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巢》江一更

27、清扬婉兮

　　对于江南之地而言，今夜这般毫无征兆的夜雨着实平常。
　　阴晴无定、朦胧烟雨，这些既是江南之地最为显著的特征，也为江南带来了独有的雨景。
　　今夜，雷鸣声虽是轰轰不断，却并未有着想象中的那般雨势，依旧是江南之地常有的细雨朦胧。不过想来也是，塞北那等粗犷风雨在此处数十年都是难得一见。
　　风神阁，易氏楼阁。
　　之前昏暗的房间现在终是为烛光尽数照亮，或许正是这光亮，让一直紧绷着心弦的易辰风稍微放松一些。
　　长案前，除却正朝小嘴中塞着点心的雪瑶，三人皆是安静的跪坐着。
　　这般情形，正是易辰风最为头疼的：一边是自己姐姐，一边是自己夫人，稍微说错句话搞不好都会出大事的。
　　“你和她......成亲有多久了？”
　　安静氛围并未有易辰风想象中的那么久，易辰汐率先开口问道。话语之中，之前的颤抖与惊异已为其平复下来。
　　听得自己长姐开口第一句竟是如此奇怪名，易辰风不免有些吃惊，不过也忽是意识到这个提问对自己来说还真是个问题。
　　六年前自己便与雪衣有了肌肤之亲，可这六年里自己却丝毫未负过责任，一想到这里，易辰风也是心虚的瞥了一眼安静坐在自己身边的雪姬。
　　不过当看到雪姬那一副犹如见家长的慌张模样，易辰风差点将刚呡入喉中的香茗喷出：喂喂！你可是雪神谷谷主，名扬天下的北冥雪姬，这副可爱模样是你该有的吗？！
　　迅速将心中升起的乱七八糟念头压下，易辰风也是连忙出声回答着：“是在我下山的那一年，瑶瑶现在都有五岁多了......”
　　至于为什么用连忙二字，因为这天地间唯一令易辰风感到害怕的两人中除却易玄清外，另一位便是自己长姐。
　　或许是因为自己是被她看着长大的缘故，又或是因为其它原因，总而言之，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当初就不该让你离开易氏的！”虽是低声呢喃，在这安静氛围中仍足以为易辰风两人听到。
　　听到易辰汐语气中的悔意与愤恨，迟钝如雪姬也终是感受到面前这对姐弟感情中的异样。不知为何，现在她心中竟有着一丝慌乱。
　　似是为了掩盖刚才自己的无意低语，易辰汐慌忙继续解释道：“你是知道的！爹他最为厌恶雪神谷的人了，如今你娶雪神谷谷主为妻，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如此说着，但易辰汐心中却都未信服自己的话。她很了解自己这弟弟，一旦他做了决定，就算是自己父亲都阻拦不住。
　　易辰风身旁，听到易辰汐这般话语后的雪姬也是缓缓低下头来，雪神谷与江南易氏多年来一直都是生死之敌，手中都有着对方的血债。
　　而如今自己这个雪神谷现任谷主想要嫁入易氏，先不提雪深谷，只易氏怕都是阻挠重重，即便自己早已有了易辰风的孩子。
　　最重要的一点，雪姬不愿看到易辰风因为自己和易氏决裂。无论何时，能够收获到亲人祝福的婚姻，才是让人最为幸福的！
　　纤手紧紧绞在一起，女子心中可谓是滋味万千，只不过下一刻，易辰风温暖柔和的手掌便轻轻的覆盖在自己手上。
　　慌忙抬起头来，易辰风深邃眸子正温柔的看向自己，而这种暧昧的视线实在难免令雪姬俏脸绯红起来。
　　“爹将我逐出易氏时就代表着我已经自由了，姐姐你认为我现在做什么事还需要征得他的同意吗？”
　　平淡声音响起，引得雪姬心中一片惊讶，也令易辰汐沉默下来。
　　看了一眼不在言语的易辰汐后，易辰风便将目光放在了小嘴上满是点心残渣的自己女儿身上。而雪瑶现在这副吃货模样，也让易辰风俊逸脸颊上流露出一抹宠溺与无奈。
　　从雪姬手中接过丝帕将雪瑶小嘴擦拭干净后，易辰风方才满意的收手将雪瑶固定在自己怀中。
　　无聊的把玩着易辰风如墨长发，雪瑶略有些胆怯的目光便再度隐秘看向了不远处的易辰汐。其这模样自让易辰风有所察觉：看来对于这个看着有些严厉的姑姑，女孩还是很喜欢的。
　　感受到雪瑶隐晦的目光，再看着面前这温馨一幕，易辰汐心中除却丝丝妒恨与羡慕外，不免多出了一股温暖与心酸：易辰风能得到今日这般生活是值得自己开心快乐的！尽管女主角不是......
