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书里互道早安》凍結

13、十二、原来你是我儿子？抱歉我忘了

　　『喷泉不以为然地坐在对面，眼神淡然地看向正对着他微笑的男子。
　　「有何贵干？」他回以一抹笑，即便眼底没有半点笑意。
　　「没什么，就想见见泉涌集团未来的接班人。」他顿了顿，「还有关心一下未婚妻日后的事业合伙人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你说什么？」喷拳下意识攥紧拳头，硬是压下即将爆发的怒火，「没什么，只是想通知你，我和涓流集团的千金浦布要订婚了，到时发给你喜帖，记得来参加啊。」他的笑意更甚，言语底下满满的嘲讽。』──沉吟《学霸校草追妻中》

　　经过一番折腾，他们总算平安下马，没有造成在马车上死伤的愚蠢事迹。至于罪魁祸首还在欣赏琉偒的风俗民情，压根忘了她刚刚差点害车上的人命丧黄泉。

　　「哇！这就是皇宫！我第一次看到！」陈吟吟兴奋地又叫又跳，看得一起下车的人无语。
　　「妳没看过皇宫？连欧德曼王国的都没看过？」啊糟糕，忘记大叔很精明谨慎了，「我是说琉偒的皇宫，其实我之前本来想要来这里旅游的，赚到了！省了一笔旅游费用！」
　　「……」

　　见他没要继续接话的意思，陈吟吟暗喜，成功逃过一劫！男人转过头跟小弟交代几句，他们点点头后便上马离开。

　　「妳还愣在这干嘛，进去了。」男人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进皇宫。

　　陈吟吟愣了半晌，意识到对方是在跟她说话后才后知后觉地跟着进去。

　　「呃、」
　　「那个……」
　　「欸，大叔──」

　　他忍无可忍。

　　「妳到底要干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好吗？」

　　要是被他的队员听见向来以礼著称的队长大人说出这种话，大概会惊讶得把剑吞了。

　　「我只是想问，琉偒的皇宫有改建过吗？」
　　「据我所知一直以来都是长这样，怎么了吗？」
　　「噢、没事，只是好奇而已。」

　　陈吟吟眼神复杂地盯着皇宫内部的装饰，与其说这是皇宫不如说是皇宫样式的度假别墅，充斥着现代的氛围，就算她没看过皇宫的样子，但用自己的脑袋想也知道不可能。

　　「陛下就在前面。」他们继续往前走，陈吟吟难得安静了一回，一度让队长大人以为他把人搞丢了，结果一转身人就在后头老实走着，他突然不知道该哭还该笑。

　　既然能安静为何刚刚在马车上吵得像世界大战！

　　「到了，就是这。」推开门，这位置似乎是正殿？算了管他是哪，反正就是一个地方。

　　陈吟吟视线往前，绚烂耀眼的设计让她的眼睛痛了一下。

　　「嗯？就是妳吗？欧德曼第一的魔法师？模样看起来比想象中年轻。」椅座上坐着一名青年，陈吟吟与他四目相对，第一个想法是「还是大神帅多了，他的脸太假，她们家喷拳都比他自然」。

　　「陛下，如果没事的话小的先行退下。」她向来口无遮拦，还好在自己脱口而出之前大叔抢先发话，干得好！不愧是同一匹马上的队友！

　　「我是，找我的是你吗？」陈吟吟盯着他看，莫名觉得好像有些眼熟？虽然长得不差，但依然差了大神一大截。
　　「无理！不要对陛下不敬！」
　　「罢了，我不介意。叫陈吟吟是吗？我挺喜欢妳的。」陛下笑着，他还是觉得大神笑起来……嗯，大神没有对她笑过，只有对她发过火，虽然还是很帅就是了。

　　换个人，喷拳笑起来好看多了。

　　「是吗，可是我不喜欢你，抱歉。」
　　「妳！」陛下伸手挡下即将发怒的某人，神色看来无异，似乎毫不在意陈吟吟说的话。
　　「我叫涟黟，琉偒的皇帝。虽然欢迎的手段有些粗暴，不过贵国相当尊重魔法相关人才，还请妳见谅。」简直睁眼说瞎话，都把人绑来了还谈什么尊重，队长大人在一旁抽抽嘴角，倒是没发表言论。

