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已逝》默登

12、第十二章 誓言

　　当北城所有的树木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就意味着寒冷的冬季就这么如约而至了，天光暗淡的时候，树干上总是被一圈圈缠绕的小彩灯的光芒萦绕，火树银花的景象点缀着这座小小的城市的同时，天空上白色的精灵好像受到了召唤一样，开始一片片的飘落，用自己的身躯给这片大地以冬季特有的纯白。
　　三个人影背着自己的书包并肩走在飘着雪的天空下，其中的一男一女大手牵着小手，而另一个男生似乎一脸无奈的样子。
　　沈参之所以无奈的原因是因为顾小北的左手上带着那个漏出五根手指的粉红系手套，那手套的上面还有这可爱的兔耳朵，要是正常的男生带这样的东西，沈参脑子里肯定只有一个念头——“弯了。”
　　但是顾小北不一样，因为他旁边凌雪的右手上也带着一模一样的手套，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刺激着一旁孤单的沈参。
　　这是他们三个今年最后的一次见面了，因为高二的上学期已经结束，沈参是来送这两个人上校车的。
　　漫天的雪花飘落，顾小北仿佛看到了夏天柳絮飞舞时候的场景，他紧紧的握了握掌心里的小手，鼻子呼出的白气宣告着室外的零下温度，一向怕冷的他竟然觉得冬天也是这么可爱。
　　六瓣的冰晶雪花在他的脸颊上慢慢融化，像极了那天喷泉广场的小路上，凌雪嘴角在他脸上留下的那一抹冰凉的温柔。
　　两个人在车门的时候向着窗外独自一人的沈参挥手告别，沈参通红的小手还没来及的抬起来，就被一只粉红系的小兔子手套砸中，他看着一脸微笑的顾小北，乖乖的带上了那只不符合他气质的手套，而一旁的凌雪看到顾小北的举动之后也摘下手套递给了沈参。于是街上就出现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带着一双粉红系的手套，独自一人走在大雪中的奇异景象。
　　汽车开始鸣笛，引擎嗡嗡作响发动起，落满积雪的排气筒开始升起冉冉白烟，司机操纵着方向盘，带着一车回家似箭的人儿驶向归途。
　　冰冷的车窗上凝聚着小小的水珠，闭着眼睛休息的凌雪茫然的睁开了眼，车还没到站，于是她开始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又看着一旁因为考试和提前把行李送上车而闭着眼睛的顾小北，心里平静的大海开始泛起一点点小小的波澜。
　　“我究竟是和怎样的一个人在一起，我们会吵架吗？会分手吗？会有未来吗？我们老了之后白发苍苍的时候会像现在这样一起看雪吗？”
　　车上昏黄的灯光照在凌雪的颤动的睫毛上，这一连串的问号不断在她的脑海里回荡，暖洋洋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揉了揉双眼，她稍稍坐正身子，车子还在继续的往前行驶，周围一片静悄悄的，顾小北已经开始歪着头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了。
　　凌雪看着身边闭着眼睛的顾小北，看着他已经留长的头发遮掩下略显成熟的侧脸，露出两颗小虎牙微微的笑了起来。
　　“原来我也会怀疑、会惆怅、会不安，可这都敌不过，我双眸睁开，看到你的那一眼。”
　　“顾小北，我真的真的喜欢你，很喜欢。”
　　凌雪的家比顾小北的近很多，这让她快下车的时候不得不喊醒昏昏欲睡的顾小北，然后温柔的把脖子里戴的灰白色的那条围巾绕在了顾小北的脖子上，开口嘱咐他千万别睡过站了之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看着身旁空无一人的座位，顾小北略显伤感的眨了眨泛起忧郁色彩的眼眸，然后站起来看着凌雪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就瘫坐回公交椅子上，开始继续低沉的睡去。
　　仿佛凌雪的离去抽空了他的力量一样，原本已经睡了一会的顾小北好似进入了一个甜蜜的梦里，额头的刘海遮住了他长长的睫毛，让他染上一层神秘。
　　“嗡...嗡...”
　　顾小北还做着梦的时候，他口袋的手机开始震动，他迷迷糊糊的接听，用没睡醒的语气慢慢开口。
　　“喂。”
　　“顾小北，起床了！”
　　电话里传出来的是一个悦耳的女声，她特别大的声音直接让昏沉的顾小北打了一个激灵，然后头脑开始迅速清醒。
　　“顾小北，你快到家了！”
　　“恩，我知道...”
　　“小心睡过站哦。”
　　“恩，我不会的...”
