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恶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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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城里有一著名的恶女，方才十六岁的冉家闺女冉云云。
对于这恶女是众说纷纭，各有各的说法。有的是同情他们一家子尽被那一家子打秋风的亲戚欺负，可冉云云那个彪悍的样子，任哪个男人见了都是摇头，哪里还敢走上前去，那同情和怜悯的心思也就淡了。
“云云，你这又是何苦？你都十六了，如今得了这么个名声，如何还嫁的出去，你看，你模样也长得不差了，可偏偏就是没人敢上门提亲，还不是因着你那恶名。”
冉云云放下手里的棍子，摇摇头。名声能当饭吃吗？要不是她有这恶名，那些打秋风的亲戚还能忌惮一些，估计她们一家子早就饿死了。这人都吃不饱了，还忌讳什么名声，那些什么礼节名声就是那些吃饱了撑的琢磨出来刁难人的。再说，她身为长女，肩负一家子的生计，若不彪悍，又哪能背得起这个责任。她们家里一穷二白的，本来想与他们结亲的人就没几个，即便真有，她也不能放着一家老小不管，独自嫁了去，眼睁睁看着一群没有谋生能力的弱势群体被活生生的饿死。
一个大男人，若是连这点情义都没有，又岂是可以托付的良人？只怕大难来时，那男人会第一个将她推出去受难吧。而若是顾忌着她的名声，这般肤浅的男子同样也不是良人，这要是有心人乱嚼几句舌根子，那男人岂不是要将她这恶妇沉塘？
她冉云云不偷不抢，能靠着自己养活一家老小，没什么心虚见不得人的，若是遇不到良人，她宁可守着娘守着弟妹过一生。
见冉云云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冉娘子也是叹息一声。
“唉，到底还是娘没用，要你年纪轻轻担起家计。”
女儿已经十六岁了，同龄的姑娘早就嫁出去了，要不是被家里拖累，她家云云这样好看，哪会到这时候还没定下亲事？
“娘啊，如今咱家这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了。嫁不出去我就待在家里奉养你，我自己能挣饭吃，不偷不抢的，还怕人家说呀。”
赵丽娘苦着脸，皱着眉，大女儿的亲事都成了她的心病了。不过，眼下家里也指望着大女儿养家，若是大女儿嫁出去了，她一个弱女子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担起家计。底下一双儿女还年幼，只能委屈大女儿了。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女儿若是因此嫁不出去，她哪有脸去见她爹，又哪能不心疼。
罢了，如今既然无人上门提亲，暂且耽搁着吧，女子二十岁成婚的也不是没有，再过几年，二女儿也大了，再帮上几年，然后儿子也便养大了，可以担起一家生计，看他们个个日子过得和顺，她心头才松快咧。
“娘，你也别多想了，今日切了些肉回来，你去厨房做饭吧，别饿着二妹和弟弟了。”
“唉，有两个青菜就得了，花这些银子做什么？”
“银子赚了就是要花的，弟弟妹妹都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不打好底子，将来才要后悔咧。咱俩苦着点儿也就罢了，哪能苦着弟弟妹妹。买些猪下水、猪骨头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也算是添个菜吧，增点荤腥。”
“哎，那我便去厨房了。”
冉云云耸耸肩，自觉走向屋边的菜地，扛上一把锄头，打算把空了那点地儿翻一翻，来日也好种上些菜籽，至少让家里不缺菜吃。见她扛着锄头，家里养的两只母鸡和一只公鸡也聪明，带着鸡崽紧紧跟着，一路咯咯的叫个不停。
若是以往，她也许只觉得心烦，可如今她成了古代人，而且还是男女不对等的社会里，家里没有男人，只有一家子弱小，她也只能扛起家计，养活一家子，这鸡群聒噪的声音如今听起来倒是令人心里欢喜，至少家里还有点东西，不是真的家徒四壁，一穷二白。
母亲做针线做菜洒扫喂鸡什么的都做得来，可要让母亲扛着锄头，那是怎么也扛不起来的。她一边费力翻着那一小块地，鸡群便在一边一边用那双鸡爪子松土，公鸡一发现虫子，就拼命划地打转，发出咕咕的叫声，吸引母鸡靠近，接着就趁着母鸡去吃虫子的时候趁机踩在母鸡身上，那坚硬的鸡嘴狠狠地叮着母鸡的脖子，好一会儿才欢快地跑开，那被压在地上的母鸡起身抖抖身子，继续找虫子吃。那边带着鸡崽的另一只母鸡竖起鸡毛，咕咕的教导着小鸡崽捉虫吃，有时候它捉到了虫子，也是假意的啄两下，就搁在地上，鸡崽一口叮住拖到一旁去吃，它也不管，只继续用爪子扒拉着松软的土地。
