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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15&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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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薤露
平静的村落,还保留着日常生活的一切痕迹,无辜的花与树依然迎风相和,却是,一片死寂。
法涛无赦带着璎珞和天门僧众寻至,只见遍地死尸,横倒在村落各处,俱是痛苦万分的模样。
“啊。”法涛无赦叹息,对僧众道:“尸体上还散发着魔瘟,将他们……火化收埋吧。”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辽阔的大地,苍茫的风。苍远的时空中,仿佛听到死亡在其中展翼鼓起的风声。由遥远不可知的所在,传来渺茫的歌。
璎珞轻轻摇起小暮鼓,吟出那首歌谣——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鼓起的佛力荡开,在尸横遍野上让魔瘟现出黑雾般的形迹,澄金的佛力与纯黑的魔力渐渐抵消……
“够了。”法涛无赦突然握住璎珞的手,阻止了鼓动。
“我们继续搜寻下一个村落吧。”他不由分说地牵着璎珞离开。
“啊……好痛苦……”
“救我、救我啊……”
“我不想死啊……”
另一个村落,村民还在垂死挣扎。倒在地上,卧在树下,趴在井沿,打翻桌椅,踢乱花草,抱着幼童,痛哭流涕,蜷缩滚爬,蓬头垢面,人望之皆痛心。
鼓声由远及近,脚步走来。
璎珞止住脚步,恍觉身处人间地狱之中,恍如两千年前,乔达摩悉达多站在迦毗罗城四门,见人间生老病死,有生之苦,尽在眼前。
生而必历苦辛,苍生罹难,仰首问天,一问苍天,二问神明,问天命为何,此等痛苦辗转,天耶?命耶?苍天可感?神明可知?
法涛无赦颂一声佛号,合掌念道:“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微型暮鼓飞上高空,在半空敲响,伴随着咚咚声,金色的佛力鼓荡开。
璎珞闭上眼睛,也双手合十,随法涛无赦吟道:“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火汤,火汤自枯竭;我若向地狱,地狱自消灭;我若向饿鬼,饿鬼自饱满;我若向修罗,恶心自调伏;我若向畜生,自得大智慧。
鼓声中,咒声中,魔气消灭,魔纹褪去,村民缓缓站起,各视自身,忽觉舒泰,喜不自胜,感激涕零,从一个两个开始,最后片片伏地,同声高颂佛号。
“阿弥陀佛。”
“谢谢大师,谢谢佛祖……”
“感谢菩萨,救苦救难。”
璎珞停止颂咒,看着他们,面色苍白。
法涛无赦也停下,先知先觉地伸出手正好捞住倒下的璎珞。
跟村民简单交代两句,法涛无赦抱着小孩离开。
小孩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十分努力的模样偏偏还是气息微弱,打了蔫儿似的再没活力精神。
法涛无赦抵住她的后背传输佛力,这样能让璎珞的症状减轻一些,并且加快她的恢复。一边维持佛力输送,一边把小孩抱到安静的所在休息了一会儿,法涛无赦看着小孩慢慢缓过劲儿,恢复过来。
“这好像并不只是气力用尽。”法涛无赦皱眉:“你的能力,可能还有别的后遗症。”
“没关系。反正只是一会儿的事情。”过了那段时间,璎珞便跳下地跑跑跳跳,一副复活了的模样:“我现在就觉得好了,你看,没问题啊!”璎珞蹦了两下。
然而法涛无赦还是皱眉不展,迟疑。
“唉唉,时间紧迫,救人如救火,这一刻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丧命。我们得加油啊。”璎珞强拉法涛无赦:“这事之后再说,走啦走啦。”
15 小暮鼓
法涛无赦和璎珞接连奔波各地,直到再寻不到下一个受灾村落。
“尊者,我们是不是已经成功阻止魔瘟了?”
