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back

7、第 8 章

　　隔天清晨时分，半梦半醒间的鬼子突然感到胸口像被挤压似地郁闷，有水滴陆续滴在脸上，睡迷糊的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房子漏雨啦！
　　睁开眼一看，才知比漏雨更严重。
　　黎枫整个人趴在鬼子胸口，又大又烫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不听话地向下坠，滴落在鬼子脸上，却似巨雷击在他心头。
　　“…你…骗…人…”黎枫抽啜不已地提责道。宝宝明明说好会陪着他的，然而当他在医院醒来却见不到宝宝，等了好久也不见宝宝来接他，他等得好辛苦，好难过……
　　“对不起。”除了最诚挚地道歉，鬼子想不出还能说什么，他犯下的错是没有借口可以原谅的。
　　捧着黎枫湿润的脸庞，吻干那一滴滴令人痛心不已的眼泪，苦涩的泪水，在唇齿间漫开，不断延伸，像不受控制的传染病，令全身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那份苦楚。
　　“对不起，对不起……”鬼子手足无措，不断重复着这句歉语，只要能止住那恼人的眼泪，要他干什么都可以。该死的！眼泪啊，拜托你不要再掉了，是不是要把我的心敲出个大洞来，你才肯罢体。“是我不好，我不该不遵守诺言，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我发誓，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别哭了好不好？”
　　“…真…的？真的…不会再…丢…下我…”黎枫再一次确认，眼中流露着不安。
　　“不会了，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相信我，以后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鬼子撑起半身，双手围过黎枫的腰际，将他紧拥在胸前，一再地对他作出保证。
　　鬼子的保证却不能令黎枫的不安消失，他像无助的小孩紧紧地抓住鬼子的衣衫，断断续续地抽啜着。
　　鬼子伸手拍抚他的背脊，替他顺气。从昨晚抱着他就发觉他瘦了很多，如今一摸更是明显，本来就没什么厚度的腰缩水了好几寸，背上两块肩呷骨像两座小丘高高耸起，还有那手脚细得跟快断了似的。
　　鬼子好不心痛。妈的！昨天真不应该放过那间谋人院，至少要烧了它的厨房什么的，什么烂医院，想当日我把养得猪圆玉润的喵呜送进去，回来时却成了皮包骨，简直是虐待！看来我要好好给他补补，瘦得跟排骨似的，抱在怀里跟抱一堆白骨有什么区别，要尽快让他把肉储起来，还是丰满点抱起来才舒服！
　　＊ ＊＊
　　之后数日，鬼子专注于给瘦不拉鸡的黎枫增肥，自此各方牲畜有难也，猪，牛，羊，鸡，鸭，鹅，鱼，暇，蟹……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能入口，都成为黎枫的增补佳品。
　　一周的大鱼大肉之后，缩水的黎枫稍稍回复到缩水前的水准，可鬼子还不满意，他嫌黎枫的腰太细，非要填出个小肚腩不可。
　　黎枫额头上的伤口也甚本痊愈，留下一个淡红色的疤痕，好在是在额际，用头发遮一遮还过得去。
　　额上的伤口容易痊合，心头的伤却不那么容易好，黎枫恢复了“拿到结婚证”之前的状态，无论鬼子上哪他都要跟，就连上个厕所，他都要在厕所外面蹲着等。曾经被遗弃的小猫，一旦再次受到别人的照顾就会变得十分缠人，黎枫就是这样，深怕再次被丢弃，所以他要时时刻刻跟在鬼子身旁，只有看到他，他才会安心。
　　黎枫的不安，鬼子当然察觉到，也当然知道黎枫会这么不安，是因为他曾经背叛过他，如果这样做能稍稍减少他的不安，他不介意跟黎枫时刻粘在一起。
