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故衣居士

1、第一章

　　正值秋季。

　　金风细细。

　　天高气爽。

　　已接近傍晚的长安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来往的平民百姓络绎不绝。抬眼望去，人群熙攘之处，一名青衣白布的少年却甚是引人注目，连带着道上的行人们也一一向他投去奇异地目光。

　　只见少年净白着一张秀气的脸，头发用一根再简单不过的白玉钗高高束起，腰间还佩戴着一把不俗的朱雀剑，一副修道之人的装扮，显得神采奕奕、气度不凡。

　　但令众人无解的是——

　　这样一个器宇不凡的少年，手里竟抱着一只通体发白的折耳猫？

　　呃，这反差也着实······

　　少年不理会街道上迥异的眼光。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忽而低头呢喃了句：

　　“嗯····天色不早了，夭夭，我觉得吧，咱们还是先找一处客栈歇息歇息。”

　　众人听得少年喃喃自语，停下脚步，面面相觑，而后又纷纷摇头。
　　啧啧啧——可怜——可惜——！

　　如此神采不凡的青年才俊竟心智不全？都说当这人呐，曾经若遭遇过什么打击，譬如亲人离世之类的，便会出现这种借小动物睹物思人的举止。

　　众人怜悯之际，少年已携折耳猫踏入客栈。

　　“欸？这位客官，是吃饭呢？还是留宿呢？”店小二哈腰相迎。

　　少年目光扫射四周，方回答：“一个单间，然后给我们再做一些简单的饭菜送上来。”

　　“我们？”店小二伸了伸脖子往至少年身后，却没见着任何人，收回目光之时恰好瞥见了在他怀里打着哈欠的折耳猫，瞬时顿悟，笑容却依旧不改：“好勒，好勒，客官，您稍等，随即便给二位送去。”

　　楼上。

　　店小二送完饭菜过后，折耳猫立马从少年的手臂中跳了出来，攀上了饭桌。

　　少年见状，忍不住调侃它：“夭夭，你也太心急了吧，活跟个饿死鬼一样，哦不，是饿死猫。”

　　折耳猫却一脸控诉状，指着眼前的饭菜：“怎么又是白菜豆腐汤啊！我要告诉师父，你虐待同门师妹！瞧瞧我，本来一只圆滚滚的猫都被瘦成这样了，皮毛都暗淡无光了，呜呜······”

　　折耳猫居然开口言语了！

　　听罢，少年既好笑又好气，一个箭步，拎起了那团毛绒绒，语气淡淡：“小爷我都还没说什么，你倒还来嫌弃了？本来此次下山，小爷可是带够了小爷一人七日将用的盘缠，怎料某人偷瞒着师父，自个儿下山来了，这也便罢了吧，可某人非要和小爷我同道，身上还分文俱无，小爷这是供她吃又供她喝的——”顿了顿，语气愈发危险深沉起来：“往日只听说过这民间有一种专吃主人肉的白眼狼，却不道原来这世道也有也有不识好歹的白眼猫啊。夭夭啊，你说这种白眼猫该怎么处置好呢？剥皮？抽筋？断骨？喂狼？”

　　“咳咳咳······”折耳猫咽了咽口水。“那个，大师兄，君子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君子又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就原谅原谅你这孤独弱小无助可怜的师妹一次吧。”

　　说罢，还眨巴眨巴了那双圆滚滚的猫眼，一副悔过自新、泫然欲泣的小模样。

　　“得得得，收——！真是怕了你了，每次一犯错就只会用这招，幼稚不幼稚啊，小爷我可警告你啊，这里不是虚无界，这里可是民间！坑蒙拐骗是世道，凡是都要留个心眼，别人家赏你块吃的就被人骗去了，晓得？”

　　“谁吃饱闲着来骗我这只猫啊，也没好处啊不是？”

　　“是吗？”少年眯了眯眼，一脸坏笑：“那一只会说话神奇的猫又如何？”

　　“如何？”

　　“嗯······也不如何，顶多也就两个结果吧。”

　　折耳猫很是好奇：“哪两种结果？”

　　“《屠妖记》看过吧？”

　　夭夭摇了摇头：“虚无界有这本书吗？里面讲的是什么啊？”

　　“没看过就对了！师父那是怕你看了害怕，所以故意藏起来了。哎，里面也没说什么，就讲了人间捉妖师捉一些猫怪、狐狸怪等大妖小怪扔进锁妖塔，每日用真火灼烧使它们魂飞魄散之事。”

