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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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誉被手机消息声音震醒，现在是晚上十二点，有一点近视的他眯着眼没有细看零了几分。平时这个时间陈誉肯定还没有睡，失眠已经折磨了他很多年。
眨了几下眼，驱散眼前的模糊感，但脑中的模糊感却越发强烈。
“抱歉，请给我时间考虑一下。”
这是停留在手机微信页面的最后一条消息。
他惊讶地看着界面顶部发信人的名称，心跳得飞快，一时间没来及思索文本的意思，更没有注意到手里的手机的不是最新机型，而是很多年前已经淘汰了的爱疯叉。
曲思贤，这个人已经多少年没有主动跟他过话了。
他们的对话从一开始的、也许仅存在他幻觉中的甜蜜，到歇斯底里，再到冷静平淡如陌生人，也仅仅用了十年的时间，一个长寿老人生命的十分之一。再之后的十年又十年，陈誉无数次想要挽回什么，哪怕曲思贤的一个笑容也好，都是徒劳的。
长久的念想，却在一个午夜毫无预兆地梦回。
他擦擦脖子上的汗水，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掉了，即使是夜晚，盛夏的空气依然让人感觉粘稠不适。
长而有力的指节摩挲着对方白色的对话框，弄得屏幕一颤一颤的，即使再不清醒陈誉也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回到了他和曲思贤开始的时刻。
这真是个糟糕透顶的开始，陈誉第一千零一次在心里这么想着。手指下滑，上一条上上条上上上条，都是他作死的开始。
总结起来就是：帅哥，在吗，在忙吗，包养了解一下。好处大大滴。
陈誉想敲死几年前的自己。那个时候他二十出头，年轻气盛，家境又是大富大贵，难免带点儿富二代的通病。用他现在的话讲，就是一身的人渣味儿。
不知老天是对他好还是不好，让他在这样的时候遇上了最好的曲思贤。
陈誉还记的那天他被爹妈都不在身边的外甥一个电话叫去学校，说是校长要谈话。
大早晨，不对，大中午被叫醒的他一脸烦躁刚到学校，就看他那混世魔王小外甥在校长室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不知道演什么白莲花。
太浮夸了。
梨花带雨的表情配上那张丑脸简直杀伤力爆表。
没等人说话，陈誉一屁股坐在了校长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向对面昂了一下头，示意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陈誉本以为又是这个小外甥打架惹事找家长老一套，没想到这次却是个大新闻。
“他骚扰你？”陈誉不敢置信地问。从来都是这孩子骚扰别人啊。
“没错，性骚扰。”小外甥还在假哭。
“我没有。这是诬陷。”一直站在边上的青年开口，语调不卑不亢，神色却显得相当疲惫。显然是这次事件的主角之一。
一开始陈誉以为这人是混小子的新班主任或者任课教师什么的，也就没太注意。但听了小外甥这话，他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人。
太不起眼了。
这是陈誉的第一印象。瘦瘦的身体。这模样的，像他小外甥那种半大胖子，一个能推倒十个。这人脸上挂着一副永远也睡不醒的表情，恨不得赶紧找个角落睡一觉一样，毫无存在感。
甚至有一个时刻陈誉觉得小孩子怎么可以让这么阴沉的家伙来教。
但当他抬头的时候，冷硬的白光打在没什么神采的脸上，本应是十分无趣的一幕，却因为同时照亮了过分好看的眉眼，而使得这个青年整个人沉浸在一种诡异的颓废美之中。
陈誉头上的人渣雷达仿佛收到信号一般“叮”地报警了。他审视着眼前人，觉得自己有点儿移不开眼睛了。就好像某样东西你明明不觉得有多喜欢，你另有钟情的口味，但就是会不自觉地被眼前这一款吸引。
他看着自己外甥的反应，差不多明白了这老师说的是真的。
当然不看自己那傻外甥的演技，也知道就凭老师这长相，骚扰外甥什么的，根本就是天鹅发了疯要吃啦□□肉，也太重口味了。那么问题是外甥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您看这……”校长支支吾吾，显然也对这个大户人家劣迹斑斑的孩子所言并不信任，却不得不对这个孩子的身份有所忌惮。
“我们不能因为孩子小、孩子犯过错误，就无视他的求救，不是吗？”陈誉双手交握放在翘起二郎腿的膝盖上，话是说给校长听的，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青年，看着青年眼里的光熄灭。
“您怎么称呼？”陈誉问。
“曲思贤。”青年看着他，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抿住的嘴角写满了不屑。
“这是曲老师，陈新同学的历史老师。”校长接过了话茬，“据陈新同学说，曲老师对他做了些，嗯，不可描述的事情。”校长顿了一下，补充“这是陈新同学的原话。”
陈新是小外甥的名字，陈誉的姐夫当年容貌入股，入赘了陈家。
听了校长的话陈誉差点儿笑场，开始怀疑外甥是不是平时奇怪的东西看太多了。
曲思贤则是气得浑身的血液往头上撞，血色在他那张本略有苍白的脸上明显极了。
阴沉的家伙有点儿人气儿了，没有什么人味儿的陈誉在心里愉快地想着。
