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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君临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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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觉睡得实在不踏实,迷迷糊糊中,似乎做了一个梦。身上一阵热一阵凉的,梦中人影绰绰,许多画面在脑中回闪,我还来不及捕捉梦的影子,那些画面却转瞬即逝了。黑沉沉的梦境里,时而出现一位女子的身影,倾国倾城的容颜,苍白而凄凉,清瘦的身躯似乎经不起盈盈一握。那眉心的一枚朱砂,让人为之一颤。那是我吗?不,那绝不会是我!我不会有那样哀伤落寞的眼神,那是……画面转换,闪过花丛中的倩影,恍然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在这时感觉有一大手覆上了我的额头,那双手如斯温暖,一下子把我从梦中拉回,于是我便一下子醒了。
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男子清瘦的容颜,面前的男子大约五十不到的年纪,眼角略微有些岁月沧桑的痕迹,却无法掩饰他年轻时的风采,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此刻望着我的眼眸却是充满了焦急与关切。
哇,好一个帅哥啊!不对不对,应该说年轻时一定是个超级大帅哥。我不惊开始花痴了起来,眼角恍然一瞥,瞅见男子身上的明皇绸缎,以及衣衫上的龙纹。那是……啊哟我的妈呀!心咯噔一下好似跳漏了半拍。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此刻的我竟然是全身无力,身上湿漉漉的,像是刚出了一身汗,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弱无力到了极处。
正待我试图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那男子却柔声道:“莫急,你刚退了热,好生躺着。莫再着了风才是。”
我只得依言又躺了回去,心里慌慌的却不知该如何回话,或者说得确切点是连怎么回话也给忘记了。以前看电视以及小说书上写的,平民百姓见了皇帝多半都会惊讶地连话都不会说了。当时心里还泛嘀咕,天子好歹也是人身人形,有那么可怖嘛!现下这一说却是容不得我不信了,瞧,这不见了当今天子康熙皇帝,我不是照样不知该如何开口嘛!话是这么说,但此刻我心里的兴奋和激动早就压过了震惊,此番滋味怕是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了。这个是康熙耶,清圣祖康熙,我可是你的超级大FANS啊。若不是此刻我这个病歪歪的身体,我恐怕早就露出了口水直下三千尺的花痴表情。
正待无限遐想中,只见羽扇捧了药碗进来,见了皇上,险些没把药碗给砸了,连忙叩首问安:“奴才叩见皇上。”
皇帝一挥手,示意她起来。我这才发现原来屋子里刚才只有我与康熙二人而已,想必此次皇帝是徒步前来,身边应该未曾有太多跟随,只是他来见女儿,何须屏退了所有的下人?而且此刻,我瞥了一眼窗外,如日中天,应该是正午了吧?此刻该是传膳时分,皇帝难道竟是不吃饭前来探望我吗?心下一阵激动,但不知为何脑中又突然闪过花丛中那抹倩影,心下却是徒然一阵悲凉。
“皇阿玛”恍恍惚惚开了口,却发现那声音已是嘶哑难耐,一开口喉头间好似有热火在烧,“咳咳咳咳”不禁连连咳嗽起来。
羽扇见状,忙倒了杯水来。我见着水,喜不自胜,自是接过一饮而尽。清凉的水汽在喉头蔓延开来,方才觉得舒快了许多。
羽扇见我像是有话要说,便将我扶了起来,又拿了些软垫给我垫着。我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看了一旁的康熙一眼,心下却一片冰凉,刚才那关切焦急的眼神,现下已是不带一丝一分感情。或者说,是我没有能够从他此刻的眸中读到半分情绪。那就是皇帝吗?喜怒不行于色,龙威难测。我的心不知为何,没由来地一抽。
“皇阿玛”
低声唤了一声,便别过头去,不再出声。一时之间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羽扇点了香,那香味淡淡地透着忧伤之气,让人的心越发淡定。我却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那抹倩影。正为自己的莫名其妙犯傻,那一旁皇帝却开口了。
“前几日听说你病了”
他说完,顿了一下,不知为何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我觉得很莫名其妙,因为此刻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不怎么熟悉的朋友在对话,明明没什么话题可谈,却还是要找话题一样。这样的没话找话说的情形,难道这就是皇宫吗?父亲与女儿之间,竟然是如此生疏。
心下涌出一股凄凉,冷彻心肺。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此次的清宫之行,恐怕并不如我之前所希翼的那样单纯愉悦。我是想的太简单了,偌大的紫禁城,哪里是容我玩耍嬉戏的后花园。偌大的后宫,佳丽三千,人人都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人。幽闭的紫禁城大门,隔开了人间的喧闹。宫中的繁华,却不如人间的凡花。那道高高的馆娃红墙阻隔的又何止平民与皇族,那分明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生生劈开了一个人所应该拥有的喜怒哀乐。在这里,连笑容都是苍凉落寞的。龙子凤孙又如何?不过是令人排布的棋子罢了。
心下难受得紧,却无法表露半分。我望着面前的康熙,一代圣君的身影不知为何此刻在我的眼中却是如此的单薄落寞。心下没由来得又是一抽,在我还未意识到以前,话已是冲口而出:“想是该传午膳了,皇阿玛不如今日就在此用膳吧?”
一旁的羽扇,正待递上药碗伺候我喝药,听我如此一说,捧着药碗的手不禁一颤,几滴黑色的药汁滴落在枕边。我瞅着她那表情,像是见着太阳从西边出来似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皇帝的眼中亦是闪过惊喜之色,却是转瞬即逝。笑着说:“不了,我还有事。你烧刚退,还是好生歇着吧。”
皇帝的背影走远了,早就看不见了。我却捧着羽扇递上的药碗,看着碗中那漆黑如墨的药汁,怔怔出神。
羽扇以为我是怕药苦,笑着说:“格格,奴婢去预备些蜜饯来好不?”
“恩”我点了点头,听着羽扇的步伐远去了,这才捧起药碗,一饮而尽。良药苦口,这个道理我自是明白。却不知为何心中的疑惑与苦涩早已压过了药汁的苦涩难咽。他刚才说什么?君临天下的康熙皇帝,刚才对我说话,竟然没有用朕。
“我还有事……”
那声音回荡在耳畔,久久不去,我的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当日花丛中的人影在涟漪中慢慢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