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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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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殿下怎么了?”应无忧不可置信地看向沉戟。
应无忧上次从宗人府回来以后,虽然说殿下不让他插手任何事,但他思来想去,无论如何都觉得自己无法心安理得地就这么待在府里。但明面上这件已经盖棺定论,太子谋逆案已经结案了,他该从哪里入手?不能去接触东宫有关的人,以前的熟人也不能联系,只有一个人,他才是迫害殿下的罪魁祸首!
于是这两天,应无忧哪也没去,就守着关也的动向了,说不定还可以把他后面勾结的人一起给查出来。
可是这两天关也很少出门,关府门庭也很是冷淡,应无忧从早蹲到晚,也没看出些什么问题来。
直到今天早上,应无忧早早起床,在院子里做早课,完成每天的基本训练后,换了衣服准备继续一样的行程,沉戟跌跌撞撞地进了门。
他怕应无忧伤心,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说了清楚:“大家都在议论,太子殿下……殿下他……畏罪自杀了……”沉戟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乎是嗫嚅着说出口的。
“你是在开玩笑的,对吗?还是你听错了?”应无忧快步走到沉戟面前一把握住他的双臂,确认道。
“到处都已经传开了,宗人府今天送饭的人一进去就发现了,说殿下他……就这样坐在那里,怎么叫都叫不醒。
“少爷!少爷您冷静啊!”应无忧甩开沉戟,飞快地跑向父亲的书房,他不相信,他要去问清楚。
“爹——”声音戛然而止。
忠武侯坐在书桌后,手里握着一册折子,他面色凝重,看着应无忧,摇了摇头。应无忧仿佛全身脱力般跌坐在地上。
诸衍感觉浑身被碾过一般地疼,他似乎睡了很久,此时应该不能再睡了,他努力想把眼睛睁开,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唔……”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眼前有个细瘦的人影隐隐约约地在晃动,诸衍听见他尖细着嗓子喊道:“醒了!殿下醒了!来人啊!太子殿下醒了!”
帷幔重重的硕大的拔步床上,诸衍被小太监轻手轻脚地扶起依靠在床头,薰笼里的药香重得呛人,胡子花白浓密的太医小心地伸手把脉,半晌后,收回手抚着胡子道:“怪哉,怪哉!殿下本是一时忧虑过身,伤极攻心,再加上一直没有怎么用餐才导致的昏迷,今日脉象一探,症状竟全部消失。殿下现在已无大碍,但一定要好好修养,按时进食,身体才能恢复如初呀。”
诸衍艰难地抬起手按按脑袋,勉强微微笑道:“有劳了。”
“不敢不敢!”把完脉,太医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又道:“臣出去给殿下开上几张养身的药方,让人按时煎了给殿下喝,身体会好得更快。殿下需要静养,臣先告退了。”
太医离开后,殿内又重新安静下来,诸衍醒来后大致观察了四周的环境,发现是自己原本的住所月华殿的陈设,却又微微地有些不同。
他不应该已经死了?怎么又被救活了?还让他住回了东宫,身边的小太监也不是熟悉的人,诸衍心里充满疑惑,直到柳盛朝他匆匆走了过来。
“殿下!您可终于醒了,小人来晚了。”柳盛冲到诸衍身前,边跪下行礼边说
“柳盛,究竟是怎么回事?”见到熟悉的面孔,诸衍才略微放松一些。
“皇后娘娘出殡那天,您因为悲伤过度突然晕倒,一直昏迷不醒,现在终于醒来了。小人刚刚从佛堂回来,可真是佛祖显灵了!”柳盛略显激动地回答。
出殡……晕倒……诸衍猛然一震。
