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东流无歇时》阜丘草亭

12、第十二章:跳级

　　放学回家后，梁由之听见厨房传来一阵阵的流水声，走进一看，是彭真在厨房洗菜，还以为是自己早上洗完碗忘了关水龙头呢。
　　“伯母，我回来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呀？下午没课吗？不用在办公室坐班吗？”梁由之一边问着一边把自己带水的水瓶放到了大茶壶子的玻璃杯旁边。
　　彭真看着刚放学回来的梁由之额角上沁了层薄汗，在水龙头下鞠了一把水洗了洗手就直接用沾着凉意的双手往梁由之的额头上抹去，
　　“今天的课上午就上完了，明天开始才是忙的时候。你个死女崽哩，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考那么好，我办公室的老师们可一直在夸呢！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在哟!这回出风头出大发了吧!”彭真说完又伸手点了点梁由之的眉心，嘴角也直咧着往上弯起。
　　“被人夸还不好啊？我这叫厚积薄发，上学期转学回来不是还没太适应嘛！人生地不熟的，老师们上课还都讲县里话，那我听咋嘞!”梁由之调皮地冲着彭真做了个鬼脸。
　　耳边又听到门口传来砰的一声，是关门的声音，大伯也下班回来了。
　　“那你这个适应期可真够长的，以后还有高中大学那可咋办？意思是你现在会讲县里话啦？”大伯一边换鞋一边冲着厨房囔囔道。
　　“听同学说多了自然就会了呗，再说高中大学时候我都长大了，哪能跟现在那么生怯啊!大伯伯母，没什么事儿我先回房间写作业去了。”梁由之怕他们还要追问下去，随便找了个由头就回房间去了。
　　厨房里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我就说嘛，我们老梁家可是五代书香门第，孩子们个个都是能读书的，老二家的虽然都遭难了，可也都是华夏国农大毕业的高材生，没道理到了由之这儿就变了卦了。之前还担心老二家怕是就这样了，没想到原来是没适应环境啊！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老婆，我有预感，由之以后怕是比咱家由清要强哩!”梁大伯随手把包放客厅就走进了厨房对着自己老婆一阵叨叨。
　　“都有出息还不好啊，说的什么话，就算是由之读书不太行咱也能养得起她一辈子。她外婆家的怎么说都是外戚，当年二弟和弟媳妇走的突然，爸欠的债务全到了我们肩上，她跟着我们也是受苦，她外婆能帮着养几年已经是不错了。好在咱们现在熬过来了，也有能力好好照顾她，不管她将来做什么也都能支持一下不是，由清也大了，以后兄妹之间也有个照应。虽然我们都拿由之当亲女儿带，可总会有些做的不周到的地方，得多注意些才好，你这些话可别当着孩子面说，难免勾起那些糟心事来。”彭真洗好青菜后又打开冰箱拿了块瘦肉，“其实，我也看出来了，由之这孩子心思细。起先跟我们亲近之间倒多了好多拘谨客气，不比现在自然的。奥，对了。这孩子这些天管我要了好些书，学校图书馆的老师说还见她借了好些历年真题的资料。孩子私底下肯定是没少下功夫，你别只见着面上的成绩看不到她背后的辛苦，我估摸着她心里应该是遇着事了，跟咱说什么厚积薄发，你信啊？我肯定是不信的。”
　　“是哟，我最近也越发觉得她和以前那性子不一样了，我觉得之前她跟咱们生活在一块儿总有一些生疏。性子虽然也是照旧的跳脱吧，可那感觉就是不一样了。现在那生疏好像没了，做事情规矩了许多，说话都不一样了。最重要的是她也不跟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闹腾了，就像突然长大了似的。要不，晚上你刚她谈谈？”梁大伯挠了挠头，转身询问自家老婆的意见。
　　“行，我晚上问问她。”彭真点点头答应道，切好了肉，转手便扭开了灶，开始炒菜了。梁大伯也退出了厨房，拿着把花洒壶就去给阳台上的盆植浇水，每次侍弄花花草草都有半个多小时才弄完。
　　阳台上种了好些盆植，台中间是两盆茉莉和一盆擎天，左右两角各种了一盆红色的三角梅和一盆吊兰，茉莉的左边是两盆芦荟，擎天的旁边依次是一盆四季果，一盆石榴和一盆太阳花。门口也放了一盆青翠的文竹。
　　大伯和伯母课余就爱养些花花草草，说是这样生活才有些诗意。整个小区单元楼的住户都是县城各个学校的老师，大伯家是四单元三零二，是小区里最醒目的一家。来找伯父伯母的通常都是直接抬头看一圈就能确定，谁家阳台花草最多最好看的那就是了。
　　梁由之和其他女孩子不同，从小就不大喜欢花花草草，更不喜欢香气浓郁的鲜花，最多感叹一声好看就没了兴致。重点是这些花草极招蚊虫。自己和那花草一样都是极招蚊虫!尤其是当下这春夏相交，梁大伯总是调笑，说有了梁由之都可以省下买蚊香的钱了。
　　回到房间，梁由之在房门口伫立了一会儿才走到书桌前把书包放下。
　　伯父的房子格局小，就算是压低了声，适才伯母伯父的对话也都被自己一字不漏的听入耳中。
　　原来是这样啊。
　　自己以前一直认为他们之所以一开始没把自己带在身边是嫌弃自己，对自己好也是碍于情面，也一直觉得自己无论走到哪里就是多余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真正的家。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自己想错了，是自己的思想走了极端，都是自己单方面的想法蒙蔽了心。都是自己的错!
