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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一章(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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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晚上阮宁回家取东西的时候并不知道陶立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家里为什么气压那么低,阮爸坐在书房外的沙发里看上去心情也不好,而关着门的书房,听细微的声音也知道是谭妈和陶立在里面谈话。
“你要怎么解释今天的事?”谭妈难得一见的严厉,失望的表情全写在脸上,“为什么他们会打着你的名号找去所里?”
中午刚过,阮平的事务所就来了几个自称陶立朋友的人,上来就开口让阮平给他们处理一桩三个月前已经定过性的金融诈骗案,还说这陶立用人情抵了30万,他们不要钱,只要阮平出手翻云覆雨。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但比起打发这伙人,阮平更不理解的是陶立怎么就和这群人有联系更会借30万?
“他真是什么都告诉你!”陶立低着头,倔强的小声嘟哝。
“啪”谭妈拍着桌子站起来,“难道不该告诉我么?你是我儿子,他是我老公,有理由瞒着我么?”
陶立不说话,他知道妈妈肯定什么都知道了,没有调查清楚的事,妈从来不会突如其来的叫他回来问话。
“陶立,不说那虚拟的30万人情,单你想帮林素一扛的二十万,钱不多,林素一我也知道不是坏孩子,但这次的事处理完,我请你以后不要再和她来往,那种家庭,我们沾染不起!”对儿子和林素一的友谊谭妈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担心,但自己的儿子她了解,儿子从来没对林素一有超越友谊的感情,林平生虽然惹过不少事,但都不至于牵涉别人,但这次,20万的债儿子都敢帮这个女孩背,还波及到了阮平,谭妈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陶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听说全哥一行跑到阮平的事务所打着自己名号逼他受理那个不可逆的官司,他的脑袋就像要炸一样,而妈这边又莫名其妙,“我们只是朋友,帮忙不行吗?我爸留给我的股份我现在只是预支不可以吗?”
“你帮她还少么?她哥进少管所以后我们家开始助养她,她的工作又是谁找的?从她上高中开始,大大小小的问题都是谁帮她解决的?他哥出了监狱又是谁帮他找的工作?知道的是我们家在做好事,不知道的以为她是我私生女!现在更好了,多少人知道了你校门前表演的那一出英雄救美?你们班现在也都知道你是林平生那个混混的妹夫了吧?”谭妈恨铁不成钢,“好,说回你爸留给你的股份,那时候他说你名下的份额我同意才能给你,我不同意可以不给你,但我从来没有控制过你,因为我知道那是你爸死前给他儿子他最后的疼惜!你要想好,用这钱去做的事,是不是对得起你爸?还是要这辈子源源不断,持续的被那对兄妹掏空你爸过去所有的努力!”
“妈!”陶立的心像要爆炸一样,隐隐的,他开始后悔那天的逞强,开始泄气,“我会自己想办法。”这一刻,他是真的不想让妈妈再操心。
可谭妈却以为陶立是在赌气,更加生气,一冲出口竟说了让陶立全心溃败的话:“你想办法?你能想的到办法为什么还要打着阮平的名号?你眼高于顶,在这个家里你十几年如一日的看不惯阮平,那为什么最后牵扯上的是他?你这么厉害,最后还不是靠你整天冷眼相对的阮平给你善后,给你断奶,给你擦屁股?!”
