙不堪，布满老茧。

　　而架在琴键上的那双手，皮肤细腻无比。

　　黄时雨心底一阵恶寒。

　　“你怎么把那双手嫁接到自己身上？”黄时雨冷冷问道。

　　“这个嘛，”女人拨弄了一下自己微卷的发梢，“只要意识力足够强大，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你是人？”

　　“那当然了，不然还能是什么？”

　　“你不一定是‘鬼’，”黄时雨面色冷硬，“但也不是人。”

　　女人闻言，忽然笑了起来。

　　“小帅哥，你很有趣啊。”

　　黄时雨铁青着一张脸盯着他。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吗？”女人问。

　　黄时雨没有回答她。

　　“这样吧，我对你挺有好感的，如果你想知道，我们可以聊一会儿。不过你的朋友得回楼上。”

　　女人眯了迷眼睛，道：“我可对他没什么好感。”

　　季霁听了这话，一下子抓住黄时雨的手腕低声道：“小黄，没有探明这人什么来路，不要单独行动。”

　　“还有啊，就算她没有问题，大晚上孤男寡女地聊天算个啥呀？”

　　女人吃吃地笑了起来，“哟，你朋友吃醋了呀。”

　　黄时雨面色一下子变得更冷了，僵硬道：“没有的事。”

　　他向前一步，对女人道：“我跟你聊。”

　　然后他转头面向季霁：“你回去。”

　　“小黄！你！”季霁气结。

　　黄时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动。

　　最终还是季霁败下阵来，他走到扶梯旁上去，边走边道：“好吧好吧那小黄你速战速决啊……”

　　季霁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

　　女人回过头来，伸手邀请黄时雨坐下。

　　黄时雨坐下来了。女人抚着裙摆也坐了下来。

　　音乐声又响了起来。那只手在琴键上迅速移动，奏出急切而优美的旋律。

　　女人叹了一口气，道：“我以前也能弹成这样的。”

　　“不过后来弄伤了手腕，就没有以前灵巧了。再加上我是个开农场的，手也没办法保养。”

　　“既然你这么喜欢弹琴，为什么要去做一行明显违背你的愿望的工作呢？”黄时雨说话了。

　　“小帅哥，你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女人苦笑道，“钢琴是梦想，但你必须得先活着，然后才有梦想。”

　　“我那时想，等我开个农场，有钱了，想怎么弹不可以？可是后来富裕了，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灵性，再也弹不出那样的音乐了。”

　　“所以你就用别人的手？”

　　“不然，我还怎么实现自己的梦想呢？”

　　“那那个人呢？”

　　“我给了她一大笔钱，然后她死了。”

　　黄时雨冷笑起来：“所以这是一笔合理的交易？”

　　“当然。”女人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不是说了吗，我挺喜欢你的，”女人轻笑道，“时间久了，也想找人倾诉一下的。再加上你们没有被吓到崩溃。这还是挺少见的。”

　　“季霁也很帅，你怎么不喜欢他？你不找他聊？”

　　“我们是一类人，同性相斥嘛。”女人道。

　　“放屁！”黄时雨冷道。

　　“哎呀，不要生气嘛，知道你喜欢他，”女人道，“可是我说的是事实哦。”

　　“我不喜欢他。”黄时雨道。

　　“别骗自己，小帅哥，”女人道，“会有报应的。”

　　“我那时也骗自己，我没有那么喜欢钢琴，我更喜欢钱。”

　　“后来我才后悔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黄时雨沉默了一下，低头道：“感情的事不能这么算的。不是我骗不骗自己，是他既然不喜欢，那就没必要。”

　　“别灰心嘛，来，姐姐教你怎么追人。”

　　黄时雨听了这话有些心神不定，抬头去看女人的双眼。

　　忽然他怔住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心底冒了上来。

　　女人又吃吃地笑了起来。

　　她的瞳孔开始扩散，变成了奇怪的形状。她的眼睛很深邃，像是一个能把人吸进去的漩涡。

　　“看来你真的挺喜欢他的，小帅哥。”女人道。

　　“这么聪明一个孩子，就这么容易被我骗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