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千川上部》风语轻岚

16、人选

　　三年。
　　三年，对于大多数拥有着漫长生命的死神而言，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数字，他们的生活甚至平淡的没有一丝涟漪。
　　三年，对于努力向前的人而言，是分秒必争，每一秒，都是不可浪费的宝贵时光。
　　三年，对于某些人而言，却是一步步接近幸福终点地倒计时，每一天，都会为早已预知了悲剧结局的无力增添一分沉重。

　　海燕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在加入护庭十三番队的第五年成为十三番副队长，让志波这一姓氏再次重归静灵庭，而一个月后便是正式的任命仪式。
　　但，三年后的这个初春，对朽木白哉来说却过于寒冷了，尽管已百般努力，那静夜中的温柔笑颜，终究只能永远存留于记忆之中。
　　与当初引起轩然大波的婚礼相比，朽木绯真的葬礼显得低调许多，只有淡淡的桔梗余香为佳人的芳魂祭奠。

　　早先蓝染参加葬礼之前曾邀千川同去，却被黑发青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五番队长只笑了笑，对黑发青年近年来愈发懒得掩饰的恶劣性子表现出相当的纵容与放任，甚至有乐见于此的趋向。
　　从前的人或事，千川一向都是事不关己的漠然，唯有一个人是他几乎能避则避的，便是如今的朽木家下任当家，六番副队长朽木白哉。
　　原因无它，无论是他当初由于身体因素的舍弃姓氏，抑或是夜一的抛弃一切离开静灵庭，甚至包括浦原的被迫流放，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就是对原本责任的放弃。
　　而朽木白哉，那个当初沉默寡言的少年，不声不响却默默承担了一切他们本应共同分担的责任，用实际行动证明着贵族除了享受权力之外更应当肩负较之常人沉重许多的义务这样一个容易被人忽略的事实，即使无人理解甚至被嗤笑为墨守陈规亦是初衷不改。
　　所以，即使年长于朽木白哉，即使已选择了不同的道路，黑发青年仍对朽木白哉保持着相当程度上的尊重。

　　尊重归尊重，当本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千川还是下意识的有着扭头就走的冲动。不过想也知道，以下任朽木当家那种固执到近乎古板的性子，又怎么会让黑发青年轻易如愿？
　　千川无奈的转身，开始细细打量多年不见的熟人。如果说五年前的婚礼上，朽木白哉的身上还有些圆柔温润的气息，那么现在清冷男子便有如出鞘的利器般冰冷无情，最后的一丝温情似乎也随着妻子的离世而消失殆尽了。
　　黑发青年在心里暗暗的叹息，却未在脸上表现出分毫，以朽木白哉浸润到骨子里的骄傲是无法容忍旁人哪怕一丝一缕的同情的。
　　“NA，以朽木家诸位长老们爱惜声名的处事方式，这次的葬礼……很意外呢，是你的坚持吧？”
　　朽木白哉看了一眼这位从前的前辈，“绯真不需要那些。”
　　简短有力，没有多余的字眼，朽木白哉独有的说话方式，好似高傲得不屑一顾，若非熟知他的个性，根本听不出冰冷话语中的未竟之辞，又是一个让人无力的地方。
　　千川觉得头更痛了，干脆学着某人的说话方式单刀直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么？”
　　朽木白哉少有的沉默了片刻，“有一个人，我想知道她的下落。”
　　“她？”玩味的重复着，千川摸了摸下巴，“为什么不动用朽木家的力量？”
　　“是私事，”简单的给出答案，朽木白哉低下眼，“年轻女孩，大概会在南流魂街戊吊区，是……绯真的妹妹。”
　　难怪，这或许是朽木白哉严谨人生中少有的逾矩了吧，千川想了想，然后说，“朽木家至少有八成以上的长老无法对你构成威胁了吧，你知道，我和四枫院家那位任职于四十六室的人有些事情需要解决。”
　　“好！”六番副队淡淡的应了一声，千川是了解他的，所以才会开出条件，这让不想欠人情的他有着些许的轻松。
　　“不过，为什么找我，你就那么确信我有这种能力么？”
　　朽木白哉停下脚步，“隐秘机动，不是么？”