　　“怎么残忍啊，好可怜哦。”

　　嗯？

　　“确实挺可怜的，但是你不害怕吗？”

　　少年见她着实没有一丝毫惧怕便忍不住发问。

　　“我为什么要害怕啊？”

　　“你为什么不害怕？”

　　“欸？奇了怪了，我为什么要害怕？”

　　“欸？奇了怪了，你为什么不害怕？”

　　······

　　数个轮回后，夭夭终于忍不住喊了停。

　　“停停停，你有完没完啊？”

　　“欸，不是,你为什么不害怕呢？你胆子不是小的跟耗子一样嘛？”

　　“我呸，你胆子才小的的跟耗子一样呢，我凭啥要害怕啊！我还就偏偏不遂你道了！哼。”

　　“哦，是吗？可你别忘了，你现在就是那只会说话，可能会被人当成猫怪的那只猫啊，你还不害怕吗？”

　　“······”

　　寂默了十秒之后，夭夭才反应回来：“好像······确实是······哦？”

　　“我的傻师妹，你这脑回路也太长了吧？大师兄我甚是担忧啊，你看看你那么笨，万一哪天不小心在人前说了话语，叫那捉妖师给听了去了，那大师兄我也救不了你了啊。”

　　“哇啊——不要啊——大师兄！”夭夭刹那间痛哭流涕：“你千万不要让我给那捉妖师给捉了去，我是人不是妖，呜呜——”

　　明翟本就是逗她，见她哭得这般伤心欲绝，才知过头了，连忙哄着：“好了好了，那捉妖师也不一定会捉你的是吧？再说了你又不是真的妖对吧，你身上又没有妖气，那捉妖师又怎么寻得到你呢。”

　　“真的吗？”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不过夭夭你真的不能随便开口说话了，否则定会招来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的，晓得？”

　　夭夭赶忙捂住嘴：“嗯！嗯！从现在开始，我不再说一句话了！”

　　“乖——”明翟拍了拍她的头，瞧着她那副乖巧端坐的小模样，心里十分想笑却要拼命忍住，真的都快要憋出内伤了。他心想：这小魔头，在虚无界无法无天的，此次下山，没了师父的依靠，看我怎么磨磨你的锐气。

　　“想不想吃烧鸡啊，走，大师兄给你买只去。”

　　语音一落，折耳猫激动地摇起了尾巴，黑白清分的眼眸里闪烁着欢乐的光华，开口出声：“还是大师兄最好了，不像师父和二师兄一样，没心没肺的，还把我变成了猫！气死我了！”

　　被称为大师兄的少年听到这句话轻笑出声，俊逸的脸上绽放出温润而宠溺的笑容，如柔和的月光洒在晚风的枫树上，令人格外心爽眉舒。

　　“你这句话要是被二师兄知道了，怕你回虚无界便真的再无烧鸡吃了。”

　　折耳猫听罢，脑海里立马浮现起二师兄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浑身一激灵——

　　随即瞪大了清分的双瞳。

　　稍后又露出得意。

　　“哈，反正我这段时间都不会回去虚无界了，怕啥？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怎可这般轻易的回去？大师兄，你真的要去找五师兄啊？”

　　“那肯定啊，否则我干嘛那么辛辛苦苦偷跑下山？”

　　“可是大师兄啊，你觉得师父法术这么高强，你我这次偷偷跑下山的事情师父他老人家现在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师父肯定是知道我们跑下山的。”

　　“啪嗒！”

　　鸡腿掉落饭桌的声音，桃夭夭的猫爪还维持着拿鸡腿的姿势。

　　”你是说？师父他老人家早就知道了我门偷偷跑出来啦？！”

　　桃夭夭震惊着个猫脸，嘴角溢满了油，咳咳，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滑稽。

　　明翟强忍着笑，点了点头。

　　“我的天啊！我们会不会被抓回去？回去后会不会被罚抄三千遍道德经？！”

　　桃夭夭沉痛地捶胸顿足。

　　“处罚嘛，那肯定是会有的，但是我觉得师父应该是有意让我们偷跑出来的，应该不会派人将我们抓回去。”

　　“此话当真？”

　　她一脸惊喜。

　　“应该、或许是这样吧。”

　　“嗯？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猫爪过去，明翟俊逸的脸上瞬间出现一道红印。

　　“别啊，师妹，放下猫爪，立定成佛。”

