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使》上清玉

2、02

　　忽然阿斯莫德毫不犹豫刺下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魔剑贯穿盔甲刺进血肉的一瞬间魔力杂乱无章在体内肆意流窜，神力魔力对冲，米迦勒身体抽搐，以为心脏即将被魔力搅弄到爆炸，阿斯莫德却在下一秒退开几尺。
　　米迦勒捂住伤口，澄金色血液如泉漫延地面，右手时刻握紧武器，似乎准备随时反攻。他可不认为阿斯莫德——中央第一域主会就此放过他，尽管他的“源”几乎快要停止运转，恐怕无法支撑到自己回到天虚，但他时刻不忘自己曾向天主，向自己，向军团宣誓：
　　战斗到最后一刻，直至死亡。
　　米迦勒倒躺在地，偌大的羽翼遮住半个身体，同样遮挡住脸上的表情，阿斯莫德可以想象他眼中为可笑的信念执着，坚定不移放光虽死犹荣的奕奕神采。但是羽毛还没到手，她不会轻易地杀死米迦勒，要是他死了，由他力量幻化的羽翼也不复存在。
　　她提着剑，淡淡地看着对方苟延残喘的样子，已经没有再战斗的必要。
　　阿斯莫德抬头看向上空，战场的天空总是灰暗黯淡，仿佛被四处无形的尘埃覆盖。
　　白皙绝美有着魔族特有的妖媚脸庞，此时重紫眼瞳显露一丝极轻微的微妙的情绪，恶意的玩笑般的幸灾乐祸一闪而过。
　　米迦勒虽无法动弹，但精神足以支撑保持本能的警惕，余光微微转过上方视角，空荡荡的，喘息都成了艰巨的任务，每一口都夹带铁锈般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只要他还清醒着，那么半秒都不应该对着这群可恶而又强大顽强的敌人放松。
　　米迦勒发出一声闷哼，空间能量噗的波动，像戳破的泡泡，头顶那片天空出现模糊的阴影，不是视力出现问题，而是空间扭曲搅乱了影像。
　　阿斯莫德清晰地听到他其余完好的肋骨折断的咔嚓脆响，被高空坠落的物体砸中，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完全昏过去。
　　她感叹了一下娇养的天使就是脆皮，同时观察趴在黄金盔甲的一坨黑糊糊的东西，那东西掉下来以后嘤咛一声，似乎被反力震晕过去，软趴趴的蠢样，连最底层的小魔都比不起。
　　阿斯莫德嗅到一股不同于魔法生物的废柴臭气。
　　最奇怪的是，那东西居然连基础的最微薄的源力波动都没有，还沾染了一丝风吹易散的规则残留的味道，她饶有兴味地眯起眼，今天出门刷新了世界观，原来世上还有这样一种没用的生物，生出些微好奇。
　　啊……难道是异界的生物……
　　阿斯莫德微动指尖操控魔力把那坨砸晕米迦勒的帮凶翻过身，有些嫌弃，即便有更简便的方法，她也决计不会用那种东西侮辱她的达克摩利斯，更不用说那样废渣式的躯体能不能承受魔剑的触碰。
　　阿斯莫德瞥一眼不省人事的大天使，镂空纹花的黄金面罩已经破裂成无数碎片。她没有费神去看米迦勒的容貌，只提剑重新在伤口处戳进去，再拔出来。
　　不会死，却足够他在天池养个几百年。
　　金色璀璨流光的神血溅到方才被她翻过来露出的还算过得去的脸上。血的颜色比之前黯淡些，似乎少了许多该有的生机与活力。睫毛细微地抖了一下，眉毛不适地皱起，像是被残忍的一幕惊扰到。
　　她像是突然起意，半倾腰身，伸出手，在米迦勒的漂亮羽翼揪了一把，魔力覆盖碧翠剔透的羽毛形成透明薄膜，阻隔与主体的同源间的神力共鸣。
　　做完之后阿斯莫德剑刃划开空气，打通空间通道，顺势揪起新宠物的衣领，随手丢出去，然后慢条斯理地抹去嘴角的血迹，自己也一脚踏进黑洞。
　　接下去的事情她是不打算管了。
　　大陆出现的新品种她当然是要带回去研究。
　　……
　　乌列率领部众飞离战场，空气里恐怖的威压余波尚存，卷起肩膀的长发，他立在半空，出于一个安全适宜又可以支援的位置，远望席卷大地的暴烈风尘过后裂开的无章纵横的万丈沟壑。
　　“乌列大人……”语气有一丝不确定。
　　乌列挥手，回头淡淡道，视线转过战场时眼里浮现一抹极淡的忧色，没想到连战力在天使中数一数二的米迦勒都重伤。
　　瞬间做出决断，字句铿锵，
　　“迅速撤离。”
　　……
　　“海墨涅，帕努拉呢？”
　　萨莫菲骑着炎纹飞狮刚赶到第七域就受到尖钻角度的冰刃攻击。虽然跨越几个域的屏障稍微耗费点精力，但还不至于这点小玩意都避不开。
　　他抚摸身下坐骑脖子上的一圈浓密鬃毛，炎纹飞狮抖动双翅，在高空滑翔半圈，张开大口扭头回敬一口兽火，金红火柱壮阔火光染红半片天空，直直轰向下方某一处。
　　蓝红相撞，滋滋呲呲团升大面积白茫茫水雾。
　　炎纹飞狮似遗憾地打了个响鼻，脑袋甩了甩，毛绒绒的大脑袋显得更蓬松。
　　竖起的坚硬冰幕蛛网般生出裂纹，寸寸碎裂，幽蓝冰片似有生命飞旋于海墨涅身侧，他向着来人温和一笑，仿佛最温煦宜和的阳光扑面而来，缓慢收拢飞入掌心的所有碎片。
　　“好久不见了，萨莫菲。可惜你来迟一步，不然就可以看见第一域主的英姿了。”他柔声说，仿佛很是崇拜向往的样子，只是眼眸深处满是残虐兴奋。
