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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回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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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楚留香走出了充满血腥味的花月轩,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因为他平平安安,一根头发也没掉的解决了唐家杀手的事。
至于李玉堂,没有关系,他相信李玉堂一定会很快来找自己的,毕竟对方的目的不是和他交朋友,而是想要他的命。
楚留香忽然发现自己被跟踪了,从花月轩一直跟到这里。
这个人也太不小心了,简直差不多光明正大的跟在别人身后。
楚留香心中一动,拐进了一条小巷。
那人就掠上了屋脊,只听衣袂带风之声,很轻很快,轻功居然很不错。
等他走出巷口时,这个人已经站在巷子外面的一棵白杨树下。
这个人居然就是花月轩里那位不笑也有两个酒窝的大姑娘。
大姑娘现在在笑,所以两个酒窝更深了。
她一手叉腰,一只拎着根乌梢马鞭,冲着楚留香一直笑。
楚留香没有笑,也没有看她。
就好像根本没有看见这么一个人一样,目不斜视的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想再惹麻烦。
尤其是女扮男装,易容术奇差无比,以为天下人都看不出她是女人的漂亮女人的麻烦。
尤其是这个女人手里还拎着一根鞭子,最好的方法还是赶快溜之大吉。
他刚走了几步,人影一闪,大姑娘站在他面前,还差点撞上了她的鼻子。
楚留香只好站住。
大姑娘用一双大眼睛瞪着他,说道:“我难道是个隐形人?”
楚留香立刻摇头。
大姑娘又道:“难道你是个瞎子?”
楚留香干脆不摇头了。
大姑娘还是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不理我?”
楚留香忍不住又摸着鼻子,摸了很久,终于道:“我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
若换做别人碰了这么一个钉子,说不定立刻掉头就走。
可惜大姑娘不是别人,她反而笑了,“我们不是陌生人,刚才在花月轩我们还见过的,我知道你一定记得我。再说了,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认识的,你用不着不好意思,我绝不会怪你。”
楚留香只有闭上嘴。
他发现就算是有天大的道理,在这位大姑娘面前,也是说不清的。
大姑娘用马鞭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姓林,林还玉,听着很像女人的名字对不对?”
她笑着又道:“可是你错了,古代有个叫宋玉的,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还是个美男子。”
楚留香还是闭着嘴。
这位林还玉姑娘等了大半天,问道:“我已经说完了,你为什么还不说话?”
楚留香道:“再见。”
再见的意思,就是通常再也不见了。
但是林大姑娘好像不明白,楚留香刚走了一步,她又站在了他面前,板着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既使板着脸,酒窝还是很深。
楚留香也板着脸道:“意思就是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林还玉居然又笑了,“没关系,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我只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唐家的人为什么想要杀你?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吗?”
原来她并非真的脸皮很厚,而是认得唐家的人,说不定和唐家堡还有些关系。
楚留香又摸起了鼻子,考虑了很久,说道:“我怕老婆。”
林还玉怔了怔,说道:“你怕老婆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楚留香道:“当然有关系,我老婆叫我不要和一些不男不女,不三不四,又喜欢女扮男装的人打交道。”
林还玉的脸刹时气红了,忽然跳起来,冷笑道:“你不说,我就逼你说。”
她这一跳足有七八丈高,一鞭子凌空抽下。