黄昏下，少女的影子拉到老长，整好了地，便放下了锄头到一旁去拔草，顺带把枯黄的老菜叶掰下来，抽了一根草捆成一小捆，然后又摘了些新鲜的菜叶回去作为今晚餐桌上的一道菜。
冉云云扛着锄头拎着两捆菜往屋里走，就见屋里乱成一团。她家哥儿正在哭，二妞眼里也是泪水在打转，但仍站在前面护着弟弟，她那便宜娘亲正搓着手，想阻拦，可张开的嘴巴却吐不出一个字儿，一点威势都没有。
“我说三叔，这是瞧着咱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是吧，这家里叫你翻了多少遍了。”
冉云云扔下两捆菜，手握着还没卸下的锄头。
“这一笔写不出两个冉字，再说了，爹娘还在，二哥不在了，你们不也得奉养着二老嘛。”
冉云云冷哼一声，“咱爹这边才没了，你们那边就赶我们孤儿寡母出门，连个柴房都不肯让我们睡，田地也尽让你和大伯占去了，那时你怎么没想过一笔写不出两个冉字？咱们一家弱小没被饿死，那是上天眷顾，怎么着，我没被你们整死，回头还得感恩戴德给你们银子？若说我和二妞是赔钱货那便罢了，可鸿哥儿可是冉家的血脉，我爹唯一的儿子，你们不也将他赶出来了，还险些就病死了。别说我爹欠祖父祖母多少生恩养恩，也别说冉家养了我们姐弟多少年，你自个儿算算，我爹在外做工走镖，难得在家几日还要跟着下田种地，便是年节也要上山砍柴打猎，可你们把我们赶出来的时候，可是一个铜板也没给我们呀，我爹挣得银子都够你们大房二房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如今我们落魄成这样，你不接济也就罢了，还时常趁我不在来砸东西抢银子，哼，我告诉你，别想拿一个孝字来压我，别人瞧不起我也没事儿，我只要我娘、我家二妞和鸿哥儿活得下去，别人说些什么我也不在意。我一个女子，又不考科举当官，这当儿是活下去都艰难了，还讲什么孝！若要人孝敬，那也得你们有个长辈的样子才值得我敬爱，像你们这般要逼死子侄的，我还当真没见过。”
家人是她的底线，谁要是踩着这条底线也不怪她不给他们面子了。
男人见冉云云态度强硬，且被说的有些气虚，便硬要端出一副姿态来。
“你爹死得早，没管教好你，我这做叔叔的自然要多管管，若不然，往后惹了什么祸事，还不得连累整个冉家。”
“你动手试试看！”
冉云云狠瞪着他，手上那把锄头便是对准了她那不着调儿的三叔。
冉家三叔被冉云云揍过，那痛，至今可还记着呢，当下也不敢真动手，也就撂下两句狠话就灰溜溜的走了。
冉云云放下锄头，若无其事的扶起被踹翻的凳子和桌子。
“娘，时辰也不早了，你去厨房把晚膳整治好吧，别饿着二妞和鸿哥儿，我把这些烫了水，切了喂鸡。”
这些菜让鸡生吃了，回头又得犯病拉稀，还是费事儿一点，煮熟了再和在粗糠里一起喂鸡。她一个姑娘家要养活一家子并不容易，人都吃不饱了，哪来的东西喂鸡，好在自家种点菜，和着粗糠倒也能喂点东西给鸡吃。待田里的秧苗生根生的稳固了，那时倒可以放出去让那几只鸡自己在附近的田地里扒拉一些虫子填充一下肚子。
“大姐，二妞帮你喂鸡。”
冉云云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好，咱家二妞是能干的，不过灶台高，大姐先把这菜给烫了，回头再让二妞去喂鸡鸡。”
“嗯嗯，二妞喂鸡。”
“鸿哥儿也要！”
“嗯，咱鸿哥儿是个厉害的，又懂事，一会儿你们俩就去喂鸡。”
冉云云擦了桌椅，看娘亲把晚饭整治好了，就抓起那捆烂菜叶，就着炉子里的余温，把菜躺一烫，从大缸里去装了一勺子的粗糠，放在喂鸡的木盆里，再把烂菜叶随意切一切，装了点水，便由着两个小的去搅拌。重量也不重，他们提的过去，也没什么危险。于是，趁着他们还没喂好鸡，自个儿便去了院子里，把扛回来的做柴火的木头劈一劈。
一家子坐着吃了晚饭，赵丽娘和冉云云都没舍得吃那些猪下水，只意思意思到底夹了两块肉放进嘴里，否则两个小的定要闹着不肯吃。
“娘吃，大姐吃。”
“好，大姐吃。娘，你也别惦记着弟弟妹妹，你身子弱着呢，你也吃些，这些猪下水不值钱，若是吃的不过瘾，明儿我再切一斤回来。骨头汤你们也多喝，这玩意儿可是宝贝呢，没什么肉吃，可对身子好。”
“你在外才真正是受累了，娘没用，你回家来也不能歇一歇，还要对上你那赖皮三叔，你多吃些。”
“一家子，不说这些客气话，大伙都吃，往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嗯，会好的。”
赵丽娘眼眶微红的看着大女儿夹菜盗她的碗里，她生了个好女儿啊，也该是知足了。一家子平平安安和和乐乐，比什么都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恶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