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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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瘦白白的手搭上了木门框，随后从阴影里探出了一个头发蓬乱的脑袋。那双瓦蓝的眼睛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四下转动观察了一番，确定那群突然闯至家中的高大家伙们已经不在后，才小心翼翼地向外迈出了一步。
又是一步。
形单影只的女孩在黑夜中越走越快，离开了小屋后干脆小跑着向林中赶去。
了无踪当机立断拉起一旁邂红尘还在摇扇的手跟了上去，后者一时反应不及，差点就踩上了脚边还在打瞌睡的梦貘。他轻叹了口气，怀着一颗莫名如兄如父的宠溺之心，愣是没能开口叫住那个拽着自己飞奔的少年。
“快！”短促而有力的催促由声转形，腕上被握着的力量在二人的疾走中也渐渐加大。
……哈，这小少年肯定还没有体会过该如何牵女孩子的手。手腕被捏得生疼的邂红尘只得苦中作乐一番，暗暗腹诽。
没了羽扇遮掩嘴角的弧度，他有些不习惯地在发觉自己挂上淡淡微笑后抿了抿唇。少年脑后的高马尾随着动作摇来摆去，不时打在自己的手臂上。邂红尘看着对方的后脑勺自觉有些顾虑太多——反正他也看不见，为何不索性放开了笑呢？
所以说人呐，一旦走神摸鱼，就容易误事。
一向八面玲珑的邂红尘难得走神摸鱼，谁想到眼前的马尾跳啊跳啊一转眼怎么就变成了张呆愣愣的脸。而突然驻足转过身的了无踪则更没想到，会将这个方才全程走神摸鱼的人抱了个满怀。
噢……
他痛苦地闷哼一声。还被踩了一脚！
双手终于得到解放的邂红尘意识回归，他感受了下一脚之下不太寻常的触感，遂十分抱歉地抬腿后退了两步。双手举在耳朵两侧，眼神极为无辜地摇了摇头。
“嘶——”倒吸一口冷气，痛的快跳脚的少年甫一抬头望进那双眼里，还是将已经溜到嘴边的埋冤又重新咽了回去。他转过身去，立时去寻找另一双天山仙门同款冰蓝色眼睛。
幽幽的林间，梦境的女主背对着二人，正低头看着什么东西。她瘦小的肩膀垮下来，略大的粗布衣裳罩在小小的躯干上，在月下显得越发萧条，叫了无踪看着都觉得身上有些冷。
女孩双臂垂放在一口大井的边缘，了无踪能看见，她的拇指正在粗糙的石块上摩挲着，像是正在犹豫踌躇什么东西。
无疑，女童倚靠着的正是早先他们看到的那口，也就是破蒲扇村长口中的涌血古井了。
难得玩玩破案猜题那一套的小刀客终于摸到点眉目，他刚想献个宝唠唠两句，却不知邂红尘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那老神棍悠悠然摇扇，悠然然开口，目光灼灼看向远方，连个侧目都不愿分享。
邂红尘道：“既然好友如此关心，不如一同上前打探个清楚吧？”
看着对方如此从容不迫的模样，小少年干脆斜斜倚靠上树干。他微扬起下巴，盯着那半张脸无声打量。而一旁感受到视线的天秀莲座则有些莫名，他转向对方，面上仍是挂着同往常一般没什么欢喜意味的微笑。
“好友何事？”
看看你呗。
沉淀完思绪的了无踪刚想开口，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骇人的惊响。凄厉的惨叫伴随着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霎时吓得二人神色俱变。
对视的一眼即刻分开，红尘无踪再朝那井望去，原先扶着井口的女孩已然颓坐在地。在夜色掩盖下，有如浓墨般的血水正汩汩从井中逆流而出，空气中即刻就被血腥气充斥。
屏气凝神的邂红尘握紧了羽扇率先上前，而一下被浓重的铁锈味糊了满脸的了无踪十分不适地揉了揉鼻子，这才疾步跟上。
等少年也绕至女孩身旁，先到一步的邂红尘却是眼疾手快地转过身去，一把将了无踪的眼睛捂了个严严实实。
“别看。”他沉声。
清朗的声音落在头顶，了无踪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二字中蕴含的凉意，以及……覆在自己眼皮上的凉意。他很听话地杵在原地当一个老老实实的木头人，甚至在一片黑暗中合上了眼。
他知道，睫毛刷过邂红尘掌心时的触感能让那空有一颗为人长辈的人更加安心。