　　他们是把自己当亲女儿带啊！自己以前怎么就……
　　梁由之，伸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眼中氤氲，压根儿不受控制，大颗大颗的泪珠就直落地砸在书桌上，不一会儿就湿下了一摊水渍。
　　既然父母不在了，可是爱我的人一直都在，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现在起，伯父伯母就是自己的父母了!称呼不同而已嘛!
　　梁由之对这个家最后的一丝芥蒂烟消云散了。
　　为了避免吃晚饭时伯父伯母看出自己哭过，梁由之赶紧用纸巾擦了脸和桌子，又进卫生间去洗了把脸，用热毛巾敷了好久才化去眼底的通红。
　　“由之，洗手吃饭了!”在厨房忙碌的伯母喊道。
　　梁由之挂好了毛巾，就去餐桌坐下。伯父已经给自己装了碗米饭，看到自己坐下，伯母又赶忙给自己夹了块鱼肉，“由之要多吃鱼，吃鱼的孩子聪明。”
　　看着伯母的心疼劲儿，大伯不由得插嘴道：“咱由之可不笨，鱼肉刺多，多吃点蔬菜补充维生素。”说着又夹起一筷子空心菜往由之碗里放。
　　梁由之见伯父伯母日常抢嘴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出来。
　　伯母倒是没跟伯父计较，一边吃又一边跟梁由之说起话来。
　　“由之啊，明天有个英语竞赛的校内海选考试，你们老师应该跟你说了吧？你英语怎么就突然这么好了呢？之前是刘文老师改了你的试卷，都以为是我教你的，可我也就是平常检查一下你的作业并没有教你什么呀，能跟伯母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梁由之吃下伯父夹的青菜，心里想好要怎么回答了就开口道：“伯母，以前我是没用心，后来我又觉得英语挺有意思的就把你书架上跟英语有关的书啊，习题册什么的都翻出来自己学了学。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大进步。学着玩儿的。”
　　彭真听了梁由之的话并没有觉得释然，反而眉头皱得更深，索性停下了筷子，老公在一旁频频使眼色也没瞧见，只正色道：“由之，伯母是教英语的，能看出来你实际的英语水平，英语暂且不说，那你语文数学这些其他的科目呢？也是学着玩吗？我可看到你现在在看高中化学书呢！这些天你学那么刻苦我们可都看在眼里，跟我们说实话，是不是别人说了什么了？还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你说出来，伯母找他去!”
　　“是啊由之，照你这么学下去，不得学傻了啊！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的!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们说说。这就是你的家，别跟我们见外好吗？”伯父也停下筷子，对着自己开口说道。
　　唉……这还真不是自己见外，总不能说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坐你们面前的是四十五岁的梁由之吧！该怎么回答呢……
　　“伯母，大伯，你们想多了。我在学校没受欺负，也没有人跟我说什么刺激的话。我就是，就是觉得时间有多，浪费了可惜，现在看着我是辛苦了些，可读书哪有不辛苦的？况且我也只是为了日后能更轻松一点啊！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就是想清楚了自己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而已，为了目标去努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梁由之想了许久，还是换个角度去回答伯父伯母的问题，但说的也是实在的心里话。
　　伯父听了，点点头，“真是这样吗？也行吧，你也有这么大了，能够找到自己的路去走是一件好事，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和我们说，我们都是支持你的!知道吗？”
　　“知道了。”梁由之回答道，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伯母的眉头虽然是松开了，却依旧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半晌才开口问：“由之，能跟我们说一下你现在的学习进度吗？”
　　梁由之想了想还是保守回答了伯母的问题，“我现在已经在学高二的课程了。”
　　“那就是说你初中部分都已经完全掌握了咯？”伯父听了我的话不等伯母有所反应就直接出声道。
　　“嗯，基本上满分是没有什么问题。”梁由之答道。
　　伯父伯母对视了一眼，满脸是按捺不住的惊喜。
　　第二天早上在门口换鞋准备上学的时候，梁由之被彭真叫住。
　　“由之，一会儿下了早读来一下我办公室，昨晚我和你大伯商量了一下，你那么优秀，不能耽误了。伯母带你去找校长说说去，看能不能跳级都初三，六月就直接参加中考得了。”
　　“什么？跳级？”梁由之听到了伯母的决定大吃一惊。
　　“怎么，你不愿意吗？不愿意就算了吧，这样也挺好的。”彭真状似无意的说道。
　　“谁说我不愿意的!那我一会儿下课来找你，就这么说定了!”梁由之现在彻底被这个消息给震撼了，居然是要给自己办跳级的手续啊！想着想着，一路上学都是开开心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