　　涟黟？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还是需要我说得更清楚一点？涓流集团跟自家有联姻关系，仪式过不久就会举行，到时欢迎大驾光临啊。』

　　嗯？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打浦布的主意，你才入不了她的眼。』喷拳的拳头攥得更紧，用所剩无几的理智压下想要冲上前揍人的冲动。
　　『喔？我不行，那你就行了？你可真有自信，我记得你被她打枪很多次不是吗？』

　　怎么好像……

　　『跟你相比，浦布似乎更喜欢我呢？她有对你笑过吗？你有看到她端庄贤淑的样子吗？还是她连看都没有看过你一眼？』
　　『涟黟！』

　　「啊！」

　　没来由地大喊，陈吟吟瞬间成为目光焦点，陛下露出了笑容以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解。

　　「妳又干嘛了？」大叔皱眉看着她，显然觉得她又想闹事。
　　「没、没事……只是想到前几天家里的灯好像没关。」
　　「……」

　　该死，她怎么就忘了，在喷拳跟浦布的爱情线终于有些进展后，由于太过顺利安逸，她加了一些阻碍在里面，例如浦布跟涟黟的企业联姻。

　　虽然有出现名字和对话，但只是个短短几千字就打发掉的炮灰角色，不太重要，所以她一时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这绝对是不可抗力，嗯。

　　「妳很有趣。」陛下勾起嘴角。
　　「讲难听点就是莫名其妙。」队长大人小声嘀咕。
　　「这、这样啊，谢谢夸奖哈哈哈……」她干笑几声。

　　完了、死了、世界末日了，她刚刚是不是说了好几次自己儿子的坏话？现在盯着这张脸越看越有罪恶感啊！陈吟吟的笑容凝滞了几秒，她完全不想去思考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假。

　　「没什么事了，妳可以走了。」嗯？她身体一轻，身上的魔法无效化被解除了。
　　「咦？」她错愕地愣在原地，就连大叔也面露不解。
　　「我只是想看看敌国第一的魔法师是何方神圣，竟能让我国的资讯网查不到东西，肯定是位厉害角色。现在看到了，心愿算是实现了，我也不想为难妳，看妳想要留在这观光还是回去欧德曼都请自便，如果妳不想浪费体力使用魔法回去的话，我可以请人送妳回去，虽然魔法能力不及妳，不过个人对敝国的魔法人才很有信心。」她依然不敢置信，刚刚好像听到大叔在一旁骂了脏话。

　　陈吟吟还没从自家儿子变成一国之王的神展开剧情中回神，她儿子倒是马上丢出第二颗震撼弹，把人特地从敌国绑来我国只为了看她一眼，到底是什么概念？

　　看来，除了身分地位有改之外，个性倒是跟她书里一样恣意妄为。

　　「之前就听闻陛下向来洒脱奔放，果然所言不假。」
　　「嗯？听谁说的？」陛下一问出口，大叔也一并转向她，记得他们在马车上并没有提过关于陛下的任何事，那她是在哪听到的？
　　「呃、之前曾听我国的陛下提及。」

　　总不能说因为你是我儿子所以我知道吧？讲了八成会被做掉。

　　「喔？欧德曼国王吗？真是有趣，改天我会去拜访。」

　　你们不是敌对关系吗，是要拜访什么？直接开打？陈吟吟其实也想问皇帝不都会有自称吗？这里这么先进直接用「我」啊？

　　她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不要管太多比较好。

　　「陛下，请问有推荐的景点吗？」
　　「喂妳！放尊重点！」
　　「呵呵，没关系。好久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我越来越欣赏妳了。」陛下轻轻笑着，陈吟吟突然觉得其实他的笑声很好听，「我长期在皇宫整理国政，琉偒有什么娱乐其实我不清楚。这样吧，休弥就当妳的向导吧。」
　　「什么！」
　　「不愿意吗？」陛下依旧笑着。
　　「没、没有……」
　　「那就这样了，我还有事要忙，你们就到处看看吧。」陛下一摆手，陈吟吟的手上冒出一个坠饰，「那是琉偒的皇族通讯器，有事情可以用这个联络我，应该也能让妳在观光的时候玩得更尽兴。」休弥诧异地看着陈吟吟手上的坠饰，陛下向来不随便给外人琉偒的任何东西，现在居然拿了皇族坠饰给敌国的魔法师？