虽然他的确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不能让自己看的。这么想着，小少年还是不服气地扁了扁嘴。他抬手拍了拍对方冰凉凉的手背，放缓了语调意图安抚道：“我的好小叔叔，你就不要太担心了。怎么说我都已经长大了吧，还是有点儿承受力的。”
邂红尘抿了抿唇自觉过分了些，却在听到那句“我都已经长大了”时，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那副自己初次为对方疗伤时的场景。他假意咳嗽一声，将执扇的一手背到身后，甫想捏个诀用真气将两人与四周的血腥气味隔开，立马又反应过来自己的真气与少年体内的毒源相性不合，只得作罢。
再回首时，他朝一旁的井中投去深深一眼。
跪坐在地的女童一副瞠目结舌的呆愣状，口中小声又断断续续地喊着“爹亲，爹亲”。她乱糟糟的头发乱糟糟地堆在肩上，眼眶里盈满的泪水不知是因为害怕古怪血水更多，还是害怕自己更多。
父亲说的不错，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啊。
女童崩溃地掩面大哭。
……
大井是一口枯井，圆月当空，照得井中一派亮堂。只一眼，邂红尘就差点没有恶心到动手将整个古井损坏封口。
井中尸体血肉模糊，四肢极其怪异地团在一起，全身骨头只怕已经没几块是完好的了。两颗因横死而凸出的眼球在一片黑色红色中显得突兀又显眼。如此死状，可怖程度足见一般。
寻常武夫都难如此惨烈下手，也就更难想象区区一个孩童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
所以说，凡人自有凡人道，不该得到的东西，若强加于其身，必定引来祸患无穷。
尚被闷在掌心里的了无踪深呼吸一口，他握住对方的手腕一把拿下，犹疑着说：“如何？是血水退去了吗？”
今晚第二次走神的邂红尘还未反应过来，他猛然抬头，对上了少年那双眼睛。眸中的光彩在看到周围环境后渐渐淡下去，转而成了浓浓的担忧。
他方才在黑暗中还能听到空气的流动和一声声如泣如诉的呼喊，可是此时，周遭的一切仿佛凝固了。
“……邂红尘？”了无踪抬眼，不确定地沉吟一声。
“哈，是邂某让时间停止了。”邂红尘后退一步拉开两人间距，他抽回手拢在袖中，面有隐忧。
了无踪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几日相处，他深谙对方的一言一行自有其理由。如果邂红尘想解释，那自己自然就会得到解释。
果不其然，在那把鹰翎扇晃过身前第三下后，他听到了邂红尘深叹出的一口气，但却没有听到料想之中的如释重负感。小少年拧着眉两指交叠，无意识地搓了搓指腹。而一旁因梦境暂停而感到不安的梦貘，这次也出乎意料地选择靠在了了无踪的腿边。
“抱歉。”这句话，是邂红尘对着梦貘说的。他顿了顿，扯出了一个“恕在下擅自先行窥视了梦境，让你感到不舒服了，靓仔。”
听到那个明显名不副实的称呼，还是让了无踪头皮发了阵麻。他甩了甩脑袋，企图跟上眼下这个跳跃的剧情。
咋回事儿啊？怎么我就合眼休息了一会儿，这梦就结束啦？
邂红尘抬眼看向仍是一脸状况外的小少年，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好友，我不知你那远在天边的师父曾经有没有夸过你。有时候，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了无踪眨了眨眼，表情瞬间一垮：“说来惭愧，上一次听到这个形容词还是在我们曾经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很想再朝着那人的后腰捅上一肘子，看着对方平日里一副无可挑剔的迎宾脸露出破绽，心里竟然有些微妙的暗爽。“大仙，你倒是先解释一下现在都是怎么一回事吧。”
“哈。”邂红尘再笑一声点了点头，他羽扇一扬，霎时云动风动，差点没能让了无踪立稳脚跟栽了个大跟头。小梦貘就地滚了三番，吓得紧紧巴住了少年刀客的裤腿。
“就是这样了。”等一切归于平静后，邂红尘似是不忍，他绕到了无踪的身后，羽扇掩面不再言语。
小少年抬起脸来面对空荡荡的一切，圆月依旧当空，井口依旧悚然，林间犹有风瑟瑟，却不见小儿粗布血衣深。
然后他发现，从井口蜿蜒而出的血水全然消失了。地上干干净净，四周只剩下尘土草木的清香，再没了扰人鼻息的血腥味。
了无踪略一沉思，随即惊惧地转头看向了身后几尺远处的邂红尘。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