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墨染靖年》刘沄汐

4、第 4 章

　　龙瑾染之后几天的情况很是稳定，但是他体弱，临近年关天越来越冷，叶靖就让他在室内活动，偶尔去院子也是穿的厚厚的。寻沐时常去府外给他找些泥人，蹴鞠，风筝，灯笼之类的给他充实他的“宝箱”。当然顺便把里面那是死蛐蛐扔了。
　　太医徐和每隔两天晚上都会过来给龙瑾染问诊，他的头疼倒是没有再犯，这让叶靖有点心安，只是龙瑾染体内的相思一点红始终是悬在头上的大患。

　　叶靖带着龙瑾染回了一次将军府，叶老夫人让人做了很多好吃的给他们，龙瑾染表现的也很乖巧，跟着叶靖甜甜的叫“母亲”。叶老夫人怜他丧母，爹不疼爱，还受毒害，对他很是照顾，甚至在给叶靖做冬衣的时候，给他也做了一身衣服。但是叶老夫人私下还是和叶靖说了自己的担忧——如此优秀的儿子，此生就和一个傻子过，仕途无望，子嗣更是别想，做母亲的怎会不忧愁。
　　叶靖不可能将自己受命保护龙瑾染的事情告诉叶老夫人，只是宽慰几句。龙瑾染倒是很喜欢将军府，四处跑着看，看到他觉得新奇有趣的东西都会和叶靖分享。比如装饰着瓷娃娃的笔架，雕刻着狮子的镇纸，刻着风筝图案的隔窗……叶靖也很配合的点头，然后把能带走的都带回了睿亲王府。
　　叶老夫人笑道，“果真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叶家是马上挣来的军功封侯，杀戮很重，每到逢年过节叶老夫人都会去寺庙烧香祈福，今年本是嫡长子归来，奈何不能侍奉膝下，叶老夫人便依旧去寺庙守岁。
　　叶靖让人将睿亲王府布置的喜庆一点，龙瑾染喜欢热闹，他便提前准备了红包，让他发给大家，大家欢欢喜喜的，睿亲王府难得热闹了起来。龙瑾染心情好了，头疼症发作次数明显少了，也一直没有毒发的迹象。
　　腊月二十九一直在外寻人的寻空传来消息，找到了百草门的位置所在，并成功进入，只是药尊和毒尊都外出游历，并没有归。这让叶靖一直悬着的心吊的更高了。
　　睿亲王府的热闹并未持续很久，年三十早上，宫中圣旨到，让所有皇子公主今晚去皇宫一起守岁度年。
　　叶靖给龙瑾染穿好衣服，检查再三，才和他一起上了马车去往皇宫处，龙瑾染对马车的布置很是新奇，东问西问问了好久才慢慢停下来，叶靖一直很有耐心的回答他的问题，没有一丝不耐。而且会见缝插针的告诉他宫中礼仪，龙瑾染都很乖的点头，也不知道他能记住多少。
　　到了宫门口，叶靖刚把龙瑾染扶了下来，迎面却撞上了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护卫的太子，太子趾高气扬的看着他们。
　　龙瑾染不喜欢他，非常惧他，小心地躲在了叶靖身后，叶靖拱手简单一拜，“太子殿下。”
　　太子并没回他，叶靖在心里数到五便自己把手放下了。太子面带鄙夷地看着龙瑾染，“听闻七弟是娶妻，不是嫁人，怎么反而像个小媳妇了呢。”说着他身后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靖面无表情的看着太子。太子新年得宠，听闻今年的祭天大典也是太子站在祭天台上依礼祭拜的，泰华帝身体每况愈下，这几乎是隐隐传位之兆，让这位太子更是风光大盛。
　　太子目光复杂的看了叶靖一眼，装模作样的训斥了身后笑的人，趾高气扬的进宫去了。
　　龙瑾染紧紧揪着叶靖的衣角，很是委屈，嗫嚅道。“我不喜欢他，不想去里面。”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他头脑清明了很多，能说简单的句子。圣旨都下了，里面岂是说不去就不去的。叶靖握着他的手，低声安抚，说：“殿下放心，我会陪着你的。”龙瑾染这才不情不愿的进了皇宫。
　　然而进了宫后，情况并未好转。
　　晚宴还未开始，皇子们在大殿里亲热的说话聊天。平时水火不容的二皇子和太子爷表现出了一副亲昵之态，宫女们端着盛放着美食水果的盘子穿梭其中，整个大殿热闹非凡。
　　但是龙瑾染并不想进去，他虽然有点傻，但是本能的知道那是危险之地，一直拉着叶靖的袖子不放，旁边的领路太监已经在旁催促起来。
　　龙瑾染好像知道了自己这样会让叶靖为难，最后还是自己跟着领路太监进了大殿，和太子二皇子临近龙椅的位置不同，他的位置几乎临近大殿门口，很明显是不受欢迎的。他正襟危坐在那里，一副懵懂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其他的皇子看了，只是冷笑，并不理他。
