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生日祝福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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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北京冬天的太阳降落的很快，我坐在床沿眯缝着双眼注视窗外带着哨声的鸽子扑棱棱飞过。
父亲陆卫国轻轻地敲门，低声叫：“嘉航，该出门了吧？”
我用手掌摩擦了一下脸，开始在秋衣秋裤外面罩上衬衫和西装，再走进洗手间拿起美涛褚哩草草喷了几下，用梳子把卷曲的短发挑高，更显得两侧鬓角分明，脸型清晰。
带上防盗门的时候，父亲在阳台喊着：“得穿上大羽绒服！”我装作没有听见，快速闪进差点儿关闭的电梯。
冲过楼下传达室的瞬间，母亲周士英正跟几个邻居搓堆儿打麻将，摸牌的百忙之中还是冲我嚷了一嗓子：“晚上回来吗？”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边走边回答：“再说吧，会给您电话。”
瑟瑟的北风总有些刺骨的意思，我一手揣兜一手伸着拦出租车。今天是公司新进员工结束实习返回总部的日子，公司人力资源部办了个欢迎晚会，作为HR的骨干业务成员，我也算是一特邀嘉宾。
出租车往公司开的路上遇到十字路口的一个红灯，我被夏利车里混浊的暖气闷得头晕，把窗户摇下来些透透风儿。抬眼看着穿行不息的车辆和人群，这个繁华匆忙的都市是我生长的地方。
绿灯刚亮起，我就看见有一个红色的影子敏捷地奔跑过人行横道，从飘起的几绺头发能依稀辨认是个女孩。我的车子从她身边掠过时，她翘首向后张望，然后快步登上了刚好赶到的公共汽车。
跑得这么突兀，我简直以为她是个刚抢了别人包的小偷。毕竟在马路上撒开腿跑已经是我十年前能做的事情了。
正乱想的时候，手机响起《老鼠爱大米》的铃声，其实我对这首近来很红的网络歌曲并不感冒，但燕琦喜欢就没辙，这是她给我设的短信音乐。
孟燕琦是我的现任女友，比我小五岁，还是大学二年级的学生，二十一岁，一典型的北京姑娘。
我喜欢看她穿白色毛衣格子短裙，蜜色的小腿纤巧笔直。她有蓬松厚密的长发，挑染了金红色，鹅蛋脸上乌黑的大眼明亮妩媚，像极日本漫画里的美少女。
我也喜欢听她细声软语的嗓音，温顺甜蜜，在哥们儿跟前倍儿有面子。还会有些爱娇地在每次出门前跑过来搂着脖子亲我说：“老公bye-bye。”
同居了大概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好像过了三年。我还记得第一次在酒吧见到她的样子，在门口背着吊有kitty猫卡通坠的帆布包，脚上是球鞋白袜，神情自若地顾盼，完全不在意四周男人打量的眼光，皮肤即使在昏黄的霓虹灯下也闪出青春的耀眼光芒。
在我仰头喝下最后一口嘉士伯的时候，她走到吧台与我相隔两个的位置坐下来，她不知道四分之一炷香以后，她会跟这个经常流连在酒吧的人发生故事。
直到现在，她还会仰头望着我问：“那时我为什么会跟你走？”对这种问题我一般笑笑就代表回答。
把她带回租来的小屋也是个星期六，虽然我曾无数次拉着女孩的小手走进这个房间，但我认为这次是最完美的一个晚上。
燕琦的身体柔软细腻、光滑温暖，在毛毯间辗转摩擦，娇嫩如含苞玫瑰。我吻着她的脖颈，看她像天鹅般舒展，发出细微呻吟，我的爱惜和温柔完全能用膜拜来形容。
进入的霎那，我才真正震惊，她疼痛的泪滴在我肩上，滚烫地灼烧，一如腿间缓缓流下的血。
这个日渐开放的时代，让古都京城也不再仅是天坛的明月北海的灯、卢沟桥的狮子潭柘寺的松，时尚的风潮让世人步履匆匆、物欲横流却也虚无了精神。