她出手真的很凶,鞭子一鞭接一鞭,让人眼花缭乱,鞭法居然很不错。
可惜她的鞭法在楚留香面前就像小孩子玩把戏。
楚留香只是躲,不还手,除非势均力敌,否则他从不和女人打架。
他本来也想从她的武功看出她的来历。
可是这位大姑娘的武功实在太杂,太乱,完全看不出来何门何派,而且她的功力也太弱了。
楚留香听出她的喘息渐渐急促,脸色渐渐发白,忽然就站住不动了。
楚留香只想赶快走,远离这个麻烦。
他还没有走,因为这位大姑娘忽然丢下了手里的鞭子,两只手捧着心窝,喘息越来越急,脸色也越来越可怕,就好像忽然受了重伤。
楚留香自己知道,他一根小指头都没碰过她。
林还玉盯着他,好像想说什么,但她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就忽然倒在了地上。
楚留香怔住了,过了很久,终于慢慢的走了过去。
他弯下腰,探了探她的呼吸。
呼吸很弱,又摸了摸她的胸口,心还在跳。
拉起她的手,手冷得像冰。
楚留香脸色微变,这大姑娘刚才的症状有点像忽发心疾之症。
他在聂卿印的耳濡目染下,多少懂些歧黄之术,知道这位姑娘若真的是心疾发作,身上一定备有急救的药。
为了救人,也管不了男女授受不亲了。
他很快从姑娘身上搜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塞进了她嘴里。
大姑娘嘴里含着药,还是没有醒过来。
楚留香叹了口气,看来这个麻烦是甩不掉了。
他从地上抱起了大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
还是找家医馆吧,人总是要救的。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从街道另一边奔了过来。
真的是一磕睡就遇到枕头。
楚留香立刻拦住了马车,大声道:“劳烦带我们去附近的医馆。”
“好嘞!”赶车的人笑了,“你遇到我,还真是找对人了。”
赶车的人戴着一顶大草帽,看不清样子,只知道又高又瘦,把马车赶得飞快。
大姑娘还是没有醒。
她醒着时,就像一朵玫瑰花,又鲜又红,还带着刺,睡着时就变成了一枚风干的硬壳果,毫无生气。
楚留香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一个人遇到了这种事情,只好自认倒霉了。
马车已停下,停在一个非常荒凉的河湾旁,非但看不见治病的医馆,连个人影也看不见。
赶车的人马鞭噼啪一响,大喝道:“带来肥羊两只,一公一母,一死一活……”
楚留香听了这句话,居然笑了,笑得居然很开心。
河湾深处立刻有人应声,“收到!”
丛生的芦苇中,忽然荡出一叶轻舟。
一个蓑衣笠帽的渔翁,手里的长篙一点,轻舟就荡了过来。
“上船来!”渔翁大声说道。
楚留香居然什么也没有问,抱起大姑娘跳下马车,毫不犹豫的上了船。
车夫居然也跟上了船,自己的马车也不要了,就丢在岸上。
轻舟荡入了河心。
车夫和渔翁一前一后,把楚留香夹在中间。
船本来就小,楚留香身旁躺着一个似乎快死了的大姑娘,似乎插翅也难飞。
渔翁也不撑船了,船在河中心打转,他叉着腰,冲着楚留香冷笑。
只见他笠帽下的脸又白又嫩又胖,一双又细又小的眼睛,身材也很圆润。
一个人常年撑船,是个苦力活,居然胖成这样也是非常少见了。
而车夫扔了草帽,只见他眉很浓,眼睛很大,只是眼窝深陷,就好像脸上有两个洞。
他恶狠狠的瞪着楚留香,就好像和楚留香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楚留香本来一直在笑,看清了车夫的样子,忽然不笑了。
这个人原来绝没有这么瘦的,是为了自己吗?
车夫还是恶狠狠的瞪着他,忽然道:“打劫!”
楚留香苦笑。
车夫道:“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楚留香道:“我两样都要。”
车夫道:“不行,只能选一样。”
楚留香想了想,说道:“那我还是要钱好了。”
渔翁愕然道:“你为了钱,居然连命也不要了。”
车夫却道:“少废话,我知道你在赌场赢了不少钱,赶紧拿出来,否则我就把你扔到河里去。”
楚留香摸着鼻子,说道:“在把我扔到河里之前,我有一个要求。”
车夫怔了怔,和渔翁对望了一眼,问道:“什么要求?”
楚留香笑道:“你们要请我喝酒,越多越好。”
这真是强盗遇见打劫的。
车夫和渔翁都怔住了。
楚留香又笑了,就在他笑得最开心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耳光。
真是好大的一个耳光。
楚留香傻了,他活到这么大,从来也没有人敢打他一耳光。
只见本来一直躺着一动不动的大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瞪着他,大声道:“你凭什么又摸我,又抱我?我不打你的耳光,打谁的耳光?”