　　殿外，叶靖笔直的站着，望着黑暗天空，心思却紧紧关注着殿内，两人一门之隔，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
　　皇家的守岁很是热闹，泰华帝高兴，赏了一众皇子，甚至连最不起眼的七皇子龙瑾染都赏了两斛珍珠。当然这点赏赐比起其他皇子来说真是微不足道。龙瑾染按照叶靖提前教好的跪拜了泰华帝，虽然事先记好的词都没想起来，但是泰华帝没在意他也没计较。
　　守岁之后，放过烟花，泰华帝便有些疲了，回寝宫休息，让皇子们自行热闹，殿内歌舞升平，推杯换盏笑声宴宴，只是龙瑾染虽然未喝酒，但因体弱有些撑不住了，脑袋在位子上一点一点昏昏沉沉的。
　　一直守在门口的叶靖步入殿内，扶起他，龙瑾染一直规规矩矩的坐着，拘谨万分，把腿都坐麻了，一起身不由歪在叶靖怀里，叶靖一手扶在腰上，一手扶在肩膀处，两人身影叠在一起，好像成了一个人。
　　“七弟这是怎么了，娇弱的和大小姐似的。”说话的正是从不远处走来的太子，他一手端着酒杯，脸上尽是嘲弄之态，身后跟着几位皇子，都不怀好意。
　　叶靖不想理他，直接道，“我家王爷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太子直接将手中的酒杯递到他面前，“你们不是被父皇赐婚了吗？他不行，你喝啊，王妃。”
　　叶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伸手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太子冷笑道，“好，没想到你如此维护这个傻子，喜子，端酒来。”
　　一个小宫女赶忙端来一壶酒。低眉顺眼的等着。
　　“满上。”
　　喜子小心地给叶靖的酒杯里倒满了酒，叶靖一连喝了三杯。眉头都不皱一下。
　　太子气急而笑，大声道，“换大碗。王妃也是沙场征伐过的人，小杯肯定不会够。”
　　喜子赶忙去拿了个精致的银碗过来，斟了满满一碗酒——看来今晚是不能善了。
　　叶靖接过碗，正想喝，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龙瑾染拦下他，道，“不要喝。”
　　太子笑声更冷了，“你替他喝啊。”
　　龙瑾染摇摇头，“媳妇说我不能喝酒，我不喝。”
　　太子冷声道，“没有人敢不喝我赏的酒，不喝就给我灌进去。”
　　“在下喝就是了。”叶靖道，“太子何必为难他人呢。”说着就要一饮而尽，只是碗尚未到嘴边就被人大力的拿开，使劲地摔在了太子身上，太子的华服顿时有些狼藉。
　　霎时间，大殿里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龙瑾染撅着嘴，气鼓鼓的看着太子。
　　叶靖率先反应过来，想把龙瑾染往身后拉，奈何龙瑾染小脾气上来了，根本不听他的，龙瑾染指着太子大声喊道，“不许你欺负他。”
　　太子怒极而笑，“你个傻子懂什么。我欺负他？你可知道他嫁给你，他失去了什么！”这句话可捅了马蜂窝了，龙瑾染扑上去揍他，大喊，“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
　　但是他哪是从小习武的太子的对手，太子拨开他，一脚踹了过去，这一脚可是半分情面都不留。只是在刹那间，龙瑾染被人护在怀里，替他承受了这一脚。
　　龙瑾染慌乱的去看叶靖，“媳妇，媳妇，你怎么样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慌张的不知所措。
　　太子微微一震，收回脚，又气又恼，“那不过是一个傻子，值得你这么做吗？”
　　龙瑾染呲着牙就要再次向太子扑过去，只是突然觉得心口一热，一口血直直喷了出来，喷在太子身上。喷完直直倒了下去。
　　叶靖反应过来，赶忙抱起他出了大殿，快步离去，边走便对身边的人说：“回王府，宣太医。”
　　叶靖和龙瑾染离开之后，原本热闹的大殿此时安静的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许久，太子怒道，“围着我干什么，都滚。”说着自己也怒气冲冲的离开大殿。
　　大殿中一直在位子上安静喝酒的二皇子，看着这一幕幕，真是开心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