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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长大 ...

  •   祝韶长公主正在自己的房中练字,听到县主回来了,她放下毛笔,迎了出去。

      酿善走的时候跟她说,她想出门买些新首饰,长公主没多想,就让她出去了,女孩子十几岁就要嫁人,这个女儿也留不了几年,长公主就想让她过得随心一点。

      只是没想到,她刚出去,就听到了酿善嚎啕大哭的声音。

      长公主顿时焦急起来,她快步走过去,看到酿善在一众仆从面前毫无形象的放声大哭,她既心疼又头疼,无奈之下,她对酿善身边的婢女挥了挥手,婢女连忙搀起酿善,把她送回了房中。

      长公主跟着一起过去,关上门,她问酿善发生了什么,酿善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红着一双眼,突然看向长公主,她的眼中迸出希望和乞求,长公主对这样的眼神不陌生,曾经,她也这样看过别人。

      这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眼神。

      长公主抿住了唇,她看着酿善跌跌撞撞的跑到自己身边,然后抽噎着哀求道:“娘,你、你能不能帮帮我。”

      长公主低头看着她,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你先告诉娘,你今天去哪里了?”

      酿善不敢抬头,嗫嚅着回答:“长乐寺。”

      她的声音特别小,头几乎要低到胸口,长公主长叹一声,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上一次女儿哭的这么伤心,还是陛下让她不准再随意出入宫廷的时候。

      喜欢一个人不是错,只是,酿善喜欢的人太高贵了,长公主就是想帮她,也实在有心无力。

      陛下的态度很明确,他不喜欢酿善,甚至有些讨厌酿善,女儿的一番心意,必然得不到回应。

      就算她用尽办法,把酿善强行塞进卫峋的后宫,先不说她到底能不能塞成功,假如她真的成功了,那女儿的下半辈子,也肯定是不幸福的。

      用县主的身份,她不管嫁到哪个家庭去,都会得到应有的尊重,可只有嫁给皇帝,是在自取其辱。

      长公主心疼她,却也不得不劝她,“善儿,这事娘帮不了你,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以后娘再为你找一个,文武双全、高门贵子,一定把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好不好?”

      酿善又开始哭,她不想嫁别人,她就想嫁给那个人!

      “不好不好不好!”

      酿善今天是真的被伤到了,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长公主一下一下摸着她的背,想要安抚她,却完全没有效果。

      酿善倒在长公主怀里,难过地控诉:“我从小就喜欢他,喜欢了这么长时间,娘,我觉得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了,可他眼里从来就没有过我。”

      她突然抬头,抓住长公主的衣服,“娘,你就帮帮我吧,我、我此生非他不嫁了!”

      长公主很为难,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酿善好像看到了希望,她摇着长公主的身体,脸上又掉下两滴眼泪,“娘,求你了,娘,你就去问一问,不管怎么样,至少给我一个答案,他尊重你,说不定会答应呢。”

      长公主苦笑一声,“善儿,你还是太小了,陛下对我并非尊重,他对我好,不过是做戏给外人看的。”

      长公主说的很心酸,酿善却没关注到这些,她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疑惑问道:“关陛下什么事?”

      长公主:“……你喜欢的,不是陛下吗?”

      酿善登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她拧起眉头,连长公主的衣服都不抓了,她嫌弃道:“娘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喜欢陛下,我喜欢的是江遂,摄政王!”

      饶是修养极好,这回长公主也绷不住了,她震惊的站起身,“你什么时候喜欢摄政王了?!”

      酿善被她娘吓了一跳,呆呆的说:“我……我一直都喜欢摄政王啊。”

      小时候的捉弄是想引起他的注意,长大后的茶言茶语是别扭的关心,至于讨好卫峋,那是为了把她出入宫廷的权限拿回来,不然她总是见不到江遂,她喜欢的这么明显,原来,都没人看出来过吗?

      酿善一脸震撼。

      *

      皇宫里,文华殿,卫峋不请自来,还带了一副婆罗国进贡的暖玉棋子。两人对弈,江遂执白子,落下之后,他问卫峋:“各地正在进行乡试,月底就能结束,会试安排在七月上旬,陛下以为如何?”