“嗯。看来差不多了。”法涛无赦关注了一下璎珞的神色,总觉得小孩没有那么精神了。“暂时没有需要救援的受灾村落。休息一下,等僧众回报吧。”
“嗯。”璎珞点头,跟法涛无赦一起随处找了个所在就地休息。
摇了摇手中的小暮鼓,璎珞想起什么:“尊者,佛国是不是有很多这种法器?”
“嗯?”法涛无赦疑问,“你想知道什么?”
璎珞说:“是不是也有能鉴定一个不确定是人还是魔的存在是不是魔的法器呢?”
“当然。”法涛无赦立即猜到她的想法:“你还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魔?想证明这一点?”
璎珞点点头。
“其实,小暮鼓,就是能鉴别是人还是魔的法器。”法涛无赦的话让璎珞一惊,他道:“如果是魔,在小暮鼓的佛力下,魔气会被激发出来,是不是魔,显而易见。”
璎珞这才知道这件事,睁大眼睛:“但是我……”
“对,你在小暮鼓的佛声下没有任何反应。”法涛无赦话一转,却又道:“你的身周一直流转着强大的佛力,应该说,小暮鼓突破不了这层佛力的保护,我也想不出有什么法器能够做到。”
璎珞低头看手中的小鼓,摇了摇:“所以,其实还不能证明我是不是魔……”
“你很在意。”
“是,我……总会想起这些事。想知道魔世是不是我的家乡,想知道我是谁,想知道我的过去。”璎珞直接承认。过了一会儿,她鼓起勇气,开口道:“尊者,这件事结束后,我想去找俏如来……”
“俏如来……?”对她想做什么,法涛无赦若有所觉。
“嗯。中原与魔世的另一个通道,只有俏如来知道。我想……去魔世看看,或许,那里能让我找回过去的记忆。”
“太危险了。”法涛无赦的第一反应就是阻拦,想了想,他又道:“而且,俏如来说过,那条通道在他走过之后已经无法再走。现在,想去魔世,根本是行不通的。”
“总要……试一试吧。”小孩却很倔强。“其实,尊者不用担心我的,我知道危险和自己的弱小,会很小心。”
“嗯……”法涛无赦沉吟。他当然不会赞同让小孩一个人跑去魔世,但璎珞看起来很坚决的样子,她对自己的记忆那么执着,法涛无赦也不忍心打击她。而他清楚地知道,现在想去魔世,确实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即使去问了俏如来,也是无用。
于是他便应道:“那好吧。等此事完后,我们去找俏如来。”
得到他的首肯,小孩开心笑起来。
两个人刚讨论完,有僧人来汇报情况,天门僧众没有再找到受灾的村落,却听闻一个消息,尚同会要公审俏如来。
“啥?”
“什么?”
一大一小都惊讶了。
僧人又传达,俏如来亦带来消息,希望金刚尊能请出天门的人证前往尚同会一会。
“这是自然。”法涛无赦应下,回头看璎珞。
“走吧,先回天门,然后我们便去——尚同会。”
16 对质
璎珞跟着法涛无赦、带着赵参来到尚同会的时候,正好听到俏如来在说:“潜入魔世,玩弄两手政策,残害武林同僚,真正的黑瞳首领,就是你!”
看清俏如来在指责何人,璎珞一惊差点摔倒。
幸好被法涛无赦眼疾手快地捞起来。
“啥?尚同会盟主玄之玄?!”
小孩不可思议道。
众人皆看向他们,俏如来回眸,向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指着赵参对嫌疑人玄之玄道:“师叔可记得此人?”
“嗯……”玄之玄心中生疑,这是他未曾料到的一个变数,赵参还活着?