　　“这丫头叫什么名字？”易辰汐声音再度变得温和起来，看向易辰风的目光也变得如往常那般，柔和中又带有一丝宠溺。
　　“你姑姑问你叫什么名字呢！”轻轻抚摸了怀中女儿的小脑袋，易辰风示意雪瑶走向前去。
　　乌黑大眼睛有些生疏的看了看易辰汐后，女孩最终还是走到她面前，清脆声音紧接着响起：“易雪瑶！易辰风的易，雪衣的雪，瑶山的瑶。”
　　听到面前这小小年纪竟已是直呼易辰风二人姓名的丫头，易辰汐忽然轻笑出声。女孩这副无法无天的模样和当年的某人还真是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当初那人可是被狠狠的收拾一顿。
　　一旁，听到雪瑶这话的雪姬俏脸上也是一阵尴尬。确实，这丫头在雪神谷内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恶魔，就没有她会惧怕的。
　　不过此刻，易辰风脸颊上却笑意依旧，看上去颇为开心的模样。
　　“易雪瑶么？还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伸手轻轻抚摸着面前开心笑着的雪瑶，易辰汐旋即在易辰风两人轻松了一口气的目光下说道：“再叫我一声姑姑！”
　　“姑姑！”
　　“嗯，真乖！”
　　将雪瑶娇小身躯小心揽入怀中，易辰汐姣好面容山首度露出灿烂笑容，也令一旁的的易辰风暗暗咂舌。自己长姐见到雪瑶后的应与自己相比的话，还真是......天差地别。
　　果然，女人这种生物最容易母性泛滥......
　　“这丫头和你小时候还真像啊！尤其是这双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再度将怀中人儿仔细地观赏一番后，易辰汐颇为开心地朝向易辰风笑道。
　　“还行吧，以后无论是像我还是像雪衣，应当都是倾国倾城之姿！唉！就是总有一天不知道会被哪个混小子给勾搭走！”话到最后，易辰风语气已是变得懊恼起来。
　　对于他的这种反应，雪衣与易辰汐两人也只能无奈相视一笑。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易氏？”笑谈不久后，易辰汐方才看向易辰风小心问道。
　　六年前，本应是江南易氏最闪耀的明珠被自己父亲逐出易氏宗家。六年前，本应自由翱翔于雏鹰却为所有亲人所抛弃......这些事情，早已成易辰汐多年来的逆鳞，虽然明知现在不应该提起易氏，但多年来的牵连又岂是说断就断。
　　“我知道你恨爹，可娘亲和月儿这些年都很想你，就算你不喜欢易氏，总要回去去见一见娘亲她们！”
　　“姐姐你错了，我不恨他。”平静看向自己长姐，易辰风轻笑说着：“只不过我当初离开的时候爹说了，以后我和易氏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也不用再回易氏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他的话了！若是真将你逐出易氏，易氏为什么不将这件事布告天下！当初要不是娘亲闭关，你看爹他敢不敢当着娘的面对你说这些话！”
　　微微看了雪姬一眼后，易辰汐敛去心中躁动，声音也有些低沉起来：“而且你现在也成家了，总该带她们母女去给娘亲见一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