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倒影之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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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许仙摸摸自家的蠢鹿让它自己玩去，垂下手对着唐玉珂应道。
狐狸嘤嘤嘤地从尾巴堆里头探出脑袋来，两只耳朵完美体现出主人的心情，哆嗦着向后倒：“伶伦啊……那啥……你刚刚……为啥不让我放完啊……而且”瞪我的那一眼好凶……啊啊啊啊啊别瞪我别瞪我我怂！！！
尾巴完美的炸成了一个球呢狐狸。
用眼神把某一个哭包狐狸瞪得焉哒哒的，唐玉珂盘腿坐在树上，笑着：“你不是说刚刚我不让你放完吗？现在继续放啊。”
“诶？诶！”
“快放。”
“啊？啊啊！是！！！”
唐玉珂看着眼前的景象，面无表情。
刚才……她强行让狐狸停下的，不愿意让唐三知道的事。
她记得那个人，是李山东的大弟子，就算在李山东那群魔乱舞的门下也是疯的格外厉害的一个，很意外的，几世轮回都碰到过他。
最后一次遇到他的时候，她是蓬莱的公主。
那个时候……其实已经忘记了唐三的名字，也忘记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存在下去。
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得过且过地过着每一天，看着自己的灵魂一点点消散，也没有任何拯救的欲望……
所谓的走遍河山，只是想在消逝以前看得多一点，所谓的广交友人，只是为了余下的日子可以过得任性一点，所谓的良善温柔……只是因为无所谓了啊。
因为，无所谓了啊……所以冒犯可以仅仅是不悦而没有其他行为，所以凶恶可以轻轻一个玩笑揭过……所以除了绝对不能容忍的背叛以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无视。
说到底……只是自私而已……除了真正触怒自己的东西以外……什么……都不想管了，都不想费力挣扎了。
所有的一切都能付出的自己……正是这样才把友人看的无比重要的自己……唯一可以在意的东西只剩下友人和亲人的自己……
所谓的温柔，大概就是最残忍的东西了吧？那样子褒奖的东西，说到底，其实就是无所谓所付出的代价的，做出最合适的选择而已啊……那是，被这世界上的所有，磨去了全部棱角的，悲惨而已。
所以把当时惨兮兮的那家伙捡回去之后，就放着不管了……
后来蓬莱天罚降临的时候……自己……其实是很高兴的吧。
看着记忆里头的华服女子手持长剑独自一人面对九霄神雷，唐玉珂扯扯嘴角。
原来也忘记了呢。
当时的想法……
记忆快消退的差不多了啊。
“你……不想他看见的就是这个吗？”许仙走到她身边，神情复杂的看着那像白鸟一般坠落的女子。
“是啊。”唐玉珂撑着下巴，她看着自己落进海里，深深地深深地沉下去，沉到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没有半点表情，就好像那只是与自己无关的另一个人一样。
不，怎么能说另一个人呢？
那……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那个时候，领会了人类的伟大，也领会了人类的黑暗，认可了人类的恶，也认可了人类的善，认可了人类的一切，并且愿意观看着这一切，承担起这一切的自己……与向自我毁灭的自己伸出手的“概念”。
这种事情……就没有必要告诉他了。
反正再怎么样，结局也不过就是那样而已。
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影响不是吗。
自己的衣领被人拎起来了呢。
狐狸眼角滚着泪珠，咬着下唇，几近于崩溃地看着她。
唐玉珂伸出手，把她眼角的泪擦去：“诶呀，怎么哭了呢？是不是又想起大禹那个人渣了？这种时候就要想想那天我把他揍成狗……”
“我问你，你到底想没想过，你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打断了唐玉珂的话，愤怒的吼着，带上了狐狸尖利的啸声。
“当然想过啊，”唐玉珂笑着。
真奇怪啊，她现在，居然可以相当自然地笑出来了呢。
不再僵硬，不再扭曲，不再受到那之前所有的事的影响。
可离着这么近，这么近，近到可以窥见唐玉珂眯起的眼睛中瞳孔模样的狐狸看的清清楚楚啊！
虽然是笑着的，虽然眼中满含着笑意。
但是……她的眼睛，就像一颗玻璃珠子，单薄无神。
属于唐玉珂这个人，属于ｔａ这个个体的光，消失了啊。
“你我都很清楚……不是吗……”狐狸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你上一次来涂山！根本就不是两世以前！！！那些记忆，也不是你两世以前的！！！你也只在树下许过一次愿而已！！！！那个时候根本不是红红而是我！！！红红那孩子……你只是在王权家见过一次……”
“你轮回的次数根本就不止你记得的那么少……你只是记得一星半点的碎片然后数出来而已……”她看起来，就快要哭出来了呢。
“你的记忆……到底还剩下多少……”最后无力地跪倒在唐玉珂身前，狐狸怔愣地捂住脸，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啪嗒啪嗒打在了苦情树那坚韧而万年不曾改变的枝干上。
“不多了。”唐玉珂笑着，“就快了。”
将狐狸扯到自己身后，许仙皱起眉头，眼神中带着愤怒：“记忆……算了……你的情绪已经不对劲了……你到底还剩下多少属于自己的情绪！！！”
“唔……”唐玉珂笑着摸摸担忧地凑上来的鹿，“我还会高兴啊，我还会快乐啊，现在还剩下的悲伤，愤怒，与不悦，也足够我度过余下的日子了啊……最近还把喜悦取回来了呢，其他那些也没有必要了吧？”
“……你所谓的……喜悦……”许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就是这个鬼样子？？？”
“怎么了？我活的很自在啊……昨天晚上哭过一场，似乎就连悲伤也要消失了呢……这样子，就只剩下快乐，不悦，与愤怒了……这样子我的每一天都没有悲伤了，不是应该高兴吗？”
那个人笑着。
眉眼弯弯，毛骨悚然。
就像一个……殉道者啊。
“住嘴吧。”许仙看着那个笑得像木偶一样‘东西’。
“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最后就是个毁灭的下场！！！”
“知道啊。”突然面无表情的唐玉珂语调没有半点起伏。
所有的嬉笑怒骂全部来自于快乐与仅剩的轻微的不悦情绪……所以，似乎在他人眼中，她一直是个正能量，喜欢闹腾，为老不尊的家伙。
嘛，谁知道呢。
“……”许仙深呼吸一口，看着唐玉珂那双有点渗人的眼睛。
“告诉我，你……是不是想……”
“对。”
“我就是活腻了。”
“想死……啊不，想让我这个存在，完全消失，解脱，再也没有自我意识而已。”
“就是这么简单，所以别再让唐三他来烦我了，你们再努力也不会改变我的心意的。”
“就让我静静一个人腐烂吧。”
“毕竟。”
“我彻彻底底，活腻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倒影之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