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银子桑233

2、药铺

　　镇虽不大却热闹非凡，各式商品应有尽有，零嘴小吃也很有地方特色，犹如世外桃源一般。
　　“谛听大人怎会突发奇想带我来街上，不怕我杀个精光？”
　　“在此之前，我会先掐断你的脖子，不怕死的话你可以试试。”
　　“谛听大人真是绝情，我伤得都快死了，还要对我这么冷酷无情，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对你，还不至于傻到以君子之礼相待。”
　　两人也没有继续拌嘴的欲望，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各看各的不再搭理对方。白乞停住脚步，原是被一家店叫“在世华佗”的药铺所吸引。
　　“这么俗气的名字。”谛听一直不屑于凡尘的俗物
　　药铺的名气兴许不小，进进出出看病的不少，药铺四周弥漫药草清香，煎药溢出的苦涩，混搅在一起并不好闻。
　　“人类要历经生老病死六道轮回，病痛煎熬不得安宁，何苦走一遭尝尽人间疾苦。真是可怜。”
　　谛听没有作答，即使不肯透露半点内心的想法白乞也可从细微的变化中看出他对人类的不屑。半数的神明都是不喜与人类接触的，至于其中缘由也是因人而异。
　　天色已晚，不再多说，两人一前一后原路折回。

　　隔天，白乞还是又去了药铺。
　　“惭愧，姑娘症状老夫也无从下手。”
　　果然。
　　“无妨。”
　　一开始也没打算可以以俗世医术医好。
　　正准备走出药铺时，突被一男声叫住，“姑娘留步，在下公孙昳，请让在下为姑娘号上一脉吧。”
　　一袭青衣翠竹，头顶乌沙高冠，腰间一环珮，手中折扇未能开启，玉面小生顾盼生辉，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和他真像。
　　“谢公子好意，小女子病情心中自知无需劳烦公子。”
　　再也没回头转身消失于繁华的街道。
　　“老师可否告知学生那姑娘的脉象病症？”公孙昳寻白乞无果，另取渠道请求药铺老医者告知。
　　“劝你一句不要妄加猜测，那姑娘的确是没救无疑。筋骨具断，更是有毒气攻心与体内原本另一股毒气相斗争。”
　　“怎么可能？筋骨具断的人怎会站起来如若常人活动，虽然脸色白如粉涂可气色还属健康，体内怎会崩坏的如此彻底！”
　　“的确是匪夷所思，可老夫句句属实，骗你作甚？”
　　撑开手中折扇，徐徐清风掺杂着药香扶起眷眷青丝，“那学生岂不是非留下不可。”

　　自那日后，白乞再也没有出门，老君殿虽对她处处提防但所幸藏书阁允许自由出入，至少在无事可做的时候可以打发打发时间。老君的书自是不用说，云游笔录、奇珍怪诞、医药偏方，更是传说中的书也不少。
　　白乞喜静，不管是多么枯燥无味的书也能耐着性子读完，读书之余提笔练练字。白乞写字也带有别人没有的味道，秀气中隐隐透出劲道，秀气不小气，豪气不粗犷，字如何即是人如何，也许白乞就如同她的字，徘徊于动静之间，徘徊于善恶之间。
　　“静以修身俭以养德”已经不记得是谁和她说的了，是来自人间的诗句吧，白乞不同于那些孤高自傲的神明，她着迷于凡尘俗世，诗读起来是优美的，人品起来是善良的，酒尝起来是痛快的。这些都是在天上感受不到的，高处不胜寒，只有在人间才能体味来自朴素的美好。
　　越是回味越是想念，白乞想要嘲笑自己，为了什么要待在那个冰冷的地方，只因在寒冷的地方找到了小小的火花就放弃了自己原来的温床。结局还不是疯了自己，迷失在漫天的雪原。
　　突然很想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那个与云天之巅无异的地方，那里的空气弥漫的是死尸的味道，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用白骨做的装饰，但在那里没有歧视，凶恶的是原始的暴戾，连快乐都是最单纯的，没有禁忌，没有人会告诉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泪悄悄地滑过滴答在书上迅速隐入书中留下一圈慢慢扩散的痕迹。
　　渐渐睡去，靠在书架上，书还抱在怀里放在腿上，脸上的泪也还没干。即使睡着了依旧皱着眉头，放松不了警惕。
　　在梦里，白乞回到了从前，看到了自己的过往，珍贵的，想忘记的。
　　被诅咒的出生，流浪街头与野狗抢食物，像野兽一样发疯咬住别人的手臂死死不放。
　　受重伤快要死去的黑色巨蛇，纯洁的白色包裹的世界，那个自以为善良可以感化一切的愚蠢的女人。
　　两股力量在体内斗争带来的伤害，痛不欲生地在牢房里呻吟，被弃之不顾。
　　带着药草香的固执的人，异想天开的人，孤独的人。
　　一梦惊醒，黄昏沉淀西半边天空，合上书本放回原来的位置，离开藏书阁。藏书阁矗立于黑洞般的死蓝下。

作者有话说

　　慢慢来吧，不浮不躁，不悲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