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偶天成》澜沁

2、铜钱侠是谁？

　　林澜意识回笼时，便听到了一阵低泣声，还有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林澜睁开眼，入眼的竟然是床帐，挂了流苏的华丽床帐。目光一斜，是唐夫人憔悴的脸，以及唐凝贴身丫环唐叶哭红的眼。
　　“凝儿，你终于醒了！”林澜一睁眼，唐夫人立即就注意到了，她赶紧起身唤她。
　　凝儿？林澜知道，唐夫人是这么喊她女儿的。但她此时看着的，确实是林澜。
　　怎么回事？
　　林澜有点懵，这两人怎么会在她床边？等等，床？她身为一个鬼，觉都不用睡，哪来的床？
　　林澜伸手摸了摸，真是床。
　　卧糟！床！能摸到的床！
　　林澜激动得直接坐了起来。
　　唐夫人见她忽然起身，又见她神色激动，不禁担忧道：“凝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澜震惊地看着被唐夫人握住的手，再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事一物，怔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她这是借着唐凝的身体又活过来了。为什么会这样？唐凝呢？
　　唐夫人见她瞪大眼不说话，急得红了眼眶，道：“凝儿，你别吓嘘娘，说句话啊……”
　　林澜看着唐夫人，眨眨眼，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唐夫人听她终于开口说话，顿时欣喜无比，道：“你昏迷了十天，总算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澜摇摇头。她动了动身子，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只是她如今满脑子的疑问：她为什么变成了唐凝？真正的唐凝呢？她去了哪里？
　　唐夫人看她无碍，总算放下心来，又道：“你昏迷这么久，肚子饿了没？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娘这就让人去做……”
　　经她一提，林澜这才感觉腹中肌饿，她道：“我想喝肉粥。”
　　唐夫人连连点头：“我这就让人去做。”说完，转头朝一旁的唐叶吩咐了一声，又转向唐凝，“你先休息一下，等粥好我了就让人端进来。”
　　林澜点点头。
　　不多时，唐叶便端着粥进来了，林澜在唐夫人的注视下喝完了粥，正想找借口让她们都出去，又有大夫进来了。
　　那大夫人探了林澜的脉，最后得出结论：唐小姐并无大碍，只是昏迷数日，身子有些虚弱，卧床休息几日便好。
　　听了大夫的话，唐夫人一颗提着的心才总算落回了实处。

　　接下来的几天，林澜在唐夫人的要求和大夫的嘱咐下卧床休息，几乎没怎么出房门。她一直在想那日同唐凝的对话，她想，唐凝所说的那复活之法，怕不是单纯的复活，而是以命易命，即是用唐凝的命换了她的命。可唐凝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因为失恋而不想活了？
　　林澜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想到了唐凝所说的那本古书。这么重要的书，唐凝一定将它藏得很隐秘。那日唐凝说将书放在床边，这么明显的谎言，她竟然信了。可惜，这几日林澜几乎将房间里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那本书。
　　几日下来，林澜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也渐渐习惯了唐凝的身份。想到死去的唐凝，她满心愧疚，于是让唐叶去买了许多冥纸，自己悄悄在后院找了个地方烧给唐凝。
　　“唐凝，你现在还在不在唐府？在的话能不能吹阵风给我……”
　　等了半天，没有动静。
　　林澜叹了口气，暗想：唐凝怕是不在唐府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张了张嘴，想同唐凝说些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该说谢谢，还是该说对不起？谢谢她的救命之命，对不起害她丢了怕命？她思绪万千，到了嘴里，只剩一句：“唐凝，你真是傻子……”
　　纸钱燃烧，袅袅青烟升起，熏得林澜想流泪。
　　唐叶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林澜蹲在墙角烧纸，脸上泪流满面。她大吃一惊，道：“小姐，你怎么哭了？”
　　林澜闻言，伸手摸了摸脸，冰凉一片。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捋起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她看向唐叶，道：“我是眼睛被薰了……”
　　唐叶狐疑地看着她，眨眨眼：“小姐，你这是在给谁烧纸呢？”
　　林澜道：“一位朋友。”
　　“……”唐凝愣了一下，纳闷道：“小姐有朋友去世了吗？”
　　林澜想，你家小姐那么孤僻，哪有什么朋友？只有我这个鬼是她的朋友……她看了唐叶一眼，没作声，转而又看向眼前烧尽的纸钱，暗道：既然你让我替你活下去，那从今以后，我便是唐凝了，你放心，我会替你孝敬母亲爱护长辈，替你好好活着……
　　（注：下文林澜便改名字唐凝了。）

