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归化 ...
-
太一明白此刻的情形,晚儿有千流影在手,六祸无法阻止自己带星罗夫妇离开。
只是这样一来,晚儿就必然落入紫耀天城。太一踌躇不已,一边是妻子,一边是星罗夫妇。
晚儿怎能不明白太一的担忧,目前的力量对比,只允许这么做。她利用千流影困住六祸等人,太一就有机会带他兄弟离开。如果任由星罗两人落入彀中,他们难以自行脱身,太一势必也要回紫耀天城。与其紫宫世家三人全部被六祸掌握,不如她去紫耀,太一安顿好星罗之后,还能来救她。否则,他们三人在紫耀,晚儿一人去救,肯定顾此失彼。
晚儿打定主意,太一看她心意已决,纵然心乱如麻,也只能行此下策,带着星罗和陶朱朱离开了。
鱼晚儿则随六祸回了紫耀天城,被关押在化龙阵中。
深夜。困在阵中的鱼晚儿干脆静坐养神,惊鸿在她身后,乖巧地贴着她。一个修长的身影踏着银白色的月光,轻步走来。来人似乎身体不好,走几步咳一声,在寂静的化龙阵中显得有些刺耳。
待到来人走到跟前,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浅浅笑道:“军师,夜深露重,小心风寒。”
寂寞侯心知她在故意调笑他的身体,也不介意,以手掩口剧烈地咳了两下,才慢慢道:“晚儿姑娘,自上次一别,你又漂亮了几分。”晚儿闻言只是笑。
“你知道惊鸿为何肯认你做主人吗?”寂寞侯学晚儿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想来他是一个腿十分长的,平日看着修长的身子,坐下来眼睛却平视晚儿。
寂寞侯眼中闪着异样的光,显得十分兴奋,和他的病容格格不入。
“本鱼天下第一,它自然是要抱我大腿。”鱼晚儿满不在乎地说道,心中一直暗自留意寂寞侯的一举一动,担心他又像上次一样往自己脑子里灌真气。
寂寞侯似乎被逗乐了,道:“晚儿姑娘说笑了。惊鸿之所以认你,并不是你破解了它的剑阵。如果本侯没猜错,你在剑阵里是以死为结局的。”
晚儿想起在剑阵中历尽五味,最后确实是被剑阵中的太一推下了悬崖。她不动声色,笑嘻嘻地说道:“看来,本鱼不让你尝尝惊鸿剑阵的厉害,你是不死心了。”
寂寞侯伸手摸了摸鱼晚儿的发髻,晚儿警觉地后退,却发现浑身无力。她大惊失色。
寂寞侯微笑道:“晚儿别白费心机了。这是我布下的阵,当我进来时,阵中任何人都不可能躲过我的意念。也就是说,我现在是主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伤害不了我的。”
“这剑阵之中,除了惊鸿,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惊鸿之所以例外,是因为,它是我的祖先之物,和我拥有同样的血脉,甚至比我更久远更精纯。”
“这也是它接受你的原因。因为你的体内,蕴含着我一道精气。”
“这么解释,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吗,晚儿姑娘?”寂寞侯看着晚儿厌恶的眼神,故意调戏她。他喜欢看她的七情六欲。
“晚儿你将我的精气纳为己有,惊鸿自然也就愿意跟随你了。因为你算是它后裔的一员了,明白吗?”寂寞侯似笑非笑,手指勾起晚儿垂下来的秀发,一圈一圈地绕着玩。
“本鱼好端端的武学精进,到你嘴里就变得肮脏不堪。”鱼晚儿干脆利落地应道。
“等着瞧吧。明日你的情郎太一就来救你,到时候你就能知道,我在你身上,安排了多少好戏。”谈到明日即将来临的恶战,寂寞侯兴奋无比。
“话说,这六祸有什么好的,让你帮他做了这么多坏事?”晚儿故意忽略他之前的不友善,和他套近乎。
“好?他不好。坏事?我觉得他做的不是坏事。他只是有点蠢罢了。”寂寞侯漫不经心地,像是和鱼晚儿进行寻常的聊天。
“哈哈他是蠢,养着你这么一条毒蛇而不自知。明天究竟是我的忌日,还是他的忌日,都操控在你的手里吧?”
