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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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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车……”
徐以恒看着眼前这台被灰尘堆积到几近发黑的白色modelX,一时嫌弃的不知道如何下手,毕竟自己还是个挺讲究的小少爷。
“半年多没开了。”拓军随手拿起车库里的一块抹布把两边的车门把手擦干净。
“这个点儿了只有大医院能拍片子,你这腿蹦出去也费劲,就别嫌弃了。”说完拉开车门扶
着徐以恒坐了进去。
车里的情况比外面好多了,这车本来就走极简风,纯白内饰,也没有那些繁复花哨的中控按钮,更显得车里一尘不染。
因为长期密封积攒下来的甲醛也被一丝淡淡的沉香味所掩盖,徐以恒顺着气味看到了杯架里的手串。
“你还玩儿这些啊?”徐以恒将手串捞起,手掌轻轻一握,清凉腻润,随着抬起的动作一阵香气萦缭而上。
“上好的奇楠,就扔在车里当空气清新剂使,暴殄天物啊拓兄。”
“别人送的,我不懂。”拓军打开手机导航,认真地输入医院的名称。
“开始规划前往市第三医院的路线。”柔和的导航女声响起,徐以恒侧头看了一眼手机,总共1.2公里,过两条街的路程还得参照导航走,这下是真的相信拓军很久不开车了,顿时噤声不再干扰,怕他分心。
第三医院急诊室
“行了,小伙子,轻微骨裂。”
大夫处理完徐以恒的伤口后,脚下一蹬把椅子滑回办公桌前,低头刷刷写起了病历。
“那凹下去的地方还能起来吗?”
徐以恒扶着拓军的肩膀,拖着天蓝色的夹板一蹦一跳地跟到大夫旁边。
“这么好看的一条腿,会不会留疤?”
大夫写完之后又点开电脑系统选了些消炎药,然后边把病历和缴费单递给拓军边伸了个懒腰。
“凹下去的地方就是磕劲儿大了,软组织挫的比较伤,疤肯定会留的,残缺也是一种美嘛。”
徐以恒瞥了一眼拓军手里的病历,各种不明所以的圆圈和线条。
“嗬,大夫,字儿很飘逸嘛~”
“医生专用字体,你这页通篇的中心思想就是,不、严、重!一个月后拆夹板,养一养就痊愈了,以后走路小心着点儿。”说完,大夫打了个超长的哈欠。
徐以恒看了看急诊室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行,谢谢您了,大夫您睡去吧。”徐以恒拍了拍拓军的肩膀,人形拐杖立刻会意地往门外走去。
出了门,把徐以恒在车上安顿好了,拓军又转身回医院把大夫开的药取了出来。
一直到车被导航指回小区,拓军才放松下来,太久不开车,手生。
“你家住几号?”拓军边刷门卡边问。
“就……小凉亭那排,往里走第二栋。”徐以恒将车窗降下来,看着夜里幽静的小区,听着被晚风吹得沙沙响的树声,身体好像自动调整了时差,竟觉出一阵困意。
是个过日子的地方,徐以恒心里想。
“困了?”拓军到了地方停下车,扭头看着打瞌睡的徐以恒,揉了揉他的发顶“快回家睡觉去吧。”
“都说了别摸我头发,一股老头做派。”徐以恒转过身将屁股一扭,“我就是觉得这样特别舒服,不想动弹。”
“要不你把车停这,我在这睡一夜,明天早上给你开回去。”
“会感冒的。”拓军拍了拍车顶,“而且每30分钟就会有巡逻保安过来叫你一趟。”
“不早说。”徐以恒缓慢坐起,拉着拓军的手,两下蹦到了家门口。
一摸左右口袋,愣了一下。
掏出手机按了两下,没反应!自动关机!