处女这个稀有品种在我脑中只存在于单纯的接近白痴的年代，而年轻又漂亮的处女更是需要用小桥流水、草长莺飞、姹紫嫣红才能衬托出的华贵。
为此，我感动莫名，几乎愿意将后半生都倾注在身下这个女孩的心里。也许上帝听过我喝醉后的祷告，把天使批给我一个。够仗义的！
“老公，晚上来找我吧，想你。”燕琦的短信让我身体某个位置蠢蠢欲动，因为她要期中考试，我们已经没有在小屋见面第四天了。
想到这里，我不能不暗骂晚上NND无聊的所谓联欢会，阻碍我及时释放相思之苦。
更让人郁闷的还是联欢会前跟新员工代表的小型座谈，我们这些工作几年的老鸟们必须收敛起嬉皮笑脸投机取巧的本质，衣冠楚楚正襟危坐面对充满兴奋的陌生面孔，向他们宣传这家知名会计师事务所的光辉历史、文化理念和优越环境。
我强忍着昏昏欲睡的念头，打起精神让自己显得笑容可掬。新进员工代表走进会议室坐在我们对面，恭敬地点头致意。
我巡视一圈，搜索着可能发现的不凡人才，真正有料的人举手投足之间就会有所表现。
正对着我的是身材高大的一个男孩，戴着黑框树脂眼镜，相貌平平，但还算斯文有礼，始终都是客气圆滑的谈吐。后来我才知道他是B大的研究生，家世背景不错，父母都是政府官员。
他的左手边是个看着挺文静的女孩，不过总在低头认真记录着我们所说的废话，看不太清她的样子。
“方夏，你也谈谈啊。”工会团支部书记吴岩观察到大家的气氛有些拘谨，忙着招呼。
文静的女孩终于抬头展颜一笑，放下笔自然大方地说：“今天真的很高兴能参加公司这个座谈会，向各位前辈同事们学习，我们刚从校园步入社会，经验不足，以后工作中还免不了要多向各位请教，可不要嫌我们太麻烦啊……”
她的话引起全场善意的笑声，氛围也调和的欢快起来，有人举起茶杯喝水，有人开始低声交谈。
我身后的男同事偷偷捅了捅腰说：“不错噢，长的算漂亮。”
我鼻子哼了半声，没想到看似内向的姑娘口才这般了得，表情和语言都配合的合宜得体。长相嘛，也还真可以，皮肤白皙、身材匀称、长发披肩，五官清秀却并非很出众，只一双圆圆的眼睛神采飞扬。
可我生平最不待见就是能干的女孩，特别是侃侃而谈，伶牙俐齿之流，让男人望而却步。
那边的方夏已经做完精彩的发言，看来这一批新人有点儿卧虎藏龙的意思。
离联欢会开始还有不到半小时了，啰嗦的吴岩还不知见好就收，三十二岁的他刚提升部门副经理，难免意气风发。他转向我笑着说：“还得请我们公司风魔万千少女连食堂大妈和物业阿姨都非常熟悉的陆嘉航来说几句。”
我欠欠身子说：“我只有一句话送给大家，希望这么多比我还帅的帅哥和让我动心的美女的加入，让我们的精英更能够以公司为家，再创嘉绩、扬帆远航，就像我的名字一样。”
联欢会的节目质量挺高，从分公司选送的歌舞曲艺都经过筛选，否则无以表现企业文化的丰富。新职员们也纷纷登台施展看家本领，谁不愿意在任职伊始就博得众人关注，有个开门红。
我在男女主持人一唱一和声情并茂的串场词中，按动着手机键盘玩俄罗斯方块游戏，对这种一年一度的热闹毫无兴趣，可离开太早也不太合适，只能打发时间。
吴岩在观众席和过道之间灵活穿行，尽管明显凸起的肚子有碍观瞻，他兴奋的锃亮脑门还是相当有感召力，我看见有好几个同事在他热情的拉扯下站起来向后台走去。
估计又是即兴表演节目或者参加互动游戏，还没等他蹭到我这边，我就快速地穿过礼堂的安全门溜到院子里。在以往的联欢中，我只关心尾声时的集体舞会，因为可以堂而皇之地邀请注意到的美女一起跳，虽然我始终坚持“不吃窝边草”的原则，但亲密接触的机会还是不会错过的。
不过现在有了燕琦，好像对那些花儿也不太在意了。记得有本小说的有句名言这么说过：每个浪子都可能因为遇到最爱的人而改邪归正。我想我可能愿意为燕琦放弃过往的追逐，这让我颇有些高尚情怀的感动。
不声不响的，纷扬的雪片在暗沉的天空里飘舞，公司的停车场已覆盖了薄薄一层白色。