“柳盛,如今是晋元多少年了?”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殿下这是——现在是晋元十一年。”柳盛显然有些奇怪诸衍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可能是睡糊涂了。”诸衍表情淡淡地说,心下却十分震动。他这是……死后的幻觉?抑或是……真的回到了三年前,母后刚刚离开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悲痛欲绝,很多天都没有什么胃口,又一连守灵好几天,确实是晕倒过。
被子下的手狠狠握紧拳头 ,诸衍用心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刺痛。是痛的,这是不是说明……他有可能真的回到了三年前?这一定是上天的垂怜,让他重生,给他一次改变未来命运的机会。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这一次,他一定要让那些阴暗的老鼠付出代价。
虽然很想立刻直接下令把关也抓起来杀了,但被强制躺在床上修养的两天里,诸衍想了很多,还是决定暂时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改变。没有关也,也会有张也李也,还不如将计就计,至少,他已经知道了敌人对付他的突破口。
就这么修养了几天,每天睡觉前诸衍也会担心自己闭眼后这一切会不会如同梦幻泡影消失不见。但一连好几天睡醒后发现这一切并没有消失,诸衍才放下心来,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期间,晋元帝过来看了诸衍一回。
虽然很大程度上,先皇后早逝的原因,和晋元帝有关。但念在一开始和先皇后的感情还颇为融洽,也曾称得上是琴瑟合鸣,这位皇帝对他和皇后唯一的孩子,也就是诸衍,还是颇为看重的,早早为他确立了太子之位。直到先皇后离世之前,诸衍的地位都无可动摇。而诸衍,在很早以前,也是对自己的父皇充满孺慕之情的。
可随着父皇对母后态度的逐渐转变,这些孺慕之情也随之一点一点磨灭。更是在父皇等母后孝期一过就迫不及待另立新后之后,彻底消失不见。
距离先后薨期的第二十七天,诸衍被太医宣布彻底痊愈。当天,诸衍召了关也和应无忧两位伴读来东宫陪学。
诸衍六岁时,晋元帝为自己的太子精挑细选了两位伴读。一位是当朝太傅关云痕的四子关也,随诸衍习文;一位是忠武侯应玄朗之子应无忧,陪诸衍练武。如今诸衍十六,初涉政务,其二人也成了诸衍的左膀右臂,如无意外的话,两人一人科举,一人袭爵,日后定能成为天子近臣,不过这样的未来只能成为水中之月了。
忠武侯府,应无忧接到诏令,自然是十分高兴,这意味着诸衍已经彻底好转,又要开始伴读生活。他让寻刀备好马,自己换了身素白色常服,让沉戟绾了头发,这才骑着马出府。
骑马至皇宫东门,就得下马步行,将马匹专人保管,正好碰上乘轿而来的关也。二人年龄相仿,仅比诸衍小上一岁,又相处这么多年了,进出宫门读书练武都在一起,应无忧很当他是朋友。
“关也,你来得正好,我们一起走吧。”应无忧迎了上去。
因为在孝期,关也也是一身素白。他生得有些瘦小,又不像应无忧从小习武,只在东宫上课时跟练些把式。两人虽是同龄,却不及应无忧长得高大。他是个略有些淡漠的性子,听到应无忧的话也不应他,只是点点头,就朝宫门走去。应无忧已经习惯了,也不在意。
进了宫,就不能乱说话了,两人只并肩沉默地走着,走到东宫,在殿外等太监传报。
诸衍正在练字,写的还是宗人府里临写过的那一卷心经,听太监说伴读们已经到了,示意让他们直接进来。
二人轻车熟路地来到书房,一齐行过礼后,诸衍才抬起眼眸看向他们:“起来吧。”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但也够十五六岁的少年长成男人的模样,再次看到两人略显幼稚的青涩面孔,诸衍心下也不免又些唏嘘。尽管内心十分不喜,但诸衍不能对两人的态度有任何转变,打量了半晌,二人皆是被看得有些惴惴不安,应无忧内心打鼓:今天收拾整齐了才出门的呀,难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诸衍这才解释道:“有段日子没见了,今天师傅们没在,孤是叫你们来聚一聚,不必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