曲思贤他看着陈誉嘴里说着煞有介事的话，面上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直直地站在那里，第一次知道了人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他争辩过，但都是徒劳的，校长并不在乎他说了什么真相是什么，校长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陈家不追究。
陈家当然不会不追究。陈誉直到最后谈话结束都是这种不置可否的态度。临走前，他大步走到曲思贤面前。
吓得曲思贤下意识退了一步，但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向恶势力低头，又把退回去的那只脚生硬而夸张地迈了回来，甚至还往前更近了一步。他气息明显不稳，一副“你干嘛，我不怕你”的表情都快化成粗体文字咆哮着往陈誉脸上扑去了。
显然这样的行为娱乐到了陈誉。看着眼前比自己应该大很多的青年，陈誉勾了勾嘴角，要了曲思贤的联系方式。为了了解更多关于陈新的事情。话是正经话，语气却是轻佻到让人不舒服。
熟悉陈誉的人都会知道陈大少又在找猎物了。陈大少有个习惯，找了猎物不吃，就喜欢看猎物自己挣扎，恶趣味得很。
曲思贤皱着眉头，感觉从心底厌恶这人，十分想一拳揍扁对方好看的鼻子。他攥了攥手指，脑海中英勇的曲老师已经踢着这个西装革履的家伙的屁股，把他一路赶出了学校。并且放下狠话，来一次打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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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年龄已经过不惑之年的陈誉从床上摸到眼镜，慢吞吞戴上，脑中回忆着这具身体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和曲思贤见面的情景。画面太美，简直让自己想重新再穿越一次。
若真是老天给他一个悔改的机会，为什么就不能早几个小时，难不成重生也是要排队有晚点一说的吗。很多很多个他排队等在不同的时间点上？
而恰好重生到这个时间点上的他，真的不好意思看自己给曲思贤发的那些自认为酷帅狂霸拽的包养宣言，中二到让人觉得羞耻。
更重要的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些话对当年的曲思贤造成了怎样的影响，羞耻感逐渐被愧疚所淹没。
“刚刚是我小外甥发的。打扰了不好意思。”陈誉揉了揉额角，毫无心理负担地点了发送。
一不做二不休，先洗白。
放在以前他是没这个老脸去干这种赖皮的事情的，不过谁让他又重新年轻了呢，年轻人就该又年轻人的样子。自以为悟出返老还童真谛的陈大少乐观地想着。
叮
新消息的提示音响了。
陈誉等了很久，等隆隆的心跳平息过去，才睁开眼，像是等待判决一样地点开了对话框。
“你发的是语音”
连个标点都没。心脏狂跳的感觉又回来了。
现在说外甥有变声器还来得及吗？
或者将错就错说上一条才是外甥发的，自己就是想包养，然后写作包养读作恋爱？
要不干脆录一段臭揍外甥的视频发过去吧！！！
就在陈誉重新打量自己曾经的家，准备找个趁手的家伙暴揍外甥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我答应了，面谈吧。”
陈誉看到这行字，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当年也是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丝毫不差。
“不行，我不答应，你这人不能强买强卖！”陈誉看着自己没打完的消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终究还是删掉了。开始思考明天要穿什么衣服。
手机被随意地丢在了床的另一侧，不甘心一样地弹了两下，所幸没有冲出床沿掉到地上。陈誉仰面盯着刺眼的灯光，想起他当年和曲思贤就是这样稀里糊涂在一起的。
错了，哪有什么稀里糊涂，明明是单方面的威逼利诱。时至今日他无法想象当年那个还带着棱角的青年，是带着怎样的决绝和绝望敲下的那一行字。而他却只当做那是闲暇消遣的一个游戏。
略显苍白的手指捂住眼睛，挡住强光带来的刺痛，却抑制不住心里的苦涩。在他的印象里，他轻轻易易地就哄得曲思贤和他在一起了。
是的，他一直以为是把人哄来的。包养的事，能算强迫吗。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混蛋。
他们在一起的第八年整，如果说频繁的出轨背叛也算是在一起的话，曲思贤穿着驼色的大衣站在门前，说了一句再见，像每一次负气离家一样。哦不对，随着陈誉花花公子作风愈演愈烈，曲思贤已经不会再动怒，不再离家，变得习以为常。
但就在陈誉以为对方已经接受这一切，想要这样长长久久下去时，曲思贤走了。
头也不回。
起初的几天，陈誉以为曲思贤像以前一样闹闹脾气。后来他才发现，曲思贤是真的走了，还将他曾存在过这个家的所有痕迹也都一并抹去了。
抹去不抹去又有什么区别呢，人不在了，有再多的痕迹也不过是睹物思人徒增痛苦。
曲思贤一向这样，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不给别人留一丝困扰。有的时候陈誉觉得曲思贤即使在离开的那一刻还在为他着想，哪怕那可能只是曾经汹涌的爱意被消磨后留下的温柔的惯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