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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请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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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是秋冬进补的最佳时节!观众朋友们也知道,最近年轻人里关注养生的也越来越多…”
今天晚饭的电视购物卖的是老字号的传统膏方。
聂汀莲虽知吴梓星一向爱看电视购物,并热衷购买,跟阿姨妈妈们有的一拼,却没曾想她看了这膏方广告,立刻就下单订购了。
“你怎么越活越老了?这都快赶上老太太了!膏方你用得着么?”
她觉得她又在乱花钱,忍不住要管。
“这不是给我自己买的啦!”
吴梓星解释道,
“对了,我有一个请求…”
“请求?”
“嗯…我想请聂姐姐你,陪我一起去见一个人。”
周六的早晨,两人坐着巴士,前往市区。
这一片区域堪称是市中心的黄金地段,一路的梧桐树,秋日铺就满地的落叶。看起来朴实无华的院墙里,却都是极为低调隐秘的私家别墅、花园洋房。聂汀莲以前经常路过这附近,从小就听父辈们说,能住在这里的,都是出身高贵的上流社会人物。她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拜访这样的地方。
“到了,就是这里啦。”
吴梓星在其中一栋洋房前停下,按下门铃。
没过多久,便有一位精神抖擞的老人从洋房里出现,快步穿过花园,来为两人开门。
“是梓星啊,快进来吧。”
元彰打开铁门,领着两人穿过秋日的花园。
他虽已至耄耋,但身体康健,从不雇人服侍,凡事都爱亲力亲为。作为新中国的第一代指挥家,他至今也时常会受到邀请,出席一些重要的演奏会。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独自一人在这个老洋房里颐养天年。
“外公,我给你买了老字号的膏方,还有你最喜欢的那家西点屋的栗子蛋糕。”
吴梓星把带来的礼物一一放到长餐桌上。
“你又乱买东西了,我好得很,用不着膏方。”
元彰笑着摆了摆手,
“不过,蛋糕买得正好,一到这个季节,我就想吃了。”
“那您先坐着,我去煮咖啡。”
吴梓星说着便去烧水。
“元老先生,您好,承蒙您的款待,不胜荣幸。”
聂汀莲向元彰鞠了一躬,心情忐忑。
吴梓星告诉她,母亲是外公唯一的女儿,也是他最宠爱的孩子,自从她走了之后,外公就整天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了。她虽然和外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毕竟是妈妈的至亲,所以每年近重阳的时候,总会来看他。今年认识了聂汀莲,她觉得她和母亲在感觉上很像,所以想带她一起来看看元彰,希望他也能被她的温度感染,心情能好一些。
“小聂你坐,别拘束。”
元彰示意她也在客厅坐下,
“梓星在电话里和我说了,新认识的朋友温婉端庄,大家闺秀,今日得见,所言非虚。”
“您缪赞了!我实在亏不敢当。”
聂汀莲着实紧张起来。虽说她也不是没有和年长者交流的经验,可眼前的老人,能让她明显感受到,自己和他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她甚至不敢轻易开口,斟词酌句,如履薄冰。她从心底期盼吴梓星可以快点回来。
“你别害怕。如你所见,我只是个除了挥手,一无是处的老头儿。”
似是看穿了聂汀莲的心事,元彰打趣般地笑道,
“我这样子,的确是吓到过不少小姑娘。梓星小时候也没少哭过,为此,宸慧还跟我闹过别扭呢。”
“我…对不起,是我拘束了。”
聂汀莲坦诚道,
“我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也是第一次拜访您这样了不起的人物,不免拘谨,还请您见谅。”
她露出有些腼腆但真诚的笑容,咬了咬下唇。
“诶,怎么会呢,现在肯特意花时间来看老人的年轻人可不多了。我的三个孙子,还有两个重孙,除了过年,基本都不来,来的时候,也都爱玩手机。你和梓星,都是难得有心的好孩子了。”
他说着拿起茶几上的铁罐,那是和吴梓星爱吃的那个一样的,他打开盖子,递给她道,
“宸慧和梓星都爱吃这个,你也尝尝看?”
“好…谢谢您。”
聂汀莲拿起一块品尝起来,和吴梓星那日给她的别无二致,都是温暖的黄油香味。
“很好吃…就像太阳在嘴里融化了一样~”
她笑道,想起那日午后的美好时光,不禁显露欢颜。
“…”
不知是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还是这充满温度的笑容,元彰楞了一下。
“咖啡煮好了,外公,我把蛋糕拿来给您一起吃吧?”