　　＊ ＊＊
　　秋末，冬近，空气中的寒意更甚了，特别是清晨时分，刺骨的西风刮得人直打颤。每家每户都开始大换季，轻巧的衣物被收进柜底，换出了稍有厚度的冬衣。
　　冬至日那天，一大早，黎枫被鬼子从温暖的被窝中挖了出来，勿勿吃完早餐，还半梦半醒的他就被鬼子拖出门，一路边走边睡，来到全市最大的百货公司――广阳百货。
　　鬼子带黎枫来买过冬的衣物，去年黎枫的衣物都是在路边摊大减价的时候买的，谁知黎枫那身“娇贵”的肌肤不能忍受这种路边货，不几天就全身冒红点，又痒又痛，晚上灯一关，就听到黎枫抓痒的声音，悉悉悉悉，像极一大群蟋蟀在耳边开演奏会，今年吸取经验，不敢再带他到路边摊拣便宜货，特地带他到百货公司买高价货。
　　以前鬼子买东西都是在路边摊或是小店买，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大商场，并不是因为他穷，只是他对生活没有什么要求，在他而言一百元五件的T恤跟上千元一件的T恤穿起来还不是一样，所以钱虽赚了不少，却没有花的地方。不过，现在不同了，恋爱会让人在一夜间变得虚荣起来，每个坠入爱河的人都想把最好的给自己的爱人，鬼子也不例外，既然已经决定要喵呜当他的伴侣，他自然不可能再让他吃苦受罪。
　　鬼子一进服装部，不理价格高低，看上眼就买，给自己跟黎枫买了十几套不同样式同样昂贵的名牌服饰。
　　买好衣服鬼子跟黎枫两手空空地从服装部出来，你是不是想问买的衣服哪去了？别傻啦，现在不是有送货到家吗！留个地址自然有专人送到你家门前，哪还用得着自己汗流夹背，气喘如牛地背回家啊。
　　难得来这种大商场，当然不可能只买买衣服就回家，鬼子牵着黎枫的手，毫不在意四周投来的各种猜疑的眼光，悠然自在地逛商场。
　　逛过电器部时，买了一整套家庭影院和一台全自动洗衣机，买家庭影院是因为黎枫死赖在那部四十五寸超薄平面大电视前不肯走，买洗衣机是因为黎枫的衣服特别容易脏，其肮脏程度更是你不能想像的，鬼子每天替他洗衣服，洗得腰酸背痛，手指劳损，为此才买台洗衣机代劳。
　　逛过玩具部时，买了一部最新型的游戏机和十几片游戏卡，还有一只半人高的大吃懒咖啡猫。买这些是因为黎枫像只苍蝇一样，在鬼子耳边不断依依哦哦，想要想要地嗡个不停。
　　逛过床上用品部时，买了一张看着舒坦睡着舒服的双人大床及一打保险套，买双人床是因为鬼子想跟黎枫在那上边嘿咻，买保险套则是因为黎枫死揣着一打保险套不放，迫于无奈一同买下，鬼子想，他们干那事，一向是不用保险套的，这小白痴怎么会这么坚持要作足安全措施，苦思十秒后，才恍然大悟，想必是他将保险套当成是气球，所以才会有此雷打不动必买的冲动、坚持。
　　其间他们在商场的餐厅里，饱餐一顿，之后又逛了食品部，音碟部，日常用具部等等，每到一处都或多或少买上一些，保守估计鬼子的荷包至少蒸发了九至十万。
　　柜台的小姐微笑着问道：“先生，请问你想怎样付帐，刷卡还是现钞？”
　　“现钞！”鬼子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叠叠的百元大钞，姆指沾了沾口水，数起钞来。
　　“宝宝。”一旁的黎枫突然拉了拉鬼子的衣角。
　　“怎么啦？”
　　“我想去尿尿。”
　　“你屎尿真多呀，刚刚不是去过了吗？”
　　“刚刚是开大，现在是开小。”
　　“你真麻烦，快去快回哦！记得厕所在哪吗？”
　　“记得。”
　　“别走丢啦，记得便后要洗手。”
　　“哦！”黎枫转身走了两步，又突然跑回来，拉着鬼子的袖口道：“宝宝你不能走哦，一定要在这里等我！”
　　“知道啦！”这家伙到现在还不相信他，虽然有点不爽，但一想到他的不信任都是由他一手造成，也就没什么好怨的了，要怨也只能怨自己。
　　“真的不能走哦！”
　　“好、好、好！”得到鬼子的再三保证黎枫这才急急往厕所方向跑去，跑得那么快大概真的憋急了吧。
　　在厕所里解决完燃眉之急，黎枫站在洗手槽前，仔细地洗着手，“宝宝说，便后一定要洗手，大便洗三次，小便只要洗一次，我刚刚开小，只要洗一次就好啦。”