　　“海墨涅……”萨莫菲皱起眉警告地压低声线。
　　海墨涅披着副温和尔雅的皮囊，但却是七大域主里最疯狂，最有野心，最不服输的那个，他毫不怀疑海墨涅如有可能会趁机吞噬帕努拉。
　　“帕努拉在哪里？”他沉肃地盯着笑得温和惬意的海墨涅。
　　可以说几乎每个域的域主都希望吞噬其他域主的力量统御七大域，但也只能在特定时刻。距离七域重排还有七百年，不管海墨涅会否忤逆规则，至少不能在圣魔之战时期。
　　“帕努拉在哪里？”他重复一遍。
　　“忘了呢。”海墨涅为难地想了一下，在萨莫菲翻脸前慢吞吞地回答，“我可没把他怎样。不过他会不会被下一任提前吸收我就不知道了。”温柔一笑。
　　萨莫菲鼻音轻哼一声，警告道：“我不管你怎么想，最好不要破坏规则，否则就算我不动手，王也不会放过你。”说完停留在空中的身影就远远消失在天边。
　　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温润的眼眸蒙上刺骨冰寒，阴冷、桀骜、血腥，他望着虚空不屑地嗤笑，冷酷的，高傲的，令人毛骨悚然。
　　“王？”
　　“嗤——什么东西。”
　　……
　　天虚主殿——
　　“乌列。”
　　玉石高台，高大雄伟的宝座坐着天使之王，天虚唯一的统治者——米达伦，他的神情不辨喜怒，不曾开口就威严肃穆，当你看着他时，可以透过那双睿智的眼眸看到虚无辽阔的恒亘星宇，天地的创生与毁灭，以及始终存留的对万物的悲悯。
　　“是。”派下界唯一行动自如的大天使自觉出列汇报，“魔域第七域主帕努拉已被我方重伤，米迦勒、雷米尔分别被第一域主、第三域主重创昏迷，现已送往创生池。”
　　“我方损失三分之二数量，第七域半毁，第三域防御结界破损，新的第一域主攻击力，很强。”
　　乌列说完恭敬递上一枚记忆水晶，里面完整记录了米迦勒与阿斯莫德的战斗场面。
　　辉煌的主殿一时分外沉寂。
　　米达伦掌心握住水晶，眼中始终由一层薄雾笼罩，看不分明，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眼神却在扫过某处时变得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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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伊觉得今天的床格外的冷，格外的硬，身体死沉死沉的，像跑了马拉松，动一下骨骼就咯吱咯吱快要坏掉一样。
　　她抬起沉重冰凉的眼皮，睁开眼，视野里却是黑漆漆一片，夏伊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慌乱，想要伸手摸索床头的手机，摸了个空，触手是格外硬滑生冷的地面，没有床褥的绵软舒适。
　　夏伊拖着被大卡车轧过全身仿佛生锈的身体小心缓慢地爬起来，四处打量，可是眼中依旧看不见一丝微弱的光亮。
　　难道自己像韩剧女主角突然瞎了？
　　还是被仇家拐进小黑屋？
　　夏伊不切实际地想，明知道没用还是小心翼翼四肢并用向外爬，她汗毛都完全竖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里就像无限大的空间，一点声音都在耳边数倍放大，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阿斯莫德单手支撑下巴，懒散侧躺于华美宽敞的王座，乌黑秀丽的瀑发隆重倾累在柔软的绒垫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丢在地板的“垃圾”在眼前爬来爬去转圈圈。
　　快要爬出范围的时候，阿斯莫德就弯曲夏伊前方的空间，绕回远点，不管试多少次得到的只会是令夏伊沮丧乃至绝望的结果。
　　她看着新宠物畏惧痛苦快要绝望哭出来的表情觉得心情愉悦不少，嘴角提起细微的弧度。
　　“有人吗……”夏伊吸吸鼻子，先是小声地呼唤，声音有些颤抖，说话都带上鼻音，“有……有没有人？我听话……放过我好不好……”她哀伤地乞求，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的她，心逐渐下沉，却不知始作俑者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台阶上观察着她。
　　似乎是爬累了，她破罐子破摔地坐在地板，揉揉酸胀发冷的膝盖，身体缩成一团，默默掉眼泪，流下来抹掉，再流再抹，泪水掉在地砖的响声都那么清晰。
　　阿斯莫德饶有兴致地看着夏伊发红的眼眶，觉得这次捡回来的生物比以往还要软弱好欺负。她都怀疑她是不是有水妖的血统，水分那么多，都要浸漫整块地砖。
　　她决定这次要好好养着，不能像随便养死，这样废柴的生物整块大陆估计是独一只，稀罕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