　　他看着陛下，那张盈满笑容的脸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他压下心底亟欲询问的冲动，不情愿地跟陈吟吟离开皇宫，原先他是想把人送到皇宫就要走人的。谁知道那个任性的王下了圣旨，他不得不从，害他得继续被移动型祸害折磨。

　　「原来大叔叫休弥啊，很好听的名字！」
　　「还真是谢谢妳的夸奖……」
　　「不客气，啊！那个看起来很好吃！」说完就拉着大叔往前狂奔。

　　他到底是招谁惹谁？

　　「欢迎光临，啊，是位可爱的小姐呢。」妇人亲切笑着，陈吟吟则盯着冰块里的冰淇淋流口水。

　　琉偒比起欧德曼是个魔法发达的国家，市井小民皆能学习，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像这种保存型的魔法简单又方便，常常能在摊位上看到。

　　「咦、这不是休弥大人吗？请问您──」妇人难掩惊讶，接受到休弥的眼神后配合地不发出声。

　　休弥直属皇室亲卫队，在琉偒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由于长期被陛下指派个人任务，一般居民不太能在路上看到他，加上他武艺精湛，陛下派给他的任务几乎属于高风险暗杀任务，但休弥总能如期完成，甚至回来时身上几乎不见显著的伤口，被琉偒的居民誉为『剑神』。

　　「这位是欧德曼帝国的宫廷魔法师陈吟吟小姐，我奉命带她到处看看。」妇人诚惶诚恐地点头，显然跟剑神面对面说话的杀伤力太强。

　　另一方面，陈吟吟已经用魔法捞起三、四种口味的冰准备大快朵颐。

　　休弥看着她，忆起陛下以前曾说过欧德曼王国的宫廷魔法师非常神秘，平时不出手，但一出手就非同凡响，据说前阵子还瞬间歼灭入侵王城的所有敌人。

　　看着陈吟吟愚蠢的吃相，休弥不禁感叹传说终究是传说，还是不要太考究，不然期待破灭的感觉大概就像现在这样。

　　想着想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之后他被陈吟吟拉去吃了很多琉偒著名特产，他由衷觉得这女人根本不需要向导，靠她的鼻子就够了，是不是脑袋的发育长到鼻子去了？

　　「欸欸大叔，你们这的东西真好吃！」她开始消灭手上不知道第几个食物，一路上她利用坠饰成功白吃白喝，皇族坠饰就像万用货币，一切开销算在皇室，日后结清就好。

　　休弥越来越搞不懂自家皇帝在想些什么，每次觉得他好像跟对方的距离靠近一点时，那位任性的王总是能很快破坏他的认知。

　　他还没得到结论，陈吟吟突然晃起他的肩膀，「干嘛！」明明已经二十几岁了，行为却像小孩似的。
　　「大叔，坠饰一直在发亮欸？」她将坠饰亮出，上头镶着宝石的部份闪烁着不寻常的亮光。

　　这个是？

　　休弥将手覆在上头，低声呢喃几句咒文，宝石蓦地爆出绚烂光辉，上头映照出陛下的脸。

　　「哇！好帅喔！」
　　「陛下，请问有什么事？」他无视一旁的无意义言论，眼神严肃地盯着宝石上的人影。
　　『发生了一点事，可能需要请吟吟赶快回去。』
　　「发生什么事了？」
　　『……尼葛柆出现了，就在欧德曼境内。』
　　「什──」
　　『刚刚有个意外的访客，我请他去找你们，应该是快到了。先这样，有后续问题我再处理，你跟吟吟一起过去。』说完就切断通话。
　　「什、等等！陛下！陛──」
　　『……』

　　该死。

　　＊

　　「吟吟！」
　　「喷拳？你为何会在这里？」

　　陈吟吟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喷拳没回答她的问题，他一把拉住陈吟吟，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不要回去了，待在这里就好。」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想到刚刚陛下在坠饰里说的话才意会过来。