　　“隐秘机动？”灯下，银发青年似真似假的抱怨，“原来千川还跟隐秘机动有关系，我竟然不知道呢！”
　　“是有关系，不过并不是朽木白哉所想的那样，”新任五番队三席辅佐官如是说，“好歹也过了几十年了，如果还没有将我从前的旧系整理清楚，只能说明四枫院家的那些老头子真的老糊涂了。”
　　“哦？”这一次，似乎连棕发队长也有了些兴致。
　　放下手边正在整理的情报，三年，已足够让千川掌握蓝染手中泰半的情报网，一跃成为蓝染极为倚重的得力助手；也让市丸银得以从大量繁琐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去完成蓝染交给他的其他任务。
　　不过现在，黑发青年有些后悔，莫非是他替某人分担得太多了，才让银发副官有多余的精力探听这些八卦？
　　看着顶头上司和银发副官均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黑发青年耸耸肩，“说白了也没什么，隐秘机动本来是有别于护庭十三番队另外成立的组织，历代都由四枫院家担任司令官，再加上四枫院当家同时兼任队长，所在番队直属隐秘机动的趋向也更明显，隐秘机动五支分队的分队长也会相应的担任席官。
　　除了负责秘密处刑的刑军以及负责调查逮捕并进行监视的监理队之外，第一分队才是狭义上的隐秘机动部队，负责搜集处理情报，也就是我当初担任的职务。
　　为了确保情报的不被泄漏，隐秘机动采取的是单线制联络，每一个成员都只有一位上官，身为下属是无权知道直属上官的相貌的，而是凭籍暗号联系。这样一旦哪一条线出事就能立刻将上层隔绝在事件之外以策上层的绝对安全。
　　这种做法的缺点则在于，只要熟知规则，即使你做了什么也无人发觉。”

　　蓝染与市丸银对视了一眼，均发现了对方眼中的异色。即使已经离开四枫院家近百年，仍能在三年之内无声无息的利用隐秘机动，四枫院家竟然会放走这种人才，果然是老糊涂了。
　　而以当时四枫院晴家担任的职务，怎么可能被那些老头子骗倒？
　　棕发队长掩住眼中的深思，耳边飘过银发青年拖长语调的疑问，“那么千川又为什么要提那个条件呢？”
　　“那个条件？”黑发青年偏过头，一脸的似笑非笑，“当然是为了市丸副队长您了。”
　　“欸？”银发副官的表情无辜至极，“怎么会？”
　　棕发队长单手支颐，了然道，“是我上个月提的事吧，千川已经有腹案了么？”
　　黑发青年勾起笑纹，“说起来，蓝染队长您可真是会为难人呢，有哪位上官会随便对部下说要在一年之内拿到一个队长位置的呢？”
　　蓝染轻笑，“但千川你的话一定办得到，不是么？”
　　“蓝染队长您对我还真是有信心呐，”千川靠回椅背，“十三支番队当中，除去一番、二番、四番、十一番、十二番五支背负特殊职责的番队，我们五番队和九番队自不必说，六番历代队长一向出自朽木家，七番队狛村队长是总队长亲信，八番队京乐队长以及十三番队浮竹队长更是总队长的得意门生，这几支番队基本上没有短时间撤换的可能，我们最终所能选择的也只剩三番队和十番队而已。”
　　市丸银苦恼的皱眉，“可是十番队好像不太适合我呢！”
　　千川瞥了他一眼，“那么只有三番队。”
　　“三番队长桑似乎和四十六室关系很密切哦。”某人看似好心，实则起哄。
　　“正因为如此才容易，一旦四十六室中有所变动，三番现任队长看似稳固的根基就会立刻坍塌，而我们所要担心的则是另一个问题，”千川伸出两根手指，“当市丸副队长升任三番队长的时候，我们应该去哪里寻找两位易于控制却又能对最终计划有所帮助的副队长人选！”