      卫峋的视线落在棋盘上,斟酌片刻,他也落下一子,然后抬起头,对江遂轻轻的笑了一下,“阿遂决定便好。”

      江遂垂眸,扫了一眼棋盘。

      卫峋文武双全,写的一手苍劲好字,又极通音律,连妙笔丹青,都是大家水平,连他爷爷,那个喜欢画画作诗的皇帝都比不过。然,人无完人。

      江遂已经让了他好几子了,但他还是挽救不了现在这种一边倒的局面。

      表情不变,江遂小小声的在心里说道,臭棋篓子。

      要是有人能听到他的心声,就会发现他声音里还有一分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

      说完了科举,江遂又提起宿日出使的事,章程已经弄好了,宿日那边也提前打了招呼。

      “他们派的使者是二皇子,宿日太子是大皇子,二皇子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此人文韬武略、才华横溢,但在本国声望不高,听说,此人空有才华,内里其实是一个耽于享乐的草包,宿日派他出使,还不知是何意。”

      卫峋捏着一个黑色的棋子,听到这些,他抬起头来,清透的双目望着江遂,“宿日太子虽已经开始监国,根基却还不稳,二皇子不愿与其争锋,说不得也是个聪明人,不管他是何意,见招拆招就是了。”

      这番话和江遂的想法一致,他笑了笑,然后就看到,卫峋果断的落下棋子,把自己逼死在了角落里。

      江遂:“……”

      真的不想说,他的棋艺是自己教的。

      那边厢,卫峋还在嘀咕,“怎么又输了,今日不在状态,阿遂,再与朕来一局。”

      你哪里是今天不在状态,你已经不在状态好些年了。

      把白子都捡回去,卫峋跟着一起捡,他捡黑的,暖玉棋子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玉石声,这时候,江遂又提起一件事。

      “陛下今日训斥了酿善县主,她回去后,怕是会跟长公主哭诉。”

      不得不说,江遂还是很了解酿善的,可不就回去哭了么。

      卫峋脸上恬淡的神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把刚捡起来的棋子往檀木碗里一扔,面无表情道:“哦?阿遂觉得朕做错了?”

      “……那倒不是,”江遂干笑两声,“如今皇室宗族稀少,酿善县主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于情于理,陛下都应该给她几分面子。”

      毕竟,长公主在民间的口碑那么好,有她帮忙,卫峋的位子也会坐的更稳一些。

      这话江遂没说,不过卫峋已经明白了,沉着脸,卫峋一时没说话。

      老实说,他不喜欢那位姑母,但也不讨厌她。卫峋又不是爱耍小性子的人,为了权力,必要的做戏他也是愿意的。他能忍耐着对祝韶长公主百般尊敬和重视,但他无法忍耐她的女儿在他眼皮子底下,抢他的人。

      一想到酿善那个丫头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卫峋的心头就一股无名火起。

      阿遂岂是她可以觊觎的?!

      要不是江遂对她毫无感觉,甚至连她心悦自己都没发现,他早就把酿善嫁到山的那边海的那边去了。

      ……

      “朕不喜欢她。”

      突然,卫峋撩起眼皮,对着江遂吐出这句话。

      江遂已经感觉到了,倒是不吃惊,他就是不明白,酿善对卫峋挺好的,每回见到他都一个劲的拍马屁,怎么还起了反效果呢。

      “为什么?”

      “没有理由,”卫峋回答的很快,然后他又问,“你呢,阿遂你,喜欢她么?”

      江遂身体一僵,这问题太可怕了,左右看看,发现除了秦望山,没有别人在,他不禁微微躬下身子,凑过去,小声说道:“其实……我有点怕她。”

      他说的很小心,一直抬着眼睛,去看卫峋的脸色,卫峋听到这句话,先是挑了挑眉,然后肩头一颤,笑出了声。

      还不是淡淡的一声,而是一连串的朗笑。

      江遂和秦望山表情神同步,两人一起目瞪口呆的看着笑到不得不一手扶腰的皇帝,好半天,笑够了,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才重新抬起头,看向江遂。

      他的脸上还有残留的笑意,说实话,卫峋长得特别好看,但平时大家只看到他的龙袍和威严,很难把世俗的观感放到他身上,而在他像个普通人一样大笑不止时,江遂才发现,他也是一个风清月朗的少年人。

      他看江遂的时候,江遂也看他,感慨过皇帝的盛世美颜,这时候,江遂才发现,皇帝看他的眼神有点怪,就像是……他平时看世子似的。

      有点慈爱。

      江遂不禁皱起眉头,而对面,卫峋好笑的摇了摇头,近乎叹息的说道:“阿遂,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今年已经二十三岁的江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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