　　明翟见她一脸不耐烦，这才不急不缓开口说道：“你想啊，四海八荒中，就属咱们师父法力最高强，他老人家手指一掂，什么事儿不知道啊。你还真相信我手里的这枚通灵戒那么神奇可以掩盖我们身上的气息啊，那是骗你的啦笨蛋，哈哈哈哈哈······。”

　　“降猪十八掌！”

　　一道白影掠过，明翟俊逸的脸上又多了几道鲜红的印痕。

　　桃夭夭被他噎得气差点都要背了过去，她真想把大师兄这张风流倜傥的俊脸抓得连师父他老人家都认不得。

　　真是不明白，师父怎的收了这么一个自大而无赖的徒弟。想想人家二师兄虽然沉默寡言、冷若冰霜，但至少人家像个修仙之人该有的气质嘛。再看看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哪一个不是铮铮之徒？就他资历最老最不正经！

　　想到这里，桃夭夭忍不住用嫌弃的眼神扫了扫还在捂着自己受伤俊脸鬼哭狼嚎的大师兄。

　　“这嫌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明翟挠了挠头，俊脸甚是显得无辜可怜。

　　桃夭夭还是不明白：“不对啊大师兄，师父为何愿意放我们下山啊？”

　　以前可是打死都不让她踏出虚无界一步的啊。

　　她越想越不对，再看着大师兄的脸，忽明忽暗，紫雾缭绕，充满诡异，眼神还忽闪忽闪的不敢直视她·······

　　桃夭夭掐上他的脖子威胁道：“大师兄你是不是又在耍我？”

　　“说，又在耍什么阴谋！”

　　“咳咳······”

　　明翟被掐得透不过气来，连忙用力扯开猫爪。

　　好不容易才得以呼吸了，他干咳几声，缺氧到声音变得沙哑：“其实，我确实是带有任务来的······”

　　果然——

　　“师父给的任务？？”

　　“没、没错······”

　　“快说！什么任务。”

　　“就是帮师父要回被边奎盗走的冰魄呀！”

　　“就这一个任务？”

　　“就这一个任务。”

　　“真的没在骗我？”

　　明翟可怜兮兮：“真的啦！我说小小小师妹啊，你咱就不相信大师兄呢？大师兄心真的好痛·······”

　　说完，却又按耐不住手痒摸了摸夭夭可爱的猫耳朵。

　　“啪——”

　　短小的猫爪无情地拍开了明翟的手：“好吧，暂且相信你吧。”

　　“这才乖咯。”

　　“可是大师兄，人界这么大，我们去哪里找五师兄啊？”

　　“别担心，我有法宝！”

　　明翟再次掏出了那枚通灵戒指。

　　桃夭夭一脸黑线，处于爆发边缘：“又想唬弄我？”

　　“冷静——冷静——”

　　明翟尴尬的笑了笑。

　　“这戒指虽然不能掩盖人的气息，但它确实可以寻找人的气息啊。”

　　“真的？”

　　“千真万确。以······以白弋的项上人头做担保！”

　　桃夭夭一个白眼过去。

　　“这关二师兄什么事儿？”

　　“我的人头你也不信啊，是不是。”

　　“也对······”

　　“嘿嘿——”

　　明翟龇牙偷笑。

　　桃夭夭仔细斟酌这枚具有猎犬功能的通灵宝戒。

　　半晌后——

　　“没看出它有什么特别的啊，机关在哪？怎么用啊？”

　　“说你笨，你还不信了，你看好了——”

　　说着，趁桃夭夭不注意的间隙拔了她一根猫毛，吹了一口仙气，猫毛瞬间被燃烧殆尽。

　　桃夭夭疼的眼泪汪汪：“你干嘛！”

　　“嘘——嘘——”

　　“你别说话，你口水那么多，等下把气息吹灭啦！”

　　桃夭夭听罢赶紧捂住嘴巴。

　　见她这般乖顺，明翟忍不住捧腹大笑。

　　桃夭夭怒不可遏，一个巴掌过去——

　　“你又耍我！”

　　“还真没耍你，不信你看——”

　　她顺着明翟所指的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只见燃烧后的毛丝形成了一股青色的轻烟，就在这时，通灵宝戒突然发起微弱的光芒，将轻烟吸引过来，没入宝戒当中，随后，青烟再次形成线条状，蜿蜿蜒蜒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爬来······

　　“哇！真的可行诶！”

　　“大师兄这次没骗你吧？哈哈——”

　　“嗯！嗯！”