原来这位林大姑娘在楚留香喂她吃药后,很快就醒了,一直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哈哈哈……活该!太解气了!”车夫大笑了起来,笑弯了腰。
渔翁摇着头,叹着气,喃喃道:“一个男人若是明明知道女人就是大.麻烦,还要招惹她们,被打了也不冤枉。”
楚留香没有说话,对于不讲理的女人,他从来不会废话。
大姑娘正得意间,她的脸上就挨了楚留香一个大耳光。
也是好大好响亮的一个耳光。
林大姑娘傻了,好半天才道:“你……怎么敢打我?”
楚留香冷冷道:“你敢打我,我为什么不敢?”
“因为……因为……”林大姑娘急得直跺脚,“你明明知道我是个女人!”
楚留香道:“女人怎么了?女人就可以不讲道理,乱打男人?你先动手打我,我就可以打你。”
林大姑娘又气又急,偏偏说不过他。
她忽然跳起来,恨声道:“你摸我,抱我,还打我,我不想活了,我死给你看!”
她真的噗通一声,跳下了水。
河湾不算大,但水流很急,林大姑娘跳下去后,就再也没有浮上来过。
楚留香坐得纹丝不动,却忍不住道:“这里的水深不深?”
车夫笑道:“也不算太深,不过,要淹死几个像她一样的大姑娘还不成问题。”
楚留香冷笑,说道:“又不是我推她下去的,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渔翁笑眯眯道:“有道理,何况这大姑娘又野蛮又凶恶,死了反倒清静。”
车夫又笑弯了腰,大笑道:“对极了,太对了,对得不得了。”
他的笑声未落,楚留香已噗通一声,跳下了水。
水很清,也不算冷。
楚留香的水性一向不差,如果没事时在河里游游水,也是一件乐事。
可他一跳下来,就有一个人拉住了他的腿,连点了他腿上几个要穴,他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就喝了好几口水。
河水从他嘴里灌了进去,又从他的鼻子冒了出去,那滋味实在不太好受。
这还不算完,水里的人还不放过他,把他当作一条衣服,甩了又甩,按了又按。
他一身武功,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完全施展不出来。
现在他才知道,不管多么沉着冷静的人,一旦在河里被灌了一肚子水,也会晕了。
不但晕头转向,还不辨东西南北。
他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样东西,是根竹篙,他的头总算冒出了水面。
林大姑娘却已经到了岸上,只听她远远的笑骂道:“在地上我打不过你,在水里就给你一点小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打女人。”
她说完,就走得不见人影了。
楚留香终于爬上了船,四肢大张的瘫着一动不动。
车夫咧着大嘴看着他,一脸幸灾乐祸。
“老姬,你有没有觉得一年不见,这个老臭虫是越来越笨了,居然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车夫是对渔翁说得这句话。
渔翁笑嘻嘻的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也不想想,这位大姑娘这么漂亮,他一见就晕头转向了,哪里还有脑子在?”
楚留香忍不住辨解道:“这次你们真的冤枉我了。”
“一点也不冤枉。”车夫冷哼一声,说道:“风流债,风流偿,我们的风流香帅如果不栽在几个女人手上,那还真的是没有天理了。”
车夫是胡铁花,渔翁自是姬冰雁了。
二人不辞辛苦,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逮到了楚留香。
楚留香自然早就认出了他们。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自认为一直很小心。”
“小心个屁,你别忘了,你在赌场里大出风头,听说还得了个什么行运豹子的称号,美得你,我们想不知道都难。”
“好吧,你们赢了。”楚留香几乎把鼻子揉破了,“你们打算把我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胡铁花冷笑着,一脸怨妇的表情,“先把你的腿打断了,再用铁链把你锁起来,然后慢慢的折磨你,让你哪里也去不了。”
楚留香再也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