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归“无”》疾控挡风

31、尤尼

　　这天晚上，入江注意到白兰背后狰狞的伤痕，他用指腹轻轻抚摸，心中疑惑着怎么会有人能伤害到白兰呢？
　　白兰感受到背后的痒意，伤痕似乎让他更敏感，他抓住入江的手，问：“小正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入江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在自己面前展开的巨大双翼，星星点点的光芒一同洒落下来，屋里顿时亮如白昼，白兰微笑着将入江裹在巨大的翅膀下，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地吻。
　　入江怔愣地看白兰做这一切，神明眷顾的亲吻却像是诅咒一样烙在他心口，他的眼睛控不受制住地冒出眼泪，滚烫的大颗泪珠滑过脸颊。
　　白兰自然感觉到了，他用手指拂去入江的眼泪，将微微抽搐的小正拥入怀中，肩膀上被源源不断的泪水打湿，他温柔地问道：“为什么哭泣呢？”
　　入江没有回答，只是泪水涌的更盛，他知道当时的那个揉着他头发逗他笑的学长已经彻底被白兰心底的恶魔吞噬了，而自己除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发生，什么都做不到。
　　痛苦、无力和绝望淹没了入江，他靠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甚至不敢放声哭泣，泪水冲刷着过往的记忆，却再也打不进白兰的内心。
　　果真，这一天之后，白兰对入江的控制减少了，他的重心全部转移到了7^3上，入江也借此机会重新拿回了自己的眼镜，带上眼镜的那一刻，他却不太想看清这个悲惨的世界了。
　　除了米鲁菲欧蕾以外的黑手党已经基本被完全歼灭，白兰所谓的新世界仍没有到来，切罗贝罗的尸体又被抬出去两具，但新人还是在前仆后继地进入这个白色的堡垒中。
　　入江不再能跟在白兰的身后，有能力的真六吊花似乎更得宠爱，但他已经不介意白兰的喜欢与关注了，入江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在意了。
　　他默然地看着白兰心中的恶魔越来越膨胀，还能怎么样呢？入江想，白兰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了，不是吗？直到他无意瞥见白兰的电脑，那里有一套完整的颠覆世界的计划。
　　白兰，要挑起世界战争。
　　入江看了一眼日期，没有几天了。他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人群，很快，这里就会变成一片废墟。耳边似乎响起了哭声与哀嚎，这些绝望的呼叫最终全部变成了刺耳的责难：
　　“都是因为你！世界才会变成这样！”
　　“都是因为你！我的孩子才会死亡！”
　　“都是因为你！我的家庭才会破灭！”
　　“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
　　所有的话语变成一道道尖锐的利刃穿透入江的皮肤和骨骼，直达他的大脑，他用手使劲按住头部，蜷缩在地上，嘴里喃喃着：“我已经尽力了，我改变不了白兰……”
　　“我已经尽力了……”
　　脑海里的话语似乎也发出了回应：“不，你没有尽力！你没有！”
　　“没有办法了……已经没有……”入江大声的辩驳突然停了下来，他意识到还有一条路自己从未试过，准确的说是从未想到过，那就是——
　　杀死白兰。
　　恶念一旦生成就不会退缩，它疯狂地汲取养分盘踞在入江的脑海，只要白兰死亡的话，一切都将得到解决，入江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他大脑兴奋地运作着，动作却奇异般的冷静了下来，忽视他微微颤抖的双手，他的眼睛里竟散发出了许久未有的生机。
　　洗干净身上的汗液，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入江拉开抽屉，里面放着那把白兰为自己量身打造的武器。
　　每一步都按部就班的进行，打电话问了切罗贝罗，白兰就在咫尺的办公室里。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也是时候结束了。

　　他摸了摸衣兜里的手//枪，颤抖的双手随着再一次的深呼吸停了下来，腹部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似乎一切都要解脱了。
　　入江一步一步向白兰的办公室走近，这条走廊似乎变得格外的长，和白兰在一起的所有记忆都被尘封在这迈出的脚步中，他很清楚，自己在走向两个人的灭亡。
　　突然走廊的对面传来了脚步声，迎面走来的是米鲁菲欧蕾的二把手尤尼，宽大的帽檐和衣摆随着她走动的频率摆动着。
　　入江知道尤尼不会理自己，但握枪的手还是紧了紧，佯装有工作要去找白兰的样子。
　　尤尼的步子不紧不慢，在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刻，入江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拽了一下。
　　他紧绷的神经被弹了一下，猛地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那个女孩，女孩的手沿着他的小臂，握住他的手指，他正要挣脱，就注意到尤尼温暖干燥的手指按在了他左手中指监听的戒指上。
　　然后，他听到女孩的声音：
　　“再忍耐一下吧。”
　　这是尤尼的声音，自己好像从未听到过这个女孩的声音，入江想着，看着她抬起头，对自己笑了一下，道：“入江先生，初次见面，我是尤尼。”
　　女孩干净清纯的笑容像一股清泉直接注入入江的内心，他脸上浮现一抹羞怯，似乎找到了中学时面对异性的那种害羞与不自在。
　　尤尼的眼睛在入江的衣兜处扫了一眼，入江这才意识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其他的情绪被一扫而空，他无暇理会尤尼为什么突然会说话，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入江先生，这里不方便说话，但请您相信我，再忍耐一下，最多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后事情还没有转机，您再完成今天的事情也不迟。”
　　入江的计划一下被揭穿，这使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右手不自觉地痉挛着，手心的汗珠把枪柄弄的十分滑腻。
　　他直视面前的女孩，看到了尤尼眼睛里的宽慰与认真，突然想要索求一个拥抱，心底里一个声音蠢蠢欲动、破壳而出——“她是可信的”。沉默片刻，他决定打答应这场豪赌。
　　入江点了点头，道：“好，我再等一个月。”
　　女孩子听到入江的话后，放松了表情，一下子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就像暖阳，穿透了灰暗的天空，入江突然回忆起第一次在大厦见到的尤尼，就是这样温暖。目光自然地被尤尼胸前的奶嘴吸引，那枚奶嘴太耀眼了，散发着橙色的光彩，和在白兰墙上的收藏品一点也不一样，入江想原来这奶嘴是这样光彩夺目呀，难怪会被世人争抢。
　　突然他听到脑海里的某一处“啪！”的响了一声，一些一直以来疑惑的事情似乎被解开了，一切看起来毫无联系的线索绑在了一起，他犹豫了一下，指了一下那个奶嘴，问：“尤尼，7^3……”
　　只见尤尼缓缓点了点头，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放在嘴巴前面，“嘘”了一声。看着入江睁大了眼睛，尤尼微微一笑，便放开了入江的手，转身离开了。

　　入江站在走廊上看着尤尼的身影渐行渐远，这一刻的心境已经和来时大不相同，存了死志的大脑里似乎又长出生的新的芽儿来，恶意的藤蔓攀附的枝干开出坚毅的花，那是大空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