　　静灵庭•真央灵术院
　　又到了樱花飘落的季节。
　　淡淡的新绿中，一张张青春焕发的脸庞，显得如此的具有鲜活的生命力。
　　“快，快一点哦，再慢就来不及了。”
　　一个个穿着白底或苍蓝或火红衣饰的身影逐渐在真央灵术院入口大道两旁汇聚，年轻的面孔显得急切而充满期待。
　　“那个，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娇小的女生跻身重重人群中，艰难的询问着。
　　旁边的人好心的给出答案，“啊，你不知道么，护廷十三番队的队长要来学院视察呢！”
　　“欸，队长？！真的……啊~~~~~”被不断涌动的人群挤到了路中央，女孩子吓了一跳，连忙退了回去，然后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好奇的探出头去。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棕发队长一袭雪色羽织，沉稳的步伐从容而优雅，行经处，学生们不由自主地躬身行礼。
　　身后三步远，银发副官依旧招牌浅笑，左臂镌刻着君影草的副官章赫然醒目。
　　感受着与自身截然不同，强大却不显压迫感的灵压，娇小女孩儿轻喃，“那就是队长？！”

　　“啊啦啦，真是好久没有来真央了呐，”远离了众人的视线，下一刻，银发青年就恢复了懒散的模样，“能在这个季节出来走走，感觉不错呢！”
　　棕发队长回头，“你似乎很高兴，银。”
　　市丸银无辜的摊了摊手，“所谓的视察，不就是在这所有着‘悠久历史’的学院里走走看看，只要忽略那些所谓的陪同人员，也可以视为短暂的休假了，不是么？”
　　蓝染微微一笑，“千川呢，还闷在执务所？我记得来真央视察的命令书还是他送来的吧。”
　　“他说他对被一群孩子围观毫无兴趣，”银发青年面容上的遗憾与唇边的笑痕格格不入，“所以去参加十三番队新任副队长桑的就职仪式了。”
　　“十三番队副官，志波海燕……吗？”蓝染转过身，“也好。走吧，银，毕竟是山本总队长的命令，如果让真央的老校长等太久可不好。”
　　“嗨！”银发青年笑眯眯的应声。

　　大麻奈吟豪郎很兴奋，作为一年一班的班主任，管理着这样聚集最优秀学生的特别晋级班一向让他无比自豪。
　　真央灵术院是为了培养未来的死神而存在的，谁知道在自己的班里会不会出现今后的席官、副队长，甚至是……队长呢？而这样的几率在特别晋级班显然高了很多。像今年的六回生里不就出了一个直接被免试编入死神编制的学生么？
　　但这并不是他今天兴奋的原因，护廷十三番队的队长前来考察，这可是几年难得一遇的事情呢，老校长曾私下里跟他透露过，会安排这次视察的五番队队长参观一回生一班，要他作好准备；为此，他还特意换了身新衣。今年的一回生中有几个表现得都很不错，说不定五番队长会看中哪个学生，那可会是从未有过的殊荣呢！
　　正想得高兴，眼角已瞥到老校长的身影，而他旁边的两位——不用多想，能得到校长陪同的，除了五番队队长和副队长，还能有谁呢？
　　大麻奈吟豪郎连忙矜持的理了理衣物，然后迎了上去。

　　“蓝染队长，市丸副队长，两位请跟我来，我所任课的一回生一班正在训练场上进行鬼道练习，还要请两位大人多多指正。”
　　棕发队长摆了摆手，温和的笑笑，“大麻奈老师太客气了，我们就在这里看一看，还是不要让学生们感到拘束比较好。”
　　不远处的训练场上，一阵细微的言灵后，轰鸣声随即而来，几个靶子被当场击飞，学生们或沮丧或兴奋的互相交流着。
　　银发青年夸张的举目，“啊嘞，看起来成绩很不错的样子呢。”
　　大麻奈吟豪郎趁机说，“这一次的一回生都很优秀，他们甚至已经被允许明天参加去现世的狩虚实习了。”
　　“原来如此，的确很优秀呐。”棕发队长礼貌的回应，厚重的镜片闪过一丝微光。