我是喜欢下雪的北京的，为干燥阴霾添加了湿润清新。已经快八点了，没有别人像我这样在外徘徊，静默的仿佛与世隔绝。
院中的假山后有一片草坪，当然现在掩映在雪间的只有枯黄衰落，我游走在水泥砌成的马路边沿，计算着再过几分钟还是回礼堂比较好。
因为，西装已经抵不住寒冷了。
这时候，我听见有声音在假山前隐约传来，语调并不高，但个别字句还是能够钻进耳朵。
“你……在做什么呢？”听着是个女声。“……对……嗯，不是，我还在北京……”。
我挨着假山站住，也许是在打电话，装着没看见直接从旁边溜达过去就得了。
刚探出半边身子，我就着路上的灯光看到了草坪旁的那个人的侧脸。她穿着红色的短羽绒外套，黑色休闲裤，双脚在原地互换着踏步，想必也是冻的。
哦，我可算回忆起来为什么对方夏有过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下午在马路上快跑追车的女孩子就是她。
她的衣服上有些湿的痕迹，应该在露天呆了有段时间了。什么电话不能在礼堂前的门厅打，非要跑到雪地里来。
尽管是侧着身，我还是看见她右手举在耳边，笑颜盈盈，不，好像还有些谨小慎微。不像座谈时长袖善舞的样子。
她说：“今天晚上这里的月亮很圆很亮，你那边能看得见么？”
我下意识抬头望天，黑乎乎的一片茫然，哪有啥见鬼的月亮？？
“没有，北京今年雪下得很少，我没有再堆过雪人。”方夏又说。
我靠，这雪下得还不大阿？雪山都堆的起来了！！本打算要走的我，被半明半暗中又有些神经错乱的女孩子勾起了好奇。
早听说一些名牌大学的优等生长期经受学习压力，心理都不是特别正常，她这跟谁说瞎话呢？
“他们……都挺好的，就是想再跟你一起踢球，齐达内上礼拜还这么说来着。”
嗬，太唬人了吧，连齐达内都出来了。好歹我也是公司足球队的队长，知道的世界级球星数不胜数，也没人来通知我一起踢球。这丫头梦游呢吧？
方夏的头忽然转向我这边，吓得我缩回假山后面偷窥。
雪光映出她的脸色显得苍白，我终于看清楚她举着的右手里空无一物，除了翘起的两根手指。
我的背上一阵凉气，还真不幸被言中，她肯定是脑子有问题。
方夏还在笑着说话，对着漫天的飞雪和虚无空气，但秀气的眼睛里却慢慢滴下了泪，诡异的如同鬼片，除了眼泪不是血红色。
我的大脑警报大作，不停催促我原路悄悄退回去，绕开她别被发现，可腿脚冻得有些麻痹。
这时方夏还偏偏朝假山走了过来，斜斜靠在上面，也就是说除了几大块石头外，我的脸就贴在她的背上。
于是，我还是听见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一字字地说出：“没有别的事情了，只是想祝你……生日快乐！”
突然的音乐声划破寂静，惊的我几乎灵魂出窍。声音来自我裤兜里，这倒霉的手机就这么寸，就在肯节上肆无忌惮地唱起来。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我狠狠地摸索出手机，对这铃声突然无比厌恶。
燕琦柔软的声音还是能将我的怒火扑熄，她说：“老公，你几点能回来啊？不然我要先睡睡了噢。”
我一边应承着：“马上，马上！现在就打车走。”一边探头张望。
假山前早已人迹杳然，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又瞟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日期。
现在是2005年1月13日晚上八点三十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生日祝福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