“鱼晚儿,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寂寞侯拍拍鱼晚儿的脸颊,鱼晚儿很想咬他一口。
“什么导龙气入体。这鬼话也就是六祸苍龙能信。本鱼是不相信的。”
“啧啧,要是本侯真能做到导龙气,鱼晚儿你把你输给我?”
“哎呀,本鱼戒赌好久了。你是打算把龙气导到自己身上?”
寂寞侯摇摇头,兴味索然地说道:“我命不久于人世,心愿也尽是天下禁武而已,要那龙气有何用?”
“那你是……”
“晚了,你也休息吧,明天你可是女主角。”寂寞侯站起来,拂拂衣上尘,离开了化龙阵。
他踏出阵外那一霎那,鱼晚儿瞬间恢复了自主能力,心知寂寞侯所言非虚,只要他在阵中,阵里的其他人便无招架之力。
好可怕的阵,好可怕的人。鱼晚儿心道不妙,若明日太一踏入阵中,那该如何是好。
“他故意将我羁押在此,肯定是要诱太一入阵。看来,这个阵法是专门针对太一的!不行,明日一定不能让太一入阵。”
太一安顿好星罗夫妇,便马不停蹄赶往紫耀天城。来到天城之外,看见沐紫瑛在候他。
“太一。”沐紫瑛唤道,千言万语,真的看见太一却又说不出口。
“沐姑娘,请你带我去找我的妻子鱼晚儿。”太一克制着自己,礼貌对待沐紫瑛。
当初他被蒙在鼓里,沐紫瑛有非常多的机会轻而易举地杀掉他,但她最终没那么做。
沐紫瑛神色一黯,道:“如果没有鱼晚儿,如果我没放弃那场亲事,是不是……”
“沐姑娘你有心了。太一的妻子,是鱼晚儿。”太一说道。
沐紫瑛强笑道:“好吧,那我带你去见她。”
鱼晚儿在阵中,意识逐渐模糊。远远看见太一走过来,她紧张起来,想叫太一千万别入阵。但她完全发不出声音,脑海中似乎有个声音在笑她,咯咯咯的声音让她十分不舒服。
太一看见鱼晚儿坐在远处,双目紧闭,四周有四座极其诡异的高台。他心中牵挂,想奔过去与晚儿相会,被沐紫瑛一把拉住。
“不要过去。”沐紫瑛颤抖着说道,“她被炼化了,他们想引你进去,尸骨无存。”
“沐姑娘。太一明白此处有阵法,太一绝不可能丢下她。就算是尸骨无存,太一也要救她。”
说完,太一头也不回,大步跨入阵中。
太一入阵,阵眼中的六祸苍龙立即感应到龙气出现,按照寂寞侯的计划启动阵法。
寂寞侯在中央高台上,缓缓地弹着一首曲子。等了三十年,终于等到这一刻。
三十年前,六祸救了他一命,他便助他实现登基计划。天下禁武,也是他一力策划,六祸,不过是他执行这个计划的最大棋子。
今日一战结束,武林将随着他寂寞侯的逝去而逝去。这武林太多杀戮,太多强盗,太多霸权,寂寞侯恨了三十年。不如一切归化虚无。
等紫宫太一的龙气真身被逼出,六祸便会依计行事,也将自己的紫龙之气逼出,两龙相斗,加上惊鸿能量释放,此战之空前绝后,足以让整个武林化为灰烬。
鱼晚儿意识迷乱之际,一阵阵琴声传入耳中。她对太一和六祸两人的战斗视而不见,只是以剑驻地,慢慢站起来,迷茫地看向四周。
紫宫太一以太极玄心法大战六祸苍龙。其他人都在阵外观战。以他们的修为,倘若入阵,恐怕立刻就武功全废。他们看着当今最顶尖的两大高手过招,一招比一招震撼。
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六祸苍龙的紫龙之气已臻化境,足以抗衡天地规律。天上的云均变为深紫色,诡异而宏伟,随着六祸真气的收发吐纳而形成或小或大的漩涡。
紫宫太一的真龙之气虽是初生不久,却是由太极玄衍化而来,太极玄心法讲究遵循天地正气而动,衍化的真龙之气正是天地的精华。真龙之气在太一体内蓄势欲发,然太一坚持使用太极玄对阵。他隐隐感觉到,体内的龙气作动不同寻常,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驱迫而被激怒,要破体而出。