　　静灵庭•十三番队
　　看着海燕接下副队长正式任命书，千川微笑着回头，“NA，福山，我记得你和海燕好像是同期吧，时间真是快啊，现在连我的席位都已经在他之下了呢。”
　　福山良不为所动，“对我来说，六席已经足够了，能够追随染谷大人您才是最重要的。”
　　“嗨~~嗨~~不要这么严肃嘛，好歹你也在十三番队待过一段时间不是么？去和大家打声招呼吧，总是这样冷着脸可不好。”
　　福山还没来得及答话，某位新出炉的副队长已经眼尖的瞄到了他们，几步冲了过来，“呦，好久不见，染谷，福山。”
　　千川眯起眼，“你小子，吃定了我现在席位比你低是不是啊？志波副队长~~~”
　　某只燕子嚣张莫名，“哈哈，被你发现了啊，”然后伸手比了比，“三年哦，我没有食言吧。”
　　千川不动声色，“原来十三番队就是如此对待调职的人呐，福山，看来我们也不必继续在这儿碍眼了呢！”
　　福山点头，“是，染谷大人。”
　　“喂喂，这只是玩笑啦玩笑，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能这么快就走啊，”海燕很快败下阵来，“一会儿大家都会去庆祝，一起去吧。”

　　“啊，原来您在这儿，志波副队长，”柔和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温婉的长发女子矜持而不失礼的向千川等人躬身致礼，“大家都在等着您，浮竹队长已经先行离开了。”
　　海燕挠了挠头，眼神少有的飘忽了几秒，“是美亚子啊，我马上就去。”
　　佳人已走远，千川瞟了一眼某人，若有所悟，“那位小姐原来叫美亚子啊，很不错的女孩子呢。”
　　“唔，”某只燕子一时大意，笨笨的踏入陷阱，“美亚子才调入十三番队任四席不久，不过很能干。”
　　“的确，”黑发青年暗自偷笑，“落落大方，温柔可人，真是以柔克刚的典范啊。”
　　海燕终于反应过来，顿时涨红了脸，“什……什么以柔克……克……”
　　“啊嘞，不是么，都已经直呼人家女孩子的名讳了，还有什么好掩饰的。”黑发青年拍了拍新任副队长的肩，一副大家都是男人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样子。
　　“志波家的家风就是不拘礼节，这样才容易和大家搞好关系，那是家风，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是是……”
　　“喂，你是在敷衍我吗？”
　　……
　　福山摇了摇头，明明不是对手还要争辩，活该被染谷大人耍着玩。
　　对从前的同期没有半点同情心的转开脸，福山蓦的眯起眼，天际，黑色的地狱蝶翩然而至。
　　“染谷大人，五番队的紧急集合令。”

　　赶到集合地点，却没有看到棕发队长和银发青年的身影，千川径直问，“怎么回事？”
　　“染谷三席，听说是今天去现世进行狩虚实习的一队真央学生遇到了真虚袭击，因为蓝染队长恰好在真央视察，所以决定由我们组织救援，蓝染队长和市丸副队长已经先行赶去了，地点是1号26番2128地区。”
　　千川皱起眉，“那里不是安全区么？队员集合情况如何？”
　　“是，队员已集合完毕。”
　　“那么出发吧！”
　　福山不赞同的出声，“染谷大人，可是您……”
　　“好了，”黑发青年摆了摆手，“福山，我还不至于那么没用。”

　　现世•狩虚地点
　　静静的站在暗处，看着冲上去帮助六回生的娇小女孩、留着金色短发和扎着红色发髻的两名男生在暂时压制真虚之后迅速撤离的身影，棕发队长微微一笑，头也不回的吩咐身边的副官，“银，通知千川，他要的人选已经找到了，而且，不只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