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旧事》甜美韭菜花

100、第99章

　　应哲与梦岚的婚事说是由我做主，但大多都是兄长安排，因着怕入了盛夏天气炎热，就赶在春末夏初将这婚事结了。兄长在京郊为他们二人置了房屋田地，离天青寺也还算近，可以时常来看我。
　　自这番事情过后，我与兄长交往便逐渐正常，只要不提及以往的事情，倒真能像寻常家的兄妹一般相处。因着梦岚与应哲离开的缘故，他便从宫里差使了几个管事嬷嬷过来，帮衬着梅姐一起照顾我。只是他公事繁忙也不能日日来此，约莫一月过来个两三次，总会给我带些外头的糕点，偶尔说些趣事戏文与我。
　　这日他过来，却是两手空空。
　　“兄长怎么来了？”
　　我起身迎他，他点点头，脚下加快步子。
　　“今日得闲，来你这看看。”
　　我点头，他见着又说道，“倾言，陪我在寺里走走如何？”
　　“我昨日才与梅姐在寺里逛了一周，此番有些不想去了。”
　　“哦哦，好。”他暗自点头，“其实，我是有事情与你说...”
　　“兄长有事便说吧。”
　　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兜兜转转总算要切入正题了。
　　“这几日朝中官员便一直询问我...立后的事...”
　　“啊？”
　　“你...你莫要惊慌，我此番不会再强逼你的。”
　　不会...强逼...
　　“倾言...”
　　他忽然深情的语气只让我心惊肉跳，可我也躲闪不及便被他钳住肩膀。
　　“这些日子我也想了许多，以往都是我做错了，我私心太重，只为了你而不顾旁人，是我没了心智，一心只想占有你。可你也应该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想与你一生相守。先前是我做法太偏激，这一次，我们慢慢来好吗？”
　　“我已经嫁人了。”
　　“可他已经死了，苏澈已经不在了，又哪里还有什么苏夫人呢？”
　　“哥...”他眼底的猩红让我有一丝害怕，又很是无奈，“不管苏澈是否活着，我既嫁了他，便是他的妻子，我也早与他约好，要一直在一起的。何况，我对兄长只是亲情。”
　　“亲情？你我根本不是亲生兄妹，哪有什么亲情？”
　　“可...可我一直只当你是兄长...”
　　“你真的，一直只是把我当做兄长吗？”
　　他的手更加用力，强迫我看向他的眼睛，那道蔓延至眼角忽然让我发怵。一口气梗在喉咙，眼前也模糊。
　　“倾言？你怎么了？”
　　感觉到他松开钳制，便下意识捂住腹部。
　　原来是病发了。
　　醒来时，梅姐，梦岚都守在床头，两人泪水涟涟，我瞧着不忍心，就说道：“快别哭了，这次我一点都不疼的。”
　　这话是真的。这病已经好久没来过，之前还担心着，好久不被叨扰，若是忽然降临恐怕会受不住，这次发病我竟然没有什么感觉。
　　“哪里是不疼的，姑娘身上全都是冷汗。”梦岚用手绢擦着眼泪，抽抽搭搭。
　　“依我看，姑娘是疼得久了，早麻木了。”梅姐见我醒来就收了泪意，转身拿了汤药过来，一边说着一边坐到床沿。
　　这边梦岚已经会意，小心将我扶着坐起，又用棉被垫在我身后。见她二人尽心，我也不忍拂了她们的意，即便那递过来的汤药一股子怪味，我也忍住恶心大口灌下。
　　梅姐惊喜于我今日的英勇，欢欢喜喜地将罐子和药碗收好，就捧着出门去。
　　“别忘了给姑娘带些蜜枣来！”
　　“知道！”
　　话音刚落，梅姐便蹭一下消失在门口。
　　“梅姐还是和原来一样。”
　　“嗯，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现在应正是忙着收成的时候，她与应哲哪有时间过来。
　　“前些日子家里种的谷子收成了，我想着姑娘平时酷爱喝粥，就带了些过来。”
　　“你倒是有心了。”
　　“姑娘平日对我多有照顾，我做的这些算不了什么的。”
　　“就要过冬了，你们棉衣棉被什么的，可都置办好了？”看到她为我整理身后的棉被，才忽然想起问道。
　　“都置办好了。”说着，她又低下头，“这次来，是有事情要说与姑娘的。”
　　“什么事？”
　　“我...有孩子了...”