“赵参,一名被追杀的黑瞳的低层。但是幸运地被路过也不知情的天门中人所救。他可以提供关于黑瞳如何传递情报的证明,以及关于黑瞳首领的某些信息。”
俏如来说完,赵参上前,说明了黑瞳还有七名高层作为情报中转的事情。黑瞳的首领形貌千变万化,形态不同,不过他曾听高层提到,首领手臂上有三道骨痕。
赵参举证完,神田京一带着方独白又来到,作为七名高层之一的方独白,再次印证了赵参的话。
事已至此,辩驳无用,玄之玄必须露出手臂让众人一视,除非没有骨痕,否则无法证明他的清白。
然而玄之玄却气定神闲。
“你输了,师侄。”他道。
“嗯?”璎珞有些奇怪。被指证到这个地步,嫌疑人还这么有信心?她看向俏如来,难道俏如来真的搞错了?
于是璎珞发现俏如来的身躯晃了晃,脸色好像苍白了一下。
璎珞皱眉,小孩子如她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玄之玄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缓缓拉开袖袍。
璎珞眯起眼睛,虽然不懂怎么回事,但只有一种可能才能让嫌疑人如此有恃无恐,那就是他身上确实没有骨痕!确实是俏如来搞错了吗?她该相信俏如来吗?
璎珞默默抬起手。
袖袍解开,三道骨痕赫然在目!
“什么!这怎有可能?!”玄之玄大惊失色。
“这!”第二个震惊的竟然是旁边曾作证的方独白。
而尚同会众人也纷纷惊呼。
“确实有痕迹啊!三道骨痕!”
“俏如来说的不错!”
“盟主!你真的是黑瞳首领?!”
“什么盟主啊,叛徒!欺世盗名之辈!”
在群情激奋中,俏如来的震惊便没人注意到。
刚刚察觉并想明白玄之玄的陷阱的俏如来,又看到这意料之外的结果,却很快冷静下来。
他默默回头看了一眼璎珞。
璎珞好好站着,看他看过来,弯起眉眼笑了笑。
我真是太机智了。
她在心里这样默默夸赞自己。
而在她背后的法涛无赦却叹息一声,收回撑住小孩不让她倒下并给她传输佛力的手。
璎珞马上严肃起来。
嗯,还要感谢金刚尊者。尊者太机智了。
“这个痕迹!俏如来,难道是你们为了陷害我给我制造了这个痕迹?我完全不知它从何而来,这是阴谋!而且,你们凭什么以片面之词给我定罪!”被完全在计划外的状况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玄之玄尚有心辩解。
玄之玄这样说,却引得璎珞又升起一个跳脱的念头,她垂下头,轻轻摇了摇手中的小鼓。
夹杂着佛力的鼓声传荡,法涛无赦若有所觉的看过来。而那佛力在遇到玄之玄的时候,突然激化,在玄之玄完全没有防备间,被激发的黑色魔气四散。
“啊!”
“魔气!”
尚同会群侠大惊,纷纷后退,瞬间玄之玄身边清空无人。
“你是魔!”
“还说是陷害!你根本就是魔类!”
群侠更为激愤。
“我……”玄之玄真正百口莫辩了。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他也立刻发现了问题的根源:“那个法器!”
“小暮鼓。”为了不让他败得太冤,璎珞好心解释,“它有能够鉴别人魔的功能。”
璎珞看了看左右愤怒的侠士,又开口道:“俏如来说你是影形,曾经,你也是人,对吗?只是跟魔混在一起,时间长了,身上才沾染了这么多魔气,变得跟魔别无二致了。”
亲眼见证的事情让小孩心有所感:“你让我知道,人和魔其实并不是对立的。很多人觉得魔都是恶的,但或许,人有善恶,魔亦是。人坏起来可以跟你一样,如同魔。那也会有魔是善良的,如同善良的人。谢谢你,让我明白这些。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或许我真的是魔,不过现在,我可以不在意了。”
璎珞的话语淹没在众人的怒气之中。
此刻,玄之玄已穷途末路。身为影形,他可以趁机逃脱,但那无异于直接承认自己的影形身份和作为黑瞳首领的真相,但是即使强留再此,真相揭穿之后,群情激奋之下,他也无可辩解,唯有被拿下的下场。
左右两难,犹豫片刻,玄之玄与浮云子对视一眼,终是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