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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屋中的枇杷树 ...

  •   小时候,屋内种着一棵枇杷树,它从一楼高到二楼,枝干粗大,叶子繁茂,长势特别的好,似乎我家房子下的土壤营养太过富足。记得那些个夏天,我和几个伙伴总喜欢在放学后围坐在它那虬劲的枝干下写作业。我们聊着当日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哪个老师的裙子又不小心“飞”起来了,哪个调皮的男生又钻到女生的裙子下了 ,哪个同学又收到隔壁班的情书了,哪个欠揍的家伙又在课本上画了山顶洞人老师的脸,被罚面壁思过一个下午了,哪个倒霉的孩子在盒饭里吃到一只蟑螂,吓得一下午的课上眼神都直直的了,哪个欠教训的家伙又翘课跑出去抓螃蟹,被钳到小弟弟了,哪个傻气的学生又在课上睡觉,口水滴到老师的鞋上,被老师慢悠悠地拖到讲台上罚站了…一阵阵笑声穿过枇杷树的枝叶飞到天上,和云朵纠缠在一起。嘴干了,就伸手摘下一个枇杷来吃。好树结好果,我家这课枇杷树每年结的果子都是又大又甜,小伙伴们总是毫不客气地伸手就摘。直到夜色将小村笼罩,稀疏的灯火映着深邃寂静的天空,晚饭的香味已经在搅动鼻腔,我们才整理好写完的作业,迫不及待地跑向那喷香的晚饭,而枇杷树依旧在夜色中守着它那不变的沉默。
      在枇杷树下,我认真地写完一天天的作业。温煦的夕阳照亮橘黄的纸页,黑色的铅字潜藏着心中小小的未来,枇杷树就像一位白发爬满鬓角的老爷爷,在一旁替我照看着那些简单美丽的时刻。夏日的午后,骄阳如火,炙烤着这片寂静的大地,我总喜欢拿着一本漫画书坐在枇杷树下。经过繁茂的枝叶筛滤,也只剩下一两丝温煦的阳光照到脸颊。某个安静的时刻,奶奶坐在枇杷树下缝着衣服,身上落满斑驳的树影。绕过指尖的针线,仿佛在缝补着岁月的缺口,那些似水流年留下的伤和痛。困倦的午后,在枇杷树下铺一张篾席,我和奶奶就睡在上面。日子在枇杷树下悄悄地流淌,岁月在我的身旁无声地歌唱。毫无察觉地,枇杷树已为我珍藏下了那么多珍贵的年华。
      在枇杷树下,我度过了一个个冷寂的黄昏,温暖取代了凉意,快乐取代了孤独,任凭村外的原野在晚风中拉着幽怨的曲子,任凭树上的寒鸦在黑色的天空下唱着哀怨的歌,流年从未在我的心里留下过伤痕,就像屋檐下筑巢的燕子不明白江边的苇草在点点新月中随风摇晃的感伤。每每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幽黑的山峦,总觉得有着无尽的凄凉与哀怨。那时的我常在心底想:他们是否看见了这千里之外的灯光,他们是否知道在那灯火迷蒙的地方有着一个温暖怡人的小山村,他们是否想过要到这个黄瓜的藤蔓爬满泥墙的小村来,不必再受夜晚寒意的侵袭?面对着沉沉夜色,身边枇杷树那粗大的枝干仿佛是奶奶那双沧桑却无比温暖的手,为我挡着外面夜的阵阵凉意。
      走过昼夜的更替,走过四季的轮回,枇杷树就是奶奶为我在冰冷的人间设的一处小小的天堂。清冷的早晨,旭日染红天边,枇杷树映着殷红的霞光,粗壮的躯干犹如父亲的胸膛,散发着暖暖的体温;寂静的黄昏,血红的夕阳照着哀嚎的寒鸦,广袤的的原野升起无边的落寞,冷冷的新月落在晚归的农夫的肩,空空的乡村小路写着不知名的惆怅,我站在枇杷树的身边,看着远方,感觉像一对父子,大手牵小手,伴随着点点新月,走在回家的路。迎春花揭开的春天,梨花落后桃花飞,燕子剪裁着雨后田园的风景,杜鹃开在伤感的清明,家中的枇杷树穿过小小的阁楼,在这样销魂的季节静静地守着这间对我来说极其重要的老房;荷塘里盛开的夏天,沾着一池的荷香,蜻蜓点过水面,知了声粘满了爱恋,阳光洒满了思念,琵琶树下,我想着逝去的流年,就像在回看一部未完的纪录片;落叶飘零的秋天,枇杷树的叶子一片片地飘落,透过稀疏的枝条,我看见蔚蓝的天空,和那几朵潇洒的白云,我常在心底想,就是在这样的天空下,有一座砖砌的房子,青黑色的瓦,房内一棵粗大的枇杷树【这是在那间泥房之后,奶奶和几个亲戚一起建的新房,那间泥房之后就做了厨房】和一座老屋,泥打的墙,墙后一座小小的菜园,每天傍晚升起的炊烟与天上的白云相拥,这就是我的家;白雪皑皑的冬天,世界一片沉寂,房顶上,院子里,田野上,还有屋中的这棵枇杷树,都覆盖上了一层白白的雪,天空中还在继续飘着软绵绵的雪花,天上人间在此刻仿佛融在了一起,在这样飘雪的季节,看那覆盖着厚厚的雪的枇杷树,突然觉得他更像是一位父亲的化身,在任何时候为我挡着这个世界的雨雪风霜,就算是在这样严寒的季节,他依然挺着那不屈的腰杆,守着那不变的沉默,执著地站立在冰冷的雪的世界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岁月被埋藏在那一度度昼夜与四季的轮回中,与这棵枇杷树,与奶奶一起慢慢地老去。

      《晚风》
      张开手
      晚风舒卷的时候
      感受那
      夕阳深处的缺口

      我听见
      鸟儿在薄暮中归巢
      我听见
      芦苇中生起的歌谣
      我听见
      云霞轻吻炊烟的额头
      我听见
      老屋在晚风中招手
      我听见
      孩子消失在暮色的尽头
      我听见
      新月洒下一点愁

      听到了
      那些不算美丽的时候
      睁开眼
      哪里才是时间的风口

      槐花树
      流萤陪着夜游走
      你在那
      冷冷夜色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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