　　“真...真的？”
　　她羞着点头。
　　只感觉一阵舒畅，浑身什么病痛也没有了。
　　“那你还这样来回跑动，这头一胎最要小心注意的。”
　　我俩正说着，梅姐一窜就进来，听闻这消息，跳来跳去好久才安生。我醒来时就已经黄昏，三人这一番聊过才用的晚饭，早已经过了盏灯时分。梦岚原本打算中午来瞧我，晚饭前便回去，谁料得正巧我犯病，便拖到这个时候。想着天色已晚，她又有身孕，便叫了个外院的小厮去应哲那边通个信，让她在这边住一宿，明日用过午饭就回去。
　　得知梦岚有了身孕，又是头一胎自然是要补补的。她与应哲虽说住处与天地都有兄长安排着，可那地方终究比不得宫中，田地什么也都是按着规矩分得，并不比旁人多些什么，两人这日子及又刚刚开始，表面上不说我也知道她俩的日子没有想象中那样清闲。
　　第二日一早我便起来，吩咐梅姐同屋里的嬷嬷一道去外面采办些滋补的食材，叫梦岚都带回家去。
　　午饭刚用过，这准备差人送梦岚回去，小厮就传来消息，说是应哲过来接人了。
　　“你家夫君还真是看你得紧，一刻也不愿多等！”梅姐将置办的物件递到她手中，嘴里还嘟嘟囔囔说个没停，看着她小两口都红了脸，才心满意足地站到我身后。
　　两人走后没多久，小厮便又进来通报。
　　“姑娘，有人来拜见。”
　　有人？我这里向来只有熟人，小厮早已经记得他们是谁，这次来了个陌生的人？
　　“是谁？”
　　“来人只说是姑娘在鹿州的故人。”
　　鹿州？
　　我与梅姐同时看向对方，心里也都有了个答案。
　　“苏夫人！”
　　来人正是鹿州秦府的夫人，依旧穿得一身素净，头发也梳得仔细，丝毫看不出旅途劳顿。
　　“秦夫人。”
　　“怎么瘦了这样多？”她小跑着过来，拉着我上下左右仔细瞧了个遍。
　　“你怎么来了？”
　　“老爷前些时候研究了个养生的新方子，调养身体最好不过了。我想着你身子弱，这些日子又有些挂念，就自作主张来这边送药，顺便来瞧你！”
　　“秦老爷身体还康健？”
　　“老爷身体好着，我这番过来清欢还让我向你问好。”
　　“清欢？”
　　“是呀！你走后清欢与我也融洽许多，说起来，还都是你的功劳。”
　　“哪有我什么功劳，不过是清欢懂事。”
　　她也点头，我见她心情愉悦，便也欣慰。想来清欢是因为我帮他找秦千朝的事情才慢慢释怀，当时得知秦千朝便是小朝时，的确难过，可后来住进了天青寺也逐渐释怀，就写了一封信过去。道明小朝是自愿为秦百慕报仇不幸身亡，也是这一点，让他对秦夫人释怀了吧。
　　秦夫人难得来京都一趟，我便邀她多住几日，一是她路途遥远，奔波劳累，要多休息几天，二是上次在鹿州得了她的照顾，这番我做了东道主，自然也要好生款待她，三嘛，便是好容易来了个说话的人，定要多留个几日，让她与我谈天解闷。
　　趁着这几日天晴，便领着秦夫人在京都街上闲逛，那些个好久没去的茶楼饭馆也都一一去过，小吃零嘴也买了好些。秦夫人年纪虽比段娘小不得多少，心性却和梅姐一般烂漫，都欢喜那热闹的去处。这样三天跑下来，我已经累得不行，早间怎么着也不肯再起。
　　直到将近午饭，才懒懒地收拾着起床。说来也就是这几天的时间，天气忽然就冷下来，尤其是山上，晚间都要盖上厚厚的被子。今日一起身，就觉得天气比昨日还要冷个好几分，开门时忍不住瑟缩了下。
　　梅姐眼尖，忙拿着大氅将我裹好。
　　因着天冷，院子里已经点上了碳炉，秦夫人正围着碳炉烧水煮茶，见我过来眼神微动，也没说什么。
　　“这茶是你此次带来的？”
　　“嗯，你且尝尝。”
　　秦家是医药世家，最注重养生，家里人都善煮茶，先前在鹿州就已经见识过。她将茶递到我跟前，只尝了一口，就觉得浑身都被凝固，动弹不得。
　　“这茶......”
　　她点头，像是知道我心中所想，“是永州清溪的。”
　　“夫人...何故要煮这茶给我？”
　　“永州清溪不正是苏夫人心心念念的地方吗？”
　　“我没...没有。”
　　“倾言啊，我与你之间并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你与我说的我自不会说给旁的人听，我也是真心心疼你。就是这样，你也还要在我面前藏着掖着，自己委屈着吗？”
　　“秦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但你这样凡事都憋着不说，总会闷坏的呀！你这几日看着开心，但我知道，你现在与去鹿州那会并没有好转，甚至郁结更深。再过个两天我便要离开，段娘遭遇不幸，应哲也娶妻离开，你身边就剩个梅姐能说几句话，你又住在寺里与世隔绝的，我是真的不放心。”
　　“倾言，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实在想念清溪便抽个时间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