陶立耳边一声炸响,震惊的看着妈妈,原来在她心里,自己一直是这样的?而他,唯一藏着那个秘密的他,居然依靠着他最不能原谅的人才能解决自己和自己周围的所有麻烦……
书房的门豁然大开。
“陶立!你去哪儿?”阮宁大声喊道,手在空中拽了个空,家里大门“咣”的摔响重重闭上,陶立已经像一股风,连背影都消失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累的再也走不动,陶立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学校外的河边大桥上,河水潺潺的流淌,夜间的主干道来往的车并不多,河堤边昏暗的路灯映着水流的波纹,凄清萧索。陶立对着黑色的河水发呆,心里的火没有来时那么灼热,现在,空无一人的时候,他慢慢的靠着桥柱坐下,累和痛苦融合一体似乎只剩了委屈,陶立咬着牙,告诉自己,一次次都忍过去了,这次一定也可以。
桥对面的马路上,从诊所里慢悠悠走出个人影,一种熟识的感觉让陶立多留意了一眼,只一眼他就发现,是西月。
六天过去,西月已经不会半夜被疼醒了,前三天尤其是晚上,尾巴骨连着腰都觉着疼得简直怀疑人生,有天半夜西月疼得哭起来,不管不顾的给阮宁发了条短信,没想到,他居然回了!西月顿时忘了疼,猫在被窝和阮宁聊起天儿来,阮宁居然一一回应了一个小时,这几天阮宁白天给西月打电话说设计,半夜西月给阮宁发短信,隔空聊,西月抬起头来咯咯笑,想起来就觉着幸福,都不觉着屁股有多疼了呢。
陶立站起来,盯着慢悠悠过马路的西月,听着不远处微微传来的笑声,这一刻他突然想什么都不顾,他只想做一次自己,做自己想做的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他的胸脯还因为一路奔波喘息的快速起伏,但理智、后果他什么都不愿意再想,他只知道自己在快步向前,向西月小跑着奔过去。
走进校门一会儿,西月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转身一看,竟然是由远至近匆匆跑到面前的陶立,西月挥挥手:“嗨~学长!”
“西月”陶立面容严峻的看着西月,路灯下她年轻的脸星星般散发着闪耀的光芒,“我有话对你说。”
“嗯?什么?”陶立严肃的样子让西月有些害怕,心里突突突的。
“同学,小心!”一声大喊突然出现在耳边,刚才还安静的人行道上没留意什么时候出现了两辆自行车,坐在其中一辆车上的女孩儿手里还提着两个水壶,两个车歪七扭八的车头挤在一起,提着开水的女孩儿瞬时跳下车,一个站不稳顺手把水壶丢了出去,自己双手撑地半跪着才不至于摔的太惨,然而那两只水壶却飞了出去“嘭嘭”两声在陶立脚下炸开!
“叫你小心点小心点儿,这是开水!”女孩儿没管也摔下车的男生,抱怨着赶紧跑到陶立身边,这边陶立捂着西月耳朵挡在她身前,壶里炸裂的开水溅在陶立右腿裤子上一大片,西月完全没有影响。
“同学你没事吧?对不起都怪他们,烫伤了没?对不起对不起……”女孩儿语无伦次的解释,刚打完开水男朋友说骑车回,结果碰见他舍友两人打打闹闹的车头就扭在了一起。
女孩儿怕陶立烫伤,边道歉边立刻蹲下把手伸向陶立作势就要卷起他裤腿看,而此时的陶立刹时放开西月,眼里如临大敌的惊慌,弯着腰向后退了两大步,大声说:“别动我!”
西月和女孩儿懵懵的看着他,旁边两个扶起车子的男生也一脸茫然的看着陶立,此时的他就像突然回过神,紧张的喘息起来,他就那么远远的看着西月,眼里的警惕逐渐转圜竟是丝丝痛苦和悲伤。
“学长?”西月不知道他怎么了,是要谢谢他护住了自己,可是他现在什么情况?被烫伤了?
西月的声音划破了几人尴尬的宁静,陶立忽然垂下头转身快步就走,西月一愣,追了两步,“嘶……”尾巴骨好疼,刚在诊所贴完药膏,镇痛效果还没出来呢,“学长你没事吧?你要跟我说啥?”西月停下,远远冲陶立问。
而陶立,听见西月的声音,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更快的跑进夜色里……
夜已深,宿舍其他三个人已经酣睡,沉沉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陶立却还坐在窗边,痴痴的望着无边月色——幸好,他没来得及说出那句喜欢,幸好,那壶开水浇醒了理智,幸好……陶立慢慢卸下右膝以下的假肢,他看着它,眼里尽是悲怆,一抹难以言表的晦涩笑容却挂在脸上,“还没有让一切不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