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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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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斯年坐在检察院公诉科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磅礴的雨帘,觉得有点无聊。隔了一张桌子以外的男人一丝不苟的翻看桌上堆积的案卷,半晌才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当事人。
“能冒昧地问一下你们这一行的收入水平吗?”陈叙似乎是漫不经心地一问。指尖哒哒地敲打着桌面。
徐斯年盯着那双手一时间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手好看,线条流畅,指节修长。
“您说什么?”
对方皱着眉头看着她,“这样的案子,光是诉讼费,证据鉴定费用就已经是很大一笔开支,就算胜诉赔偿下来可能也没多少钱,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我不太建议您提起诉讼。”
徐斯年想也不想,“我不在乎费用和赔偿,我想要回我的版权。”
陈叙冷漠地重新戴上眼镜,“明白了,回去等消息吧。”
从检察院回到家里,常年不出门都快社会脱节了。这样奔波一趟让她觉得精疲力尽。
开了一点窗在微风里沐浴,花洒里的水流打在肩上溅起细密的水珠,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徐斯年在想刚刚在检察院的男人,他看起来冷漠严谨,对这个案子不甚在意,想着或许请求换一个承办人,这位年轻的检察官,实在不像很认真负责的样子。
被徐斯年腹诽的陈叙此刻正为了她的案子在检察院的办公室里看案卷,在桌上一堆文件里翻找和侵权案相关的,看久了转了转发酸的脖子,他还没有接触过这类案子,不得不为了徐斯年加班加点。
著作侵权的案子历来都很难打,劝她撤诉纯粹出于好意,竹篮打水一场空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桌角静静躺着徐斯年的身份证明,左上角的证件照框里,长长的卷发,很有些艺术气息,不过跟白天时坐在他对面看起来懒散寡淡的当事人有些不同。
洗完澡,泡了杯咖啡开始画手稿,头发湿漉漉的挂在耳边,大学的时候,她有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卷发。很美,很麻烦。
给手里的图调色,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微博推送说,某设计师加班画图到凌晨,凌晨猝死在家中,年仅27岁。
徐斯年摸了摸脖子,微信里某个同行群里炸开了锅,兔死狐悲嘛,人人自危。
一个漫画画师诉苦说,更新连载期间压力太大,疾病缠身,同行已经有不少人死了。至于传统画家,成本更大,想要出头除非出身名门,实在不行,师出名门也可以。
徐斯年当初想要考C大美院,继续画画,举家反对,在父母眼里,画画不是正经行当。
看着群里的聊天深有感触,结膜炎腱鞘炎过敏性皮炎,画手写手一类的,没有几个腰椎颈椎没点毛病,一年平均发烧两次,胆固醇超过平均值一点,恩,也不算大毛病。
宋知遇直截了当地告诉过她,“久坐不动,饮食不规律,睡眠不规律,是这些小毛病的主因。”
宋先生学医多年,对于女朋友的生活规律一团糟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又无能为力,多次告诫徐斯年爱惜自己的身体,无果。
前男友的劝告,可能还是不如眼前的咖啡来得香甜,她想这样继续生活,因为这使她精神放松,创作力不至于枯竭。
有先贤说得好,“我们所有的不幸都是由于不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造成的。”
他另一句话说得更好,“既然我的灵魂如此轻松的漫游,为什么要强迫我的身体换地方呢?”
太对了。
创作的过程超乎外人想象的艰难,国内版权意识薄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将拿来主义奉行到底。
吃人血馒头的事,从古至今都不缺。
官司,一定要打。
这一天下来的奔波使她不能像平常一样赶稿到凌晨,早早地保存了画稿上床睡觉。
睡前收到了来自抄袭她画稿的不法公司发来的恐吓短信,气得她关机埋头睡觉。
第二天一早又早早地去了检察院,接待的姑娘问她找谁,徐斯年愣了愣,她甚至还不知道昨天那位接收她诉讼的检察官名字,描述了半天,对方一头雾水。
“小姐,您的案件是什么类型的?”
“著作侵权。”
“啊,您找的是陈副检察长吧,科里接到的这种案子不多,他昨晚在院里看资料看到半夜,您一说,准是他,我带您去他办公室。”
徐斯年心虚地跟着她转过一条走廊,别人为她尽心尽力,她却那样腹诽他。走廊尽头第二间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敲了两声门,里面传来一个打着哈欠疲惫的声音。
“进来。”
跟昨天冷漠疏离的样子不太一样,陈副检查长摘了眼镜,狭长的眼睛扫了一眼门口,示意她自己找地儿坐。顺带夸了夸接待小姐今天的裙子。
小张捂嘴一笑,又不好在徐斯年面前耽搁太久,“新买的,好看吗陈副检?”
陈叙真诚的夸赞道,“咱们公诉科还有比你穿衣服更好看的女同事吗?”
小张高高兴兴地出门了,“谢谢陈副检!”
小张走后陈叙收起笑容,徐斯年刚刚对他那点敬意在他刚刚跟接待的小张调笑一番后已经所剩无几,这个年轻的副检察长真诚地赞美女人裙子的样子熟能生巧,陈叙还没说什么,她便开始斟酌用词小心翼翼地提出她的“合理要求”。
陈叙听完,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指了指自己眼角下的青黑,“这是什么?”
“......黑眼圈。”
“我昨晚在这里看你的材料看到半夜,老实告诉你这类的案子谁都不愿意接,因为没人愿意才到我手上的。”陈叙把资料往桌上一扔,“徐小姐对我有什么意见。”
脱离社交太久的徐斯年根本无法招架这种情况。
“那,那不行的话,就算了……”
陈叙端正了一下态度继续埋头看材料,“没有别的要求了吧,徐小姐?”
“没有了。”她哪敢还有半点意见。
看完她递过来的恐吓短信,陈叙摸着下巴琢磨了会,问,“这是昨晚收到的?”
徐斯年点头。
拿着笔在手边的草稿纸上写了一串电话号码连同手机一块递给徐斯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回去以后把这份短信发给我,今后要是再有此类情况,包括遇到人身安全问题,都要随时联系我。”
徐斯年颤抖着接过手机和写着他联系方式的纸,问他,“您的意思是说.....我还会有人身安全的问题?”
陈叙不置可否,“不排除这种可能。”
徐斯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那这官司还怎么打?”
对面的人仿佛司空见惯了,依旧冷漠,“我昨天劝过你,是你坚持要上诉。”
徐斯年纠结了片刻,桌上铺满了材料和文件,陈叙静坐在对面等她自己做决定。
“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