吴梓星端着咖啡,重新出现在客厅。
“好~”
三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从这里可以一览外面花园的秋日景致,也令人平静愉悦。
“政光最近怎么样?我看他前一阵去了个什么展会。他们搞现代艺术的那一套,反正我是看不懂。”
元彰道。虽说女儿走后他和吴家人已无往来,但这个女婿,他还是有些牵挂的。
“他还是老样子,到处躲。”
吴梓星不以为意,
“现在有聂姐姐陪我住,他也很放心~”
她开心地捧起铁罐,吃起里面的曲奇。
“诶,梓星,你弹首练习曲给我听听,好不好?外公好久没听你弹琴了。”
元彰看着窗边的钢琴,突然想到。那曾经是元宸慧最喜欢用的一架琴,如今虽然他也定期叫人来校音维护,但他自己已不再弹奏。他的儿子和孙子们,他也是不让碰的。
“我…几百年不练了,早生疏了啦!您就别让我在聂姐姐面前出丑了行不行啊~”
吴梓星有些害羞,她看看窗外,忽然道,
“我去玩秋千了。”
便像个孩子似的要跑出去。
“梓星,等一下。”
聂汀莲叫住了她,将她之前进屋便脱掉的围巾拿起来给她重新围上,道
“外面风大,别待太久了。”
“…好。”
“这孩子,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真不知道像谁。”
元彰看着外面花园里吴梓星自娱自乐玩着秋千的样子,心里一股暖意。
“梓星她心地善良,虽然我也经常会搞不懂她的用意,但当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发现她是一直在默默关心、帮助我的。”
聂汀莲回忆起自两人相识伊始的点滴,感怀道。
“诶,小聂你会弹琴吗?”
“我…抱歉,我不会。”
其实聂汀莲在大学的时候曾学过一段时间,只是因多年不练,也更是不敢在元彰面前班门弄斧,于是便称不会了。
“是吗…”
元彰有些失望地看着那钢琴,看来今天,它也不会响起任何旋律,
“其实梓星也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她八岁就已经能很深刻地理解并很好地演奏平均律了,只可惜她总是借口自己手小,不是弹琴的料,不肯好好练习。”
他拿起咖啡,什么都不加,喝了一口,
“她和宸慧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天赋。宸慧比较感性,同时也认真刻苦。而政光呢,虽说也是理性的人,可还是比较循规蹈矩,怎么就生出她这样没个定性的孩子。”
聂汀莲想起现代海伦凯勒物语里的那些亲戚,他们甚至希望那个孩子可以早些夭折,以免拖累她的父母。她看着她玩秋千自得其乐的样子,又看着眼前这典雅奢华的房子,似乎能渐渐理解她为什么会是那样的性格了。
“她或许…是在抗争。”
她看着清咖里自己的倒影,随着牛奶的加入而逐渐浑浊,
“但我喜欢这样的梓星…她是个坚强的人。”
她笑道。
“我终于知道梓星为什么喜欢你了。”
元彰看着聂汀莲,随后又看了看墙上的油画,
“你很像宸慧。”
“…她也这么说过。”
聂汀莲坦诚道。
“哈哈,果然是这样啊。”
“我能否请问一下,那幅画中的是…?”
她顺着元彰的视线注意到了油画。它有着和吴梓星家里钢琴上的照片一样的构图,都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孩。但两者里的人物,却并不相同。然而,她们又都有一个共同点,
她们也都有着茶色的眼睛。
“那是我的妻子和女儿,也就是梓星的外婆和母亲。”
元彰平静地答道,
“内人在梓星出生前便已离世,后来宸慧也跟着去了。小聂,我有一个请求,不知可愿一听。”
“当然,您请说。”
聂汀莲看着那同样的茶色眼睛,觉得那眼眸似乎在闪动,或许其实闪动着的,是她自己的心吧,她想。
“梓星这孩子比较怕生,身边也一直没人照顾,老爱躲在家里。所以我想请你能够尽可能地多带她出去走走。我看得出她很信任你,一定愿意听你话的。你能答应我这个老头子的请求吗?”
元彰认真道。他的孙子重孙都有人照顾有所依靠,唯独这个外孙女,最是让他放不下心。
“好,我答应您。我会尽我所能地陪伴她,照顾她,带她出去的。”
聂汀莲想起那一夜阳台上的月光云海,如果月光难以照进她的心,那就由自己带着她,亲自走出去吧。
晚饭过后到了回家的时间,两人与元彰道别,坐上了回郊区的巴士。夜晚的市区华灯初上,巴士穿行期间,橙黄的灯光将梧桐的树影投于马路,白色的树皮斑斑驳驳地脱落,聂汀莲突然有恍如隔世之感。这里已不属于自己,只有那斜坡路上微凉的淡白夜灯才使她有对归途的期待。
她看了看身旁靠窗坐着的吴梓星,她已经开始犯困,靠在车窗的脑袋随着巴士的刹车启动拐弯而时不时磕上玻璃,惊得她不情愿地撑起沉重的眼皮,然后又耷拉下去。她笑着把她的脑袋掰向自己的肩膀,轻声道,
“睡吧,到了我会叫醒你的。”
“嗯…”
一路的路灯扫过吴梓星熟睡的脸庞,她看着橙色的灯光在她身上和脸上明灭,又突然希望,这巴士永远不要停,旅途永远不要有终点。她想起小时候出去春游秋游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心情,一晃经年,更叹时光飞逝,物是人非。
一叶知秋,她见这满地金黄,在路灯下更是璀璨,蓦地触景生意,
“梓星,我们去秋游,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