　　桃夭夭崇拜的点头。

　　“大师兄你这戒指哪里来的啊？好好玩啊，我也想要一个！！”

　　“不过——”

　　“我怎么觉得它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听到这句话，明翟耀武扬威的神态里透出一股尴尬，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咳咳······这个·····这个······当然是师父给我的咯，你见过也不足为奇啊。”

　　“原来是师父的啊，怪不得这么眼熟呢。真好——”

　　桃夭夭语气里充满了羡慕。

　　“不过大师兄啊，这个戒指是要当事人的身体毛发才能发挥作用的吧？你有带五师兄的头发啊贴身衣物之类的么？”

　　明翟一拍脑袋，大喊一声“糟糕”。

　　“不会吧······”

　　桃夭夭一副你别吓我的神情。

　　“出门太急······给、给忘了·····”

　　“你这个天上人间无敌大、笨、蛋——”

　　声音尖锐高亢，震慑天地。

　　整个悦来客栈都要抖三下。

　　店小二拿着碗筷的木盘也跟着抖了抖，差点没跌落，他咒骂了声：“呸——哪家泼妇，声音那么大！差点害老子摔了这一个月的工钱！”

　　客房里。

　　白色折耳猫站在木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底下神情惶惶不安的明翟，语气极其冷淡。

　　“说吧，这下你要怎么办。”

　　“诶······诶······”

　　“这个，那个，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啊，抱着你一路下山来，我这胳膊肘子啊，可酸得了，啊！好困啊，我先睡个觉——”

　　说罢，纵身一跃，便要往被窝里钻去。

　　哪知，纵使他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桃夭夭——

　　她躬身一跳，便跳上了床塌，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明翟连忙刹住。

　　一脸陪笑讨好样：“别这样，小小小师妹，大师兄真的困了，你就让师兄躺会、睡会呗。”

　　“哼，我至今还是不相信你下山来就是为了找五师兄拿回冰魄的。”

　　明翟死皮赖脸地将她挤到床塌里头去。

　　“诶，小师妹，这床那么大，你过去点呗。”

　　桃夭夭娇小玲珑的猫身自是抵不过他堂堂八尺男儿，抗拒了一番，还是被挤到最里边去了，只好生闷气地瞪着已经睡上床塌拉好被单准备入睡的“天上人间无敌大笨蛋”。

　　身侧一道炽热的目光盯着他。

　　令他实在无法入睡，只好叹气：

　　“唉，大师兄我真的确实是为了要帮师父回冰魄才下山来的啊，你怎么就不信呢？”

　　“你堂堂虚无界大子弟，找个人还会忘了带东西？唬弄谁呢？还当我是那个年幼无知的小女孩啊？”

　　桃夭夭瞪眼道。

　　听到这句话，快要睡着了的明翟着菜勉强将眼睛眯开一条缝，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含糊不清地说道：

　　“嗯——嗯——长大咯——长大了就不好玩了——”

　　说完，又拉起被单掩过头顶，稀里糊涂闷头睡过去。

　　“你——！！！”

　　这是什么意思？

　　是承认自己又在糊弄她的意思吗？

　　可恶！

　　这个天上人间无敌大笨蛋！

　　算了算了。

　　大师兄这个人贼精得很，他不愿说谁能套出他的话了？

　　木已成舟，既然当初选择跟他偷跑下山去找五师兄了，自己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先找到五师兄再说吧。

　　想到那个充满神秘而忧伤的少年，桃夭夭心里猛地一颤。

　　唉······

　　她至今还不敢相信五师兄会是那种背叛师门之人。

　　好想当面与他问清楚了，究竟是有什么苦衷不能与他们说？

　　为什么要偷取虚无界的镇山之宝冰魄？他有什么事不能请求他们帮忙的吗？虚无界那么多同门师姐弟，更何况，师父他老人家肯定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啊。

　　想着想着，脑子开始犯困起来，她踢了一脚给霸占整张大床的明翟，后者吃痛后呢喃着翻了个侧身。

　　桃夭夭顺道猫着身子钻进被窝去，温暖到舒服地眯上了眼。

　　良久。

　　一阵寂静。

　　只听得到偶尔一两阵秋风轻微吹动木质窗传来的“哑哑”声，以及桃夭夭小小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

