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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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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未退的二月,植物园的小溪旁,小龟看了我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跳下边缘刚见消融的水中,带走了漫长而抑郁的冬季。
包车去帕平的路上,花姐手中不停撵着那串佛珠,双眼微阖。在加德满都一个不知名的网吧,我拍了她的肩膀,她便成了我的伴。我们一起去猴庙挂经幡,在费瓦湖泛舟,又在这个湿漉漉的清晨一起来到帕平。
“花姐”,我捻着水晶球对着日光观察。
“怎么?”
“刚才那颗水晶里面虽有小瑕疵,但一眼就能记住,哪像这颗,虽通体透明却不好辨认。”
“你说的‘瑕疵’可是水胆,一万颗水晶球里也难找到一颗这样的。”花姐解释。
帕平的山川温柔细致,秀丽润泽,望着两旁不断退后浓淡有致的绿色,心中竟有些感动。昨天水晶店发生的事一帧帧在这秀丽的背景中回放,没想到几年后在京都还有机会再见到艾瑞克放在高架上那颗水晶球。
“你听得见水晶说话吗?”我一直听说这世上有人具备这种神秘的能力。
“当然!我听得到哦。”他的绅士脸没绷得住,憋笑憋得满脸通红,一声爆笑后秒收回瞬间的“失态”,嘴角现出一丝狡黠的笑。艾瑞克曾在印度学习宝石设计,后来继承了他父亲的矿山和珠宝店。虽然店里摆的水晶宝典讲光讲爱讲灵性,却依然不能让他对买卖以外的事认真。
“你和它也说过?”我指着高架上那颗柚子大小纯金底座镶蓝宝石的水晶球问。
他点头眨眼的样子有些用力过猛,做作地让我不得不停止话题。
“嗯,它很能说。”艾瑞克道。
“那你出个价。”我说。
“它?”他指了指那颗黄金底座镶蓝宝石,打扮得十分隆重的水晶球摆摆手指:“它已经有主了。”嘴角又是那种狡黠的笑。
他将柜台里几颗个头小的水晶球排成一排摆到我面前:“魏西小姐不如亲自问问,谁愿跟你走。”
中午刚过,道路泥泞,车身摇摇晃晃,让人睡意全无。我靠着车窗,端详着掌心这颗靠缘分得来的水晶球,六十六克,通体无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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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出现一座庄严清美的白塔庙。按照花姐的说法,是令人“法喜充满。
站在大殿之外向里望去一片暗黑,跨越门槛时却有一束极亮的光闯进眼里,仿佛这里才是殿外,殿外反倒成了黑夜,可这种感觉却在瞬间熄灭。昏暗中,一位斜襟单臂藏红衣的僧人迎面站立,精壮的古铜色肌肉展露无遗,鼻梁上还架副金丝眼镜。
“您一人守这里?”我问僧人。
“不完全是,昨天刚送走一位闭关三月的汉地居士。”
他用并不标准的汉语微笑应答,笑时一口白牙十分夺目。
这殿中三尊大佛,中间这尊右手抱着左手的食指,颇为有趣。
空荡荡的大殿中整齐排列着坐垫和放经文的小桌,我几乎能看到众僧红衣加身并肩而坐,不知从何而来的诵经声已声声入耳。
“你怎么了?”花姐问。
“只想在这里坐一会儿。”那僧人对我微笑,很知趣地将花姐引入殿后。
我倍感旅途疲累,坐定望着中间这尊大佛,花姐和僧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只觉俗世的喧嚣也随之隐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