　　洗完手，黎枫哼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小调，甩着两只湿嗒嗒的手从厕所里出来。
　　这时恰巧有一男子从厕所前经过，被黎枫两手甩出来的水珠溅到，男子站定，寻珠望去，正要出声斥责，然而当他看到黎枫时，未出口的怒气化成难以置信的惊喘，“黎枫！你是黎枫！”
　　当黎枫看清对方的脸时，脸色瞬间刷白，他如受惊的免子般，急速逃离男子身边。
　　“黎枫，站住！”男子高喊着追了上去，但转眼工夫，黎枫的身影便被拥挤的人群遮挡住。
　　黎枫像一阵风一样刮回鬼子等他的地方，二话不说，拉着鬼子的手便往外跑。
　　不明就里的鬼子被他拖出了商场，连拖过二条街，直到黎枫觉得安全了，才停下脚步。
　　“你搞什么鬼……”被拖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鬼子正要开骂，却看到黎枫脸色苍白，全身发抖，“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啦？”刚才还好好，怎么去撒泡尿回来就跟见了鬼似的。难不成“你在厕所被色狼非礼啦！”
　　黎枫没回答，只是抖得更厉害了，这更让鬼子深信自己推断无误，“王八蛋！什么烂店嘛，厕所里有色狼出没，还敢摆出来说什么一级商场，我呸！”抱着抖得厉害的黎枫安抚道“乖！别怕！有我在，死色狼，别让我碰到你，我非把你奄割了不可。”连他的人都敢碰，若被他知道是谁，不单要他断子绝孙，还要他全家鸡犬不宁！
　　兴许是鬼子安抚起了作用，黎枫停止发抖，脸色也逐渐恢复红润。
　　“没事了吧？”鬼子抚着他略嫌冰冷的脸庞，担心地问道。
　　黎枫摇了摇头，拉着鬼子的衣袖道：“宝宝，我们回家好不好？”
　　“也好。”该买的不该买的统统买了，今天也逛够了，该回去了。“走啊，还站在原地干什么？”
　　黎枫嘟着嘴，一脸难色地说：“宝宝，我脚好酸走不动了。”
　　走不动？那怎么办？难不成要我背他！鬼子左眼眼皮跳个不停。“哎！怕了你啦，上来吧，我背你。”
　　黎枫喜滋滋地爬上鬼子背后。真好，不用走，有人背，呵呵……
　　别看鬼子一脸娃娃相，长得也没黎枫高，才一米七七，其实他的力气大着呢，看他在床上常把黎枫操得半死不活，就知道他精力充沛，力大如牛，背着黎枫走起路来依然健步如飞，不过，力气大，并不代表不会累，你拿根羽毛走上五十里路都会累得喘大气，何况是背着个人。
　　鬼子一边喘大气，一边想，我为什么会收留这个大麻烦呢？
　　时至今日他仍然不明白当初自己是抽了哪根筋，才会留下黎枫这个麻烦制多星。既大食又难侍侯，既缠人又爱撒娇，脑袋空空，麻烦多多，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烦人的花样层出不尽变化莫测后祸无穷，即使姜太公复活孔明转生刘伯温再世，恐怕也猜不到这惹祸精明天会给你捅什么搂子！
　　同样也因为有了这颗麻烦制多星，他枯燥的生活才有了变化，一个人的生活简单却乏味，两个人的生活偶尔会有碰撞，却远比一人生活开心多了，所以他并不后悔当初收留黎枫，多亏那一时的糊涂才有今天又甜又酸的幸福生活。不是有句话说难得糊涂吗，与其清醒地活得那么辛苦，倒不如糊涂一点，就像黎枫，他虽然不如别人聪明却比任何一个聪明人都活得开心。正因为他思想简单，容易满足，没有多余的烦恼，所以他活得比别人开心！
　　不过――俗话说得好，通往“幸福”的道路总是充满艰难限阻的，鬼子觉得眼前这条长达数十米的石梯，有珠穆朗玛峰的高度，比萨斜塔的倾斜度，上天山的难度。再一次验证了这句史前名言的正确度。
　　他暗自在心中发誓，这笔帐今晚要在新买的双人大床上向黎枫加倍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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