　　「现在王都很危险，妳待在这还有人可以保护妳。」

　　陈吟吟总算听明白他想干嘛了，她平时嘻皮笑脸的，没什么脾气，此刻却莫名涌上了一股无名火。什么叫做待在这里，什么又叫做有人可以保护她？

　　「你在胡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她第一次对喷拳大声说话。

　　要她待在这里？恶龙都出现在境内了，最需要宫廷魔法师的时刻就是现在，更何况大神也在那！

　　她瞪向喷拳，却发现对方的表情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位冷漠却总是对她温柔的喷拳，他的表情严肃，抓着她的手力气很大，陈吟吟无法挣脱。

　　「你不要闹了，我是王国第一魔法师，国家出事魔法师就必须站出来，不然我算什么王国第一魔法师。」
　　「王国第一魔法师又如何！责任义务又如何！对我来说妳就只是陈吟吟，我喜欢的那个陈吟吟！魔法师就不是人了吗？魔法师就所向披靡、刀枪不入了吗？妳只是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集团继承人又如何！责任义务又如何！对我来说妳就只是浦布，我喜欢的那个浦布！继承人就不是人了吗？继承人就不会痛、不会累吗？妳只是个女孩子，为什么要这样勉强自己？』

　　陈吟吟顿时失去组织语言的能力，脑袋里有个画面跟此刻的场景重迭。

　　啊啊，一模一样。

　　全部都、一模一样。

　　这是她所写出来的男主角，近乎相同的话；却不是对着他理当该上心的女主角。故事早就失控了，早在她作为玩家近来游戏的剎那支离崩解，喷拳不该出现，他担心的人不该是她，而是浦布。

　　明明那不是属于她的温柔，她却强行夺去了两个人的结局，误导了错误的情感。她是位失格的母亲，却不得不让故事继续下去。

　　她潸然泪下，视线模糊，喉咙干涩得难以发声，「……我必须得去。」

　　『……我必须得去。』

　　「妳一定要这么坚持吗？就算没有王国撑腰，我也能保护妳一辈子。」喷泉敛下眸子。

　　「我既是人，也是魔法师。」

　　『我既是人，也是继承人。』

　　「我有自己的信念，即使它会让我痛苦万分，我还是会去做。」

　　『我有自己的信念，即使它会让我痛苦万分，我还是会去做。』

　　「因为我不只是人，更是王国第一魔法师。」

　　『因为我不只是人，更是集团唯一继承人。』

　　她并不是为了逃避，更不是为了方便才取代这个位置，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当上了魔法师；但大神在那，恶龙也在那，她没有任何理由待在这里。

　　喷拳望着她，最后挫败地低下头，「……我就知道妳会这么说，但是答应我，以自己自身安全为重，不要硬冲知道吗？」
　　陈吟吟偷偷抹掉眼上的泪痕，笑道：「哎，你太爱瞎操心了啦！我有这么不能信任吗？」

　　喷拳点头，也一旁的休弥也忍不住赞同。

　　「……」

　　陈吟吟吟唱咒文，启动三人传送阵，阵阵白光袭来，三人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光芒中，最后消逝。

　　欧德曼境内。

　　三人瞬间传送需耗费大量魔力，她落地时踉跄了下，喷拳连忙扶助她，陈吟吟才免于跟地面亲密接触。

　　她听到了龙的嘶吼声，视线有些模糊，果然在马车上还是无法睡得多安稳。不过她心里的优先顺位不是龙、不是国家人民，而是莫筲。不管多么逼真写实，小说终究是小说，她在意的是和她一样真实存在现实的人。

　　她亟欲寻找莫筲的身影，对她来说任何事都比不上莫筲在她心里的重要性。

　　『大神、大神！听得见吗？我是吟吟。』

　　她用魔法喊了几声，都没听见回答。她心急如焚，不顾休弥跟喷拳，一股脑地使用魔法，往莫筲可能在的地方移动。

　　「大神！」

　　不知道是第几次，她头痛欲裂，脑袋彷佛要四分五裂，终于在前方看见莫筲的身影；但她随即又看见一抹人影，是名男子，头上的角很引人注目，有着一头艳红色的头发。

　　「闪开！」

　　她的视线还来不及对焦，莫筲倏地朝她大喊，她看见莫筲脸上的慌张神情，那是她不曾看过的，她所认识的大神总是一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原来，你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大神。

　　原来，你也会担心我……

　　再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赤红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