这下彻底傻了。
“你走吧,我再坐会儿。”
徐以恒一屁股坐在门口的藤椅上,支棱起右腿,脑门儿往膝盖上一磕,鸵鸟埋沙一般俩胳膊把脑袋圈起不再说话。
区区一件忘带钥匙的小屁事而已。
打从回国落地到现在,还没24小时,才瘸条腿就已经把自己折腾的连抱怨劲儿都没了,开始觉得新生活太难奔赴,甚至有点跃跃欲退。
拓军将徐以恒刚摸兜又放下的动作尽收眼底,没吭声,默默地思考对于这个被一只流浪猫绊倒的陌生人,自己已经热心地把他送医,有没有必要做到留宿的份儿上。
眼睛困的有点发酸,微微抬手看了看表,差8分凌晨4点,平时的这会自己都进入深睡眠了,对方虽然是挺帅,可毕竟还是个陌生人。
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弯的……
于是纠结地抱着胳膊,靠在露台栏杆上看着他,也不知道思维发散到了哪个空间去了。
不晓得过了多久,感觉身边的人没有动作,徐以恒疑惑地抬起眼睛看向拓军。
花园路灯从高处照射下来,一束散发着暧昧昏黄的光线将两人笼罩其中,拓军看着眼前陌生又可爱的小男生,头发略微卷翘,闪烁着柔软的光泽,下垂的眼角看起来带着迷路小动物般的无助光芒,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摸。
“去我家吧。”
话一出口,拓军忽然无所适从地看着自己定格在徐以恒发顶的手,连自己是什么时候不由自主地靠近对方的都忘了。
“别了,大半夜的,再把你家人吵醒。”徐以恒眼神闪了闪,却又别扭地拒绝了。
其实已经乏得要死,腿上的酸胀感也让他极度想平躺下来,可他也清楚,这一晚上,已经麻烦了这位陌生人太多。
“走吧,我一个人住。”
拓军再没给自己犹豫的机会,握着徐以恒的胳膊将他拉起来,熟练地保持着先前的动作,搀扶、上车、开车、下车、搀扶一气呵成。
“欢迎光临寒舍。”拓军打开家门后,门廊里的感应灯立时被点亮。
放眼望去,两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一面是家庭影院设备,空旷的客厅里盘着一组巨大的下沉式榻榻米沙发,中间茶几上摆着一幅拼了三分之一的拼图碎片,沙发上团成一团的毛毯仿佛大写加粗的“此人很宅”。
拓军略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然后弯下腰去边帮徐以恒脱鞋边说“我习惯赤脚,以前也没别人来过我家,所以家里没有备拖鞋。”
“没关系,我们外国人没有回家换拖鞋的习惯。”徐以恒毫不客气地扶着拓军转移到沙发堆里,一挨着沙发立马就跟没了骨头似的躺了下去,“啊!舒服!”
徐以恒躺着手却不闲着,把沙发拍的啪啪响“唉,你别说,这沙发的舒适度和我家的能打个平手。”
“也只能委屈你今天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了。”拓军把毛毯抖开随便折了两下放到一边,“我也刚从南方回来,还没雇钟点工,客房现在估计比我车都脏,沙发这片是我的生活区,算是家里最干净的地方。”
“无所谓,反正也就几个钟头的事儿。”徐以恒斜躺着,看拓军收拾散落在沙发四周的衣服,“唉,我还没问你是干什么的呢,多大了?”
“都进家了才想起查户口啊?”拓军把衣服扔在卫生间的脏衣篓里,又从厨房拿了瓶水,把医院拿回来的消炎药挨个抠出来送到徐以恒手上。
“无业,28岁。”然后扬了扬下巴,示意徐以恒赶紧吃掉。
徐以恒起身一把将药吞下去,拿过水猛灌了几口,又懒懒地躺下,眯眼打量着拓军。
“真有28岁吗?我觉得你看起来……也就比我大一两岁吧。”
“你呢?回国度假还是探亲?”拓军把水拧好放在茶几上,然后从拼图堆后面烟盒抽出两根烟来,分了一支送到徐以恒嘴边。
“唉,你知道吗,我今天出门就是想碰运气找人蹭跟儿烟抽,你看,蹭是蹭着了,就是代价有点大。”
刚把烟叼嘴上拓军就点了火凑过来,等徐以恒点着后,他再把火拿到自己面前侧过头点烟,徐以恒看着拓军的下颌线条,只觉得这人真特别,硬朗和温柔两种完全相反的气质融为一体。
“回来修仙。”
“想切身体会国内深远的道教文化?”
“谁要体会那个……”徐以恒啧了一声,口气低沉了几分,“就是在那边不招人待见,想换个地方重头来过,没想到刚回来就连猫都不待见我。”徐以恒说完,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冲天花板喷出一连串的小圆圈,“可能注定是个不被人喜欢的命。
“不要把意外归结到宿命论里。”拓军说完从徐以恒嘴里把烟摘下来,“小屁孩少抽烟。”在烟灰缸里两下捻灭后站起身。
“睡觉。”
“行行行,我相信你28了,大叔。”
拓军没理他,把毛毯抖开给他盖在身上后,转身上楼去了。
客厅被中央空调一直维持在26度,舒适又安静,不同于自己熟悉的那种寂静,因为他知道,楼上还有一位刚刚睡下的“少年感大叔”,如果自己需要,喊一声就能把他叫下来继续聊十块钱的。
徐以恒把毛毯裹紧,眼睛一闭,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