　　又在家待了几日，唐凝觉得甚是无聊，又想到自己如今已得了自由，可以随意出入，便打算出门走走。
　　这日清早，唐夫人来看望唐凝的时候，唐凝便告诉她，自己想出门走走。唐夫人有些担忧，道：“你身体还没好，多休息几日吧。”
　　唐凝早料到她有此一问，立即把大夫的原话搬出来：“娘，大夫都说了，我其实身体没什么毛病，就是郁结于心。大夫都说了，我应该多出门走动走动，心胸开阔了，身体才会好起来。”
　　唐夫人虽然有些纠结，却也觉得大夫的话有道理，只好点头：“我今日有事，不能陪你出门，多安排几个人陪你一起吧。”
　　唐凝赶紧拒绝：“娘，我就是去大街上走走，要不是出城，不需要带那么多人，我带唐叶就行了。”
　　唐夫人闻言，狐疑地看她一眼，迟疑了片刻，似乎仍有顾虑，但最后还是妥协了：“那你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早些回来。”
　　唐凝立马点头。
　　唐夫人有些不放心，叮嘱了她半天，又叫来唐叶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唐凝兴冲冲地换了身衣服，又找账房去支了点钱，便带着唐叶出了门。
　　唐府座落于洛州城城西以北，乃是一片较为偏僻的区域。而洛州真正繁华的街市，则在洛河街。洛河是洛城中一条直贯南北的长河，直通护城河，连接洛州城外的洛湖。正是因为洛湖和洛河，洛州才由此得名。
　　唐凝早就听过洛河街，今日可算是她第一次出门，自然兴致高昂，第一站便选了洛河街。
　　马车行至洛河街，外面渐渐热闹起来，唐凝掀了窗帘看过去，便见到了传说中的洛河，只见河上面船只来往不绝，河两岸是两条其极宽敞的街道，各种商铺和摊贩林立，人来车往，非常热闹。
　　唐凝连忙让车夫停车，拉着唐叶下了马车决定慢慢逛。唐凝穿越到古代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到人群聚集地。耳边商贩的叫卖声不断，眼前各式稀奇玩意儿应接不暇，还有扑鼻而来的小吃香味……这一切都如此真实，令她几乎热泪盈眶，只想感叹一句：活着真好！
　　唐叶看她神情激动表情古怪，十分不解，问道：“小姐，你还好吧？”
　　唐凝正沉浸于激动的情绪中，压根没听到唐叶的话，也就没有任何反应。这下把唐叶吓了一大跳，她拉了拉唐凝的衣袖，急道：“小姐……”
　　唐凝的注意力总算被拉回来了，她看着一脸焦急的唐叶，纳闷道：“你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有人欺负你？”
　　“……”唐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心喂了狗。
　　唐凝见她半天不说话，以为她不想说，便道：“你不想说就算了，走吧，我们好好逛逛。”
　　唐叶应了一声，心里却觉得今日小姐有些不太一样。
　　唐凝原是兴致极高，恨不得把洛河街两边的都给逛个遍，可她很快就发现，这个身体的身体素质太不行了，她才逛了一会儿，便觉得腿软脚疼，浑身无力。都说女人逛街时精力无限，没想到这个身躯如此无用，看来以后得好好健身。
　　唐叶倒是心细，见唐凝兴致锐减，面露疲色，忙道：“小姐，你是不是走累了？这儿有家茶楼，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吧。”
　　唐凝点点头。

　　两人进了茶楼，被领到一处空位坐下。刚坐下，便听到一阵喝彩之声。
　　唐凝好奇地看了看，才知道原来大堂里中央坐了个说书人，正抑扬顿挫地说故事。此时，那说书人正说到高潮部分，喝茶的众人纷纷叫好。
　　唐凝觉得有点意思，便认真听起来。只听那说书道：“你们定然猜不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他故意吊人胃口，停下来呷了口茶，在众人的催促声中，慢悠悠地开口：“只见铜钱侠手掌一翻，自掌摸出一枚铜钱，叮的一声，直射那匪首的胸膛。众位，你们手中若有铜钱，可掏出来看看，这么小小一枚，别说是打人，就是打老鼠都未见得能打死……”
　　听闻他的话，竟有不少人真的摸出兜里的铜钱。那说书人身边的小童甚至是灵，拿了个铜盘子在人群里穿梭，只见那些掏钱的人，都将手里的铜钱扔进了盘子里。
　　唐凝这才知道，原来这说书人是人讨赏。
　　等小童收了赏坐回去，说书人从盘中摸出一枚铜钱，道：“就这么小小的一枚铜钱，却硬生生将那八尺匪首打晕过去，可见铜钱侠武功之高。那匪首一晕，剩下那些微几个没有倒下的土匪顿时四散逃逸，一时间，整个寨子的土匪死的死伤的伤，竟无一个完好的……”
　　唐凝听得倒吸一口气：这么厉害？
　　“解决了土匪后，铜钱侠便将那些被劫去的良家女子全都救了出来。这其中，还有另一段故事……”
　　唐凝听他说完一句就要喘口气，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这要是听众里有性子急的，怕是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众位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原来这些被劫的女子中，有一位竟是徐家的小姐。这徐家大家想必是知道的，正是金玉铜锻的徐老板家，徐老板家中千金被劫，出了重金请人搭救，并许下诺言，谁若救出他的女儿，便可娶她为妻，并分得徐家一半家产。当时，许多侠士纷纷请命，却都无功而返。如今铜钱侠救出了徐小姐，这徐小姐自是芳心暗许，仰慕至极。”
　　唐凝听得有些好笑：莫非所有大侠都要经历这种故事？夜闯山寨打土匪、从天而降救美人，然后被美人以身相许？
　　“徐老板知道是铜钱侠救了自家闺女，自然也是万分欣喜。要知道，铜钱侠可是洛州人人敬仰的大侠，他武功高强，侠肝义胆，洛州城谁人不知？但凡家中有闺女的，谁不想将女儿嫁于他为妻？”
　　唐凝听得心中好奇，她原以为这说书人讲的是个虚构的人物，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竟是真有其人。她看向唐叶，正想问问唐叶这铜钱侠是什么，却见唐叶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那说书人，双眼一眨不眨，听得甚是认真，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还冒着精光。再一看周围听书的众人，神情也都与她一般，个个都听得起劲，特别几个女子，更是听得双颊发红双目放光。
　　看来这铜钱侠不仅是个行侠仗义的大侠，还是个人人心向往之的俊俏儿郎？
　　说书人继续说书：“这铜钱侠乃是大侠，徐小姐亦是美人，这两人若当真在一起了，也算得上是一段英雄美人的佳话，谁曾想，铜钱侠竟回绝了徐小姐的心意，拒绝了徐家那一半家产，表示自己只愿做个逍遥的大侠……当真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