　　这样的对话，在顾小北离家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每隔几分钟被凌雪提起一次，即便后来顾小北的声音中已经没有萎靡的色彩，可电话那头的凌雪还是每聊上几句就准时的提醒一次，顾小北只好一个劲的应着，他们之间这种来自火星的交流方式，让顾小北的前后座都摸不到一点头绪。
　　“凌雪，我到站了。”
　　“快下去吧，把围巾围好。”
　　“恩。”
　　...
　　顾小北拖着自己的行李到楼下的时候，电话里还是传来凌雪从未间断的声音。
　　“顾小北，你把耳机带好。”
　　“顾小北，外面风大吗？”
　　“顾小北，你先别说话，外面冷。”
　　...
　　...
　　“顾小北，你到楼下了吗？”
　　“顾小北，你怎么不理我？”
　　...
　　听着凌雪一口一个顾小北后面无缝衔接着奇奇怪怪的问题，顾小北仿佛在翻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每一页的背后，但是那小小的字就是让你看不清楚，你每一次着急的知道答案而翻页的时候，映入你眼帘的永远是下一个未解的谜。
　　谜底成谜面，谜面又化作谜底。
　　凌雪就有这么神奇的脑回路，顾小北只好认认真真的回答了她最后一道问题，
　　“是你让我别说话的。”
　　“呀，顾小北，你到家了？”
　　“恩。”
　　“那就好，怕你睡着，烦了你一路，我终于解放了，挂了昂。”
　　“凌雪...”
　　“嘟...”
　　顾小北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凌雪那边就迅速的挂断了电话，一脸无奈的顾小北只好看着面前的手机桌面摇了摇头。
　　在这个寒假漫长的三十天里，他们或许都将以这种方式通信，直到来年开学时候的再见。
　　顾小北有自己的学习计划，虽然他并不向何司文那样很清楚自己将来要做什么，但每天看上几个小时的书已经在漫长的十年读书生涯中形成了习惯。
　　至于凌雪，每天除了抱着小手机给顾小北发信息之外，她还有另一项伟大任务，就是在桌子上铺上白色的宣纸，然后用端正的姿态写下一个个龙飞凤舞的毛笔字。
　　她的书案边，是顾小北考完试之后跑遍全城给她收集到的百福图，有行书，有正楷，有古色古香的书本，还有鲜红颜色的照片。
　　本来凌雪只是一时兴起，可是当顾小北用他发光的眼神把这些东西送到凌雪面前的时候，她好像读出了那眼神当中的隐喻，
　　“明年见面的时候，一定要把字拿给我看。”
　　然后凌雪就真的就这么落入了她爷爷的魔爪之中，开始了她悲催的学字之旅。
　　白驹过隙，福星报喜。
　　麦苗抬头，墙角的梅花瓣瓣落去。
　　红色喜庆的不止新娘的嫁衣，还有来年不断的运气。
　　满天的鞭响炮鸣，掀起漫天的欣喜。
　　时光永远不会停驻，
　　可我们能相约在它的尾巴处庆祝，
　　蔚蓝的天空撒下明媚的光，融化的积雪带来喜悦的凉，
　　踏过今日又将是一个欣喜的远方。
　　新年伊始，暮色四合后落完雪的天穹，繁星夜幕。
　　凌雪抬头，天际的银河就像顾小北眼眸里宠溺的星海，让她忍不住想起那副勾起笑意的侧脸。
　　手机上泛起白光，上面不合景色的亮起两个字，
　　“混蛋...”
　　自从凌雪被强吻之后，作为肇事者的顾小北从此就多了这么一个名字——混蛋...
　　“凌雪，新年快乐。”
　　“恩，新年快乐。”
　　两边的声音都夹带着哔哩啪啦的鞭炮声传入对方的耳朵里，像是一股小小的暖流随着季风飘起，由脑海直击心房，驱散血液中的寒冷，带来一丝丝甜甜的暖意。
　　随着时光一分一秒的过去，新一年的钟声开始响起，然后两个人眼前，耳边，就再度被轰鸣作响的声音和漫天赤橙黄绿盛开的烟火占据。
　　声音久久不息，烟火久久不去，两个人的电话就这么一直的抬起，仿佛相隔千里万里，在此时也正依偎在一起。
　　看着天空中烟花洒落，望着夜幕下繁星闪烁，听心爱人在耳旁喃喃低语。
　　除夕夜的钟声开始滴答，我站在五彩斑斓的烟火下，与你通电话。
　　满天繁星夜幕，听我虔诚倾诉。
　　愿从此以后你能感知我的心意，
　　愿能并肩同行在每一天的晨光里，
　　愿你我安好看雪花飘零在每一年的冬季，
　　愿长相厮守，长相依，
　　此生，来世，
　　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