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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澜海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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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个不夜城……”一曲唱罢,台下人叫好,有人起哄再来一曲。
六澜站在华丽的舞台上,不知所措。
她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不知道有什么规矩,手心微微有些发黏。
这时有人上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给秦爷个面子,不要为难这位姑娘了。”
台下立即有人回应。
散场了。
当六澜逆着人群走出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时,黑夜早已来临,她的工作结束了,而他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六澜擅长唱歌,不过对于上海的歌来说,她更擅长的是秦淮小调,但她不会唱给他们听,她答应过,只唱给他一个人听。
虽然她已经等了他三年。
初见他,是在三年前的春天。陌上温如玉,君子是无双也不过是如此。他一身纯白色的西装步入她灰暗的世界,给她点上一盏灯。
她会日日在池边的树下练习秦淮小调,他也次次来听。
在花谢的那一天,他说:“我要离开了。”
“离开?多久?”她开口问,语气带有一丝紧张。
“说不定,不知道离开后还能不能在听到你唱的歌了。”
“等你回来我再为你唱,只为你一个人唱。”
她许下诺言,他却不明白她的诺言。
他在落花中离开她的世界,一去便是三年。
三年后的今天她为债务所迫,不得不进入夜场卖唱,但她记得她的诺言。
似乎秦爷这个词在她的生活中出场率高了点,每每她在台上遇到困难都是那个秦爷叫人来解得围。她有想过回报他,但她没想过是以这种方式。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只穿着一件黑丝衬衫的自己,她不敢脱下这件衣服,她昨晚明明只是喝了一杯酒而已,为何醒来会浑身赤裸地躺着一个陌生人床上。
她透过镜子,看见不远处的床上的男人的身影。他还在睡,包裹着肌肉的麦色皮肤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她看着身上衬衫上银色丝线绣的张牙舞爪的秦字。待了一会,迅速的套上昨天的外套,走出了屋子。
她迷路了,倘大的秦宅除了他俩居然没有一个人。她穿梭在各色建筑间,找不到出口,甚至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
她被关在这座大宅已经两天了,除了每餐送饭的人,她见不到其他人。
第三天,她见到了这座宅子的主人,秦渊,也就是众人口中的秦爷。
当时,她正在逗弄一只不知从何处跑来的小黑猫,然后一转身便看见他站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他缓步走来:“好玩吗?它是为你准备的。”
她不回答,只是问:“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唔,这点吗?大概你这辈子也离不开秦宅了!”
怎么会?在她第一百零三次探路失败之后,终于逃了出去。
她回到自己的小屋,发现那里早已没人居住。
她听见脚步声,属于他的脚步声,他出现在门口。
“甘心了吗?你父亲从我这拿了十万,代价是将他的女儿,也就是你,留在秦宅。现在吗?他应该拿着钱去哪儿逍遥了吧!”
她默默不语,眼泪却无声的从眼角滑下。
六澜在秦宅的生活一切都是最好的,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也会先送到她这来,可全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秦渊偶尔会带她出席一些社交场合,他会亲手给她挽发,给她描眉,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带她出门,笑的满足的听别人说:“令夫人真美……”
她从来不接受他的好意,他送来的玉器,她会摔碎了在包好送回去;他送来的衣服,她从来不穿;甚至她会在众人面前不给他面子等。
有些时候她自己都会觉得她做的太过了,可他丝毫没有反应,依旧带着笑。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几乎是顷刻间地上就染了一层白,那么纯洁美好。
可是在市中心的不远处却发生了一场枪击事件。慌乱中射向六澜的子弹被秦渊挡住,雪地上立刻染上了血花。
她的心情很复杂,好希望他就此死去,又好怕他会死去。
他卧床养伤期间,上海的势力开始动荡,战火在全国各地蔓延开来。
他伤好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送她离开。
他为她买了去江南的火车票,并提前在江南给她准备好了一切。
他想陪她一起走,可是他不能,这是他的国,他的家。他要拿命来守护它。
战火很快烧到了上海,打破了繁华的假象。
他换上戎装征于战场。每次在生死边缘时他便会想到他给她的承诺:他答应她会活着回去。
三年战乱结束,他匆匆坐车奔向江南的宅子。
江南的宅子已经落满了尘埃,怎么会?
他问隔壁的人家,三年前搬来这的姑娘去哪了?
好心的大娘告诉他:“她已经不再人世了,两年前难产死了,家里也没有个人,最后还是我们这的大善人陆先生出钱给葬了。可怜那个刚出生的女娃娃啊,刚出生就没了娘……”
她,死了?
怎么可能?
不是说好的等我回来吗?
他恍恍惚惚的回到了院子。
大宅已经空了近两年,灰尘落了厚厚的一层。
他坐在堂前的椅子上,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事
那一天,春光融融。
他在树上,无意间听到她的歌声。
他几乎每天都去听。
他习惯了优美的秦淮小调伴他入眠。
但不知何时,他的身边多了另一个人,那个来自帝京的陆家的男子。
他觉得他病了,他看不惯她身边有一个除他之外的人。
于是,他悄悄动了些手脚,令陆明修匆匆赶回陆家,又设计她进入风月场合,并失身于他。
那一天的临行告别,她为他唱了一曲秦淮小调,还是多年前的熟悉的语调,只不过这一次只唱给他一个人听。
临上车前,她悄悄在他耳边说:“我娘说,这首小调只唱给最爱的人听。”
他笑了,他的一切努力并不白费。
后来,他带着他的女儿住在她住过的江南老宅,教她唱秦淮小调。
小丫头很是机灵,和她一样的黑色大眼睛眨呀眨呀,但吴侬软语唱出来的又是和她不一样的感觉。
一天,一曲唱罢,他抱着她留给他的小丫头坐在藤椅上告诉她,这首小调只唱给最爱的人听。
小丫头不明白,歪着头问:什么是最爱的人。
他说:囡囡啊,当你喜欢他时,你都会感觉到他的所有情绪,你会因为他开心而笑,因为他伤心而难过,想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小丫头咬着手指,在一起?
忽然灵光一闪,软软的说:爹爹说的是隔壁的陆小哥哥吗?
秦渊:……你以后少去找陆家那小子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