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歌怒啸》凰风

16、第15章

　　十五

　　苏州是个热闹的地方，在晚上，更是热闹。

　　怡香苑晚上是苏州最热闹的地方，烟酒美人，永远都是男人的最爱。

　　入夜之后，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怡香苑门口，驾驶马车的是个很漂亮的少年，技艺不是很精湛，却也平稳妥当，没有出错。

　　停下马车，少年跃下马车，转身掀开帘布，让车中的男人出来。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眉清目秀，一举一动皆如行云流水，看上去十分的舒服，带着种不同于俗的风范。

　　“公子，我扶您下来！”少年伸手搀扶男人，稚嫩的肩膀顶起了男人不算单薄的身躯。

　　华灯初上，香风从楼内袭来，隐隐约约的笑声、乐声、门口世俗男女打情骂俏，这一切都让这个地方变得更加的虚幻！

　　男人还没有进门，闻风而来的老鸨就出现在大门，红衣紫裙，脸上脂粉刷了厚厚一层，仿佛是想挽留住逝去的青春，掩盖岁月的痕迹，又仿佛是在昭显着地位，突出身份似的！

　　“什么风把崔公子吹来了？您这么久没来，可把我家的岁岁想死了，一直问我怎么不见崔公子来呢！”老鸨故作娇柔的声音，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那位崔公子却全似不介意地豪爽笑道：“这段时间忙于要事，多时不来，我也颇思念岁岁的，不知她在何处？”

　　“岁岁正在后院为公子招待您的客人，客人交代说公子您与他有要事相商，特别选了个清静的地儿！”老鸨带着谄媚的笑，讨好崔姓公子。

　　崔公子愣了一下，笑道：“哦，是啊，我倒忘了这个，快快引路，我这就去会会这位客人！”

　　见崔姓公子的神色，像是与那位客人并不相识，只是这些有钱人的事情，老鸨并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是他们的兜里有多少钱。不多说什么，老鸨安静的为崔公子领路，只要钱能到手，其余的事情不是她应该知道的！

　　少年将马车驾走，男人跟着老鸨进入怡香苑。

　　通过怡香苑的大堂，穿过莺莺燕燕的脂粉大阵，到了后院时，便安静了下来。客人都在前院，后院此刻基本上没有人。

　　踏上走廊，清冷的月照在一池清水上，打出一池的月光碎片。穿过重重叠叠的树丛，映出一地斑驳的光影。打在冷清的走廊上，将走廊上几片风扫落的落叶也照出几分孤寂的意味来。

　　就仿佛、就仿佛是那个已经面临破裂的家！

　　崔公子这样想着，不觉多了几分惆怅。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悠扬的琴音，在耳边缓缓的响起，如同缓慢盛开的花朵，怒放中将自己最出色的花蕊展现人前。

　　那样长的走廊，那样清冷的月光，放眼望去仿佛没有人存在一般。然而确实有人存在，不仅是他们，还有那背靠着红色的柱子，坐在栏杆上，望着高高的月的蓝衣人。

　　如果看着月亮的话，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变得寂寞吧。看着月亮就会想着那句“人月两团圆”的诗句，就会想到月是圆了，但人呢，人又何时能够团圆？思乡情、思念情人、思念家人、思恋朋友，想到这些都会令人感到孤寂，或许，这正是因为能看着月亮发呆的都是寂寞的人吧！

　　经过那个蓝衣人的身边的时候，崔公子仔细打量着蓝衣人的眼睛，那样寂寞的眼睛，那样傲慢的眼睛，那样充满期待的眼睛，揉碎了黏合早一起，却那么的合适呢！

　　蓝衣人并没有因为有人到身边就回过头，一动不动的仿佛就是一座木雕，雷打不动。

　　过了走廊，就不是崔公子熟悉的地方了，毕竟任何一个客人在妓院里，最熟悉的应该只有那张床了！

　　靠着老鸨的带路，崔公子崔云山终于找到了所谓的客人。

　　白衣如雪，面容秀丽，正闭着眼睛细细品味岁岁悠扬的琴音。舒缓的神情、春风三月般和煦的笑容，让白衣人看起来仿若谪仙来客。

　　挥手让老鸨先行离去，崔云山悄悄坐到一侧，不打搅这样优美的琴音，静静的把这首曲子听完，直到岁岁停下来，他才拍手称赞：“这才多久没见面，岁岁的琴艺又大有进步，人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岁岁说说我这该刮几目相看？”

　　岁岁见客人只是用心听她弹琴，不由多了几分认真，此刻听崔云山突如其来的赞赏，立即羞红了脸，谦虚道：“崔公子过赞了，岁岁受之有愧！”

　　旁边的白衣人见两人说完，这才拱手见礼说道：“崔公子，您好！”

　　崔云山回礼问道：“请恕在下眼拙，敢问阁下是？”

　　“肖家布庄庄主肖怒！”

　　崔云山恍然道：“原来是肖庄主，在下初到苏州，本应该择日拜访肖庄主才是，怎敢劳动肖庄主大驾，请恕罪才是！”

　　“哪里，是在下等不及一睹崔公子风范，冒昧拜访，应该是在下失礼才是。”举起面前的酒杯，待岁岁善解人意的为崔云山斟满酒，这才将酒杯举高与视线平行，道，“我自罚一杯！”

　　“哪里哪里，肖庄主过谦了，这事是云山之错，应当是云山敬肖庄主一杯！”崔云山抬起桌前的酒杯，左手遮着杯沿一口气喝了下去。

　　喝完酒，崔云山这才步入正题：“不知道肖庄主今日找云山有何事相商？”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说贵庄有意向江南发展，不知是真是假？”

　　“嗯，确有此事，北方的生意已经稳定下来，家族中向南方发展的呼声渐渐高涨。说来惭愧，云山无德无能，却被家族赋予如此重担，至今还颇为惶恐，生怕有什么闪失。加上贵庄在江南名声响亮，云山也实在不想插一手，这是长老有命，实在是不得不从。”简简单单一席话，崔云山阐明了他此刻的难处。

　　肖怒明了这一番话三分真七分假，推托示弱，其意可见。只是生意上的事情本就是虚与委蛇，崔云山既不愿多说，再谈也无意义。又互相客套了一番，说了些热闹趣事之后，肖怒便向崔云山告辞。

　　这种虚情假意的事情他本就不擅长，一向都是由玉莲负责。沦落到要一介女流维持家族生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肖家庄才会走向衰败。若是他有那个崔云山睁眼说瞎话的一半功夫，也用不着要另寻办法，商量着要做那种事情吧！

　　如果事情成功的话，肖家庄也能重新振作起来，他再也不用无颜见列祖列宗了！

　　那件事情必须要加紧做了！

　　他走上铺满清冷月光的走廊，淡淡的蔷薇花香味飘散在空中。走过蓝衣人楚狂的身边时说道：“走了！”望着月亮的楚狂，眼中有着一点异常发亮的光，那是月亮映在了他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