　　明翟蓦地睁开了双眸。

　　眼底里神采奕奕，明亮如月，哪像睡醒之人？

　　只见他悄然半撑起身子，慢慢地掀开被单一角，动作极其轻柔温暖。被单下，一只白色折耳猫睡得正酣香甜。他静望着桃夭夭蜷曲在被窝里熟睡的可爱模样，蓦地，嘴角竟勾勒出一抹如清风明月般宠溺的笑来······

　　呵呵······

　　这个小机灵鬼。

　　他的思绪突然飘远——

　　回到了五年前。

　　那是正值三月桃花始盛开的季节，师父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了一个漂泊虚无界的魂魄回来，她就是夭夭。

　　明翟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娃长得甚是漂亮。

　　一双骨碌转动忽闪忽闪灵动的大眼睛，玲珑小巧到让人忍不住捏一把的秀鼻，海藻般微微卷曲亮丽的秀发，肤白似雪，唇红齿白，身着一件桃粉色轻纱薄衣，可以说，跟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童一般无二。

　　没过几日，一次日常祭典礼会上，师父对着虚无界众多子弟宣布，这是即将是他此生收的最后一个徒儿，第十一位弟子，字末。以后她便是你们的十一师妹。

　　明翟讶异地张大了嘴巴，指了指这个精致不已的小女娃不可置信：“一个孤魂？”

　　女娃听到有人说她不是，嘟起了粉嫩的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你才是孤魂呢！哼。”

　　虽是刁蛮的口气，明翟却觉得分外娇憨可爱。

　　明翟见着自己说错话了，羞红了一张俊逸的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见谅见谅，我只是太震惊了。你说是不是，二师弟，我们以后居然有个灵异界的小师妹啦。”

　　想了想，他觉得很是有趣，更是兴奋地想要拍拍白弋的肩膀，但在白弋春寒料峭的目光扫射下——

　　只得干巴巴地放下了举到半路的手。

　　他朝天大笑了几声，内心极爽：总算来个笨点的陪他玩了，哈哈。

　　自那以后，女娃便成为了他们的小师妹，因为女娃完全没有生前的记忆，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只有师父给她取的字。

　　明翟非要给她取名为桃夭夭，说是第一眼见到她就想起这个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听到这句诗词，众师兄弟纷纷点头赞许，故此，女娃的名字便为桃夭夭。

　　后来，师父老人家给夭夭弄了一个布偶做附身的媒介，但那个布偶却与她原先的相貌大相径庭。他始终不知为何？再后来，小师妹便和他们一起在虚无界学习法术了。

　　思绪被牵回，明翟静静地地看着睡得正欢的折耳猫，神色复杂，一双剑眉微微紧蹙。

　　或许是感受到了一道目光深深地凝望，又或是夜深了格外凉，凉风顺着他掀起的被单直透了进来，将她冷得打了个颤。

　　桃夭夭忽然醒过来。

　　眼角瞥到头顶有一熟悉的身影。

　　睡眼惺忪地瞥了他一眼，不满地嘟囔：“大师兄，你干嘛啊，很冷呢！”

　　嘟囔之际不忘将棉被抢过来，压至头上，继续倒头就睡。

　　暮色袭来，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而幽深。

　　时辰已到，明翟再次起身，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端起身来，换上事先准备好的深色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施展轻功从窗口侧身翻出去。
　　他以为熟睡的桃夭夭定是不会察觉到的。

　　但他忘记了。

　　桃夭夭现在可是只猫。

　　猫的听觉是非常灵敏的。

　　桃夭夭被明翟的动作惊醒，她抬头瞄了一眼明翟消失的方向，却也不当回事，继续倒头呼呼大睡。

　　可正当她睡意正浓之时，一个黑影忽地从她窗前掠过，桃夭夭蓦地再次被惊醒了。

　　她猛地睁开双眼，一个箭步跃上窗栏。

　　悠悠望向远方。

　　远方。

　　一片俱寂。

　　灯火稀疏。

　　只有几户朱门前挂着几盏暗哑枯黄的灯笼。

　　月光交错之间——

　　一个全身包裹严实的黑影，扛着一个不知装着何物的大袋子鬼鬼祟祟地穿梭在夜色中。

　　桃夭夭瞬间睡意全无，心想：我去，这是什么鬼？

　　再想才觉得诡异。

　　大师兄刚刚出去了······

　　啊！这里面不会装的就是大师兄吧！

　　黑影渐行渐远，快要消失于夜色中，桃夭夭心里着急，不行，不能就这么让他逃了。

　　她利用猫敏捷的身姿，灵活地跃上屋檐，悄悄地尾随其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