这与阵法有关,太一心中明了。今日之战,六祸意在他身上的真龙之气。于是太一更加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能让龙气离体。
太极玄果然名不虚传,号昆仑这贼子修为竟要逆天。六祸苍龙心中暗暗吃惊,手上的攻势越发凌厉。一层又一层的内力涌向太一,一旦被波及即粉身碎骨。太一不断提升太极玄的层次,此刻太极玄已逼近最高层。
六祸苍龙心中大喜,太极玄到达最高层之后,威力固然可怕,但是对真龙之气的束缚便要大大减弱,逼出龙气的时刻就要到了。
太一迟迟不愿意唤出真龙之身,而是靠太极玄苦撑,让寂寞侯有些烦躁。他的琴声变得急促起来,受琴声控制的鱼晚儿心中也烦躁不安。
这变色的天地,到底是什么地方。鱼晚儿心中疑问,手中的惊鸿剑剧烈颤动着,似乎要划开这深紫的天空。
鱼晚儿捏起剑诀,飞身挺剑,杀向了太一和六祸的战圈。
一声巨响,太一跌落在地,口吐鲜血,全身经脉险些被震断。
和六祸苍龙的战事,已经到了无需招式、纯拼修为的关键时刻,突感背后袭来一股熟悉的力量,倘若太一继续与六祸斗下去,背后之人受两股强悍无比的力量夹击,非死即重伤。
惊骇之下,太一急急撤回了太极玄之力,被六祸强攻的紫龙之气击中,重伤落地。
鱼晚儿的攻势并未停止,惊鸿剑不顾一切刺向六祸苍龙,毫不在乎身上被紫龙之气划出一道道伤痕。紫龙之气已将鱼晚儿的肉身千刀万剐,然而鱼晚儿无知无觉,靠着惊鸿的能量,仍然战斗力十足,六祸肩头中剑,但晚儿已体无完肤,从万米空中坠落。
“来了!”寂寞侯眼中放出喜光,琴声也急促起来。期待了三十年的双龙战,毁天灭地的双龙战,终于要来了。
六祸苍龙凝神对付惊鸿剑伤之际,突见天边显出一条昂扬怒吼的金龙,已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向六祸。六祸心中随知这正是紫宫太一的真龙之气,军师的计划正在顺利进行,可这龙气的威力让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胁与一丝恐惧。
这就是真正的龙。
六祸苍龙像一片布匹,轻飘飘地落下来。底下围观的众人叫出声,“祸皇!”
一个有通天威能,搬山倒海,无所不能的人,居然会败阵。
真龙之气卷住了下坠的鱼晚儿,悲鸣不已,响彻天地。
一阵诡异的琴声传来,紫龙之气竟抛弃了六祸,自行袭击真龙。两龙缠斗,地动山摇,底下众人四处逃散。
鱼晚儿强行睁开双眼,看着地面上奄奄一息的紫宫太一和这条一边护着自己一边战斗的真龙,唇边绽开一朵微笑。
真龙在太一体内时已受伤过重,如今护人而斗,力量大不如紫龙,眼看要败下阵。天地之间承受不起双龙斗,山崩地裂,鬼哭狼嚎。
武林中修为稍差的人都被波及,无力抵抗双龙的能量,倒地不起,生灵涂炭。
“不好。”琴弦断,寂寞侯有种功败垂成的紧迫感。
一柄利剑,准确无比的射杀了紫龙,引爆了整个天空。
硝烟散尽,惊鸿、紫龙灰飞烟灭。
真龙在空中暴怒翻滚,悲泪像洪水,下起了红色的狂雨。
地上尸体横陈。
许多年之后,武林恢复了原本的生气,原本的规则,快意恩仇,强者居之。强灭弱、弱杀强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
每个人都听过真龙之身的传说,只是没人见过他。
再过了若干年,有人走到一座深山中,发现了一具先天坐化的肉身。肉身在两株红樱树之间,树身上刻着“生死契阔”“与子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