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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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夜色未退晨光初现之时，宁杍栩被一阵敲门声叫醒，她本睡得不沉，故清醒得很快。
“谁？”她穿好外披走到门边轻声问。
“奴婢小卢子，传督主的话，请宁护卫换上此服，辰时三刻在院中候命。”
打开门，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手里捧着一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及帽子，衣服的颜色花纹和他身上的是一个样。
“你叫小炉子？？”
“是。”她接过他手中的衣服道了声谢，待他转身离开后便又关上了门。
翻了翻手中的衣服，心里嘀咕，看督主大人这意思，是要她装扮成太监了。宁杍栩梳洗一番后快速换上，虽然这个身份她不怎么喜欢，但看看这身衣服绣工还是不错的，收拾收拾后她便出了门。
第一天“当差”，身份是太监。
院子里很空荡，只有一两个太监来来回回进出自己隔壁那个房间，即便看见宁杍栩他们也只是途中瞄一眼，然后很快又低着头继续自己的事儿。宁杍栩在院中踱着步观望着这四四方方的院子，心里暗叹，原来这就是西厂，看起来是和普通百姓家不太一样，昨天晚上刚到这儿就被雨化田扔进了房间，天又黑没看清楚，没想到这院子竟然还挺宽敞的。
“大胆奴才，你在窥探什么！”突然身后一声呵斥，宁杍栩应声看去。来人虽然换了身官服，但她清楚地记得此人在星月阁扬手要打自己又被雨化田吓回去的样子。
“是你啊。”宁杍栩白了一眼向自己走过来的人：“说谁窥探呢，我可不像某人那么怂，想做什么还得看别人的脸色。”
谭鲁子皱了皱眉头，很快又舒展开，他皮笑肉不笑地走近说：“原来是星月阁的木羽姑娘，这身打扮我倒是真没认出来。”
听到木羽这个名儿，宁杍栩没太好气地问：“什么木羽姑娘，我叫宁梓栩，你家主子没给你说吗？我现在是他西厂厂公的贴身护卫。”
“是，是，宁护卫。”谭鲁子顺着她的话应着，见她站在院子里未离去，心里猜测她应该也是在等雨化田，便接着说：“昨晚的解围，还未来得及谢过。”
“谢什么？”宁杍栩不解。
“那个乘我不备冲向督主的刺客，若非你出手相助，恐怕会逼得督主亲自出手，此事是在下欠你一个人情。”
说到人情，宁杍栩心里苦笑，随口应着：“无事，举手之劳。”想想自己，不就是为了还人情才在这儿的吗……
谭鲁子继续言道：“宁护卫内力不凡，远超同龄，不知是师从何处？这一身好武艺大可另谋他路，因何缘故会在星月阁做一名供人取乐的乐伎呢？”他神情关切，却难掩鹰爪狠厉之气。
这话一听便知是在试探，难道自己看起来很蠢吗？宁杍栩看着他故意欲言又止，然后神情一转冷冷吐出一句：
“你管我！”说完便转身不再理他。
“……”谭鲁子有些愕然，余光见到走出房间的雨化田时他收了神色，正身抱拳躬身行礼:“督主。”
听他言语，宁杍栩回头望去。
这是宁杍栩第一次见穿官服的雨化田，一眼瞬间竟让她呼吸都漏了一拍。
雨化田的视线从谭鲁子转向宁杍栩，活脱脱的小太监模样，眉眼间却透着难掩的桀骜，打量她一番后发现她竟盯着他出神。
院里突然的安静……
徐徐秋叶飘落，宁杍栩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心跳好快，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已经忘了。
“你在看什么？”雨化田高高在上的挑眉问。
不愧西厂厂公，轻轻一挑眉都是十足的盛气凌人，硬怼占不了任何便宜，不就是装怂吗，易如反掌。她收回目光，面不改色地稳了稳呼吸，转而挂上一个曲意逢迎的笑脸，然后将双手交叉叠放于腹部，学着刚才见到的小太监模样，小碎步低头走到雨化田跟前，对他躬身见礼说：“回主子大人的话，小人第一次看到主子官服威威，气度不凡的样子简直天下无双，所以一时看失了神儿。”
雨化田没有正眼看她点破到：“学得不错。”两个小太监拿来披风给他穿上，待她直起身后他又逗衅了她一句：“像足个阿谀奉承的奴才。”
宁杍栩愣了一瞬，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她突然向前抬手接过小太监的活儿，三两下帮他把披风的金扣系好后退一步鞠躬高声应承：“多谢主子大人夸赞，小人定当不负期望。”她垂手恭立，态度“毕恭毕敬”。
雨化田扫了她一眼，丢了一句：“规矩点。”
“是！”宁杍栩高声应着，跟在雨化田身后出了西厂。
穿着太监的衣服，人前自然当着和太监一样的差。宁杍栩跟着雨化田在皇宫里去这儿走那儿，头回进宫的她好奇的不得了，可偶尔的抬眼张望却被谭鲁子一次次警示阻止。只能规规矩矩站着，规规矩矩走着，规规矩矩等着，规规矩矩跪着。从小在江湖长大的她自然受不了这番卑微拘束，不过半天时间她便觉得周身紧的难受，脖子、关节都僵硬得很。一开始她还有点儿兴趣听雨化田说那些“国家大事”，可她完全听不懂，没一会儿便失了兴趣，能让她候在一旁乖乖跟着的原因大概只是因为雨化田吧。
回到西厂已经是戌时三刻，其他太监被雨化田遣走，他只让谭鲁子和宁杍栩跟着他回到内院。
“回房去，不要到处乱走。谭鲁子，来书房。”雨化田简单交代后便直径走进了书房，关上了房门。
这一天下来，宁杍栩明明什么都没做但累得要死，用过晚饭恢复了些精神，已经拘束一天了，她在房间里可待不住，闲来无事在院子里晃悠着，院子里没别的，花花草草却长得茂盛，赏玩一番也是能消磨时间的。接近子时，雨化田书房的灯还亮着，烛火的光亮将雨化田的身影印在窗棂上，看得出他还在忙。宁杍栩就这样坐在院里的石凳上，靠着石桌撑着腮帮子看着他的剪影发呆：跟了雨化田一天，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当官的有那么多事要做，那些事她都没听过，也不懂，但是雨化田似乎都能从容应对。
院子里安静得仿佛连叶子掉落的声音都听得见，呆了好一会儿后她开始犯困，雨化田却还在书房没有一点儿要结束的意思。要回去睡吗？她有些犹豫，这西厂夜里也不知道安不安全，既然是“当差”，自是不能失职，她决定还是再等等。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对面书房的门才打开。
“你终于忙完啦？”雨化田闻声看去，宁杍栩一脸困倦，双手伸直趴在石桌上，下巴抵着桌面撑着脑袋。在西厂，怕是只有她敢这般没规矩的样子和他说话。
雨化田走到院中背手问：“你在干什么？”
“还能干嘛，自然是守着你咯。”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四肢，看雨化田不语，不解地问：“怎么？”
“这里是西厂内院，没有我的允准，鸟都落不了地。”
……
所以言下之意就是宁杍栩多此一举了呗，真是尴尬……
“那是不是以后只要回到院里，我的差事就算完了？”
雨化田没有立刻回复她，而是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近侍应该做什么吗？”
近侍？难道不是贴身护卫吗？
她满眼疑惑地问：“应该做什么？”
“明天辰时，收拾好自己到我房间来。”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转身摆摆手：“那我去睡了。”
“站住。”雨化田声音虽轻却难以违逆，“没规矩。”
宁杍栩本来就困，没想到他还要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她驼着背转身，换上早些时候那个阿谀奉承的姿态和笑脸躬身说：“主子大人辛苦，恭请主子大人快快安歇吧！”
雨化田看着她此刻困倦难耐还听从自己命令强颜欢笑的样子颇为有趣，他满意地点点头说：“去吧。”
宁杍栩转身边走边说：“多谢主子大人，主子大人好梦！”
雨化田的梦从来不安宁，他无数次梦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有时甚至会半夜惊醒。今夜，梦境一如既往让人倍感窒息，却有一句话：“自然是守着你呀”，如同刹那幻影，只闪现一瞬便再无踪迹可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