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前世镜》L时守

5、逝

　　“你果然还是没有听我的劝说，去了聚仙池。”
　　在见到床上的龙威第一眼时，三世就这么说着。闻言，龙威只是微微一笑，“还记得两月前我们曾约好，教你泡茶，结果没想到……”
　　在说了两句话之后，龙威就已经虚弱的喘不上起来，三世试着给他渡一些力量过去，效果却很是不佳。“别要浪费力气了……你我力量本不是同源，你的力量甚至……甚至与神力不同……”
　　知道龙威说的是实话，三世也不再尝试给他渡力，不过还是按照凡间的方式给他扭了一张温热的毛巾敷在龙威的额头上。“君上应该就在回来的路上，你稍稍歇息一会儿，君上力量与你同源，应该会对你有些帮助的。”
　　“嗯。”
　　“我知道你在担心何事，我可以跟你保证，待你陨落之后君上不会找小锦鲤的麻烦，你也放心君上更不会亏待她。”
　　“那就好……”
　　“其实，你是喜欢的罢。”
　　三世没有说明他喜欢的谁，龙威心里清楚，只是眨了眨眼，他又习惯性的微笑起来。“有的时候真的挺羡慕你的，明明最痛苦的是你，你却比所有人都要冷静。”
　　“那只是因为，经历这些事的并不是我，我只是一个记载者……你别笑了，看起来真难看。”
　　“很难看吗？明明小锦鲤说……说很漂亮的。”
　　“你总是想着她，你可曾想过，你的虚弱你的陨落介是因她而起？”
　　“不怪她，她还是个孩子而已。”
　　三世见他这样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看着毛巾有些冷却，他又重新拧了一块放了上去。这时，争吵中的三位上神也已经来了门口，浮黎一进门就看见了躺在床上面容枯槁的龙威，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龙威，以往龙神骑的陨落常常就是在那么一瞬间，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他们因为力量的衰竭而陨落。
　　“君上……”
　　龙威挣扎的想要起身，但是跟在浮黎身后的太渊稍稍一抬手，一股轻柔的力量就这么把他重新摁回了床上。“好生休养着，不用起来。你这不中用的主人我们已经替你抓回来了，就不叨扰了，我们三人就先告辞了。”
　　说话的依旧是太渊，三世早在他们三人出现的时候站到了他的身边，于是三人果断告辞，留给主仆二人一个私密的空间。
　　“抱歉……我不曾想过，你是这么难受。”
　　浮黎最先开口了，龙威有些诧异对方的歉意，不过也还是欣然一笑，
　　“君上不用担心……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龙威已活了三百多年也是足够了。”
　　浮黎长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三百年的时间在他的眼里不过是转瞬即逝，龙威的年龄在大部分仙人之中还仅仅算的上是一个小孩子，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说什么，是他逃避在先，却还需要龙威来安慰他。他从没有像此时此刻觉得自己这个上神当得无比窝囊过，他想要救活龙威却无能为力，甚至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龙威看出了浮黎的挣扎，他依旧笑着开了口。“君上闭关那些时日，我一直有去聚仙池看那小锦鲤，原本我是想知道待我走后将要一直陪伴君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那小家伙出乎意料的有趣，还说长大之后要嫁给我做媳妇……”
　　浮黎就这么静静的听着龙威躺在床上带着笑容的跟他叙述着这两月的经过，把他和小锦鲤的第一次见面，还有他们的约定，把小锦鲤的豪言壮语，小锦鲤的趣事一一细讲。他没有插话，听着龙威越来越小的声音，他的心里难受到了极点。“君上，龙威没有什么别的请求，我只希望君上莫要把我的陨落怪罪到小家伙的身上，她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除了这个……你……你就没别的愿望了吗？”浮黎终是开了口，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干涩的好像说不出话来，每说一个字他的嗓子就疼得要命。
　　“如果……如果可以，我还想逾越请君上，待我完成我和小家伙的约定。”
　　“好。”
　　……
　　昆仑仙境，太渊府邸内。原本和文君上神说着话的三世猛地站起身来，差点推到面前的桌子。文君本想问他为何如此激动时，在看清他的脸色之后，突然就明白了。
　　“龙威……陨落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仙界传开了，除了惋惜之外，不少人则是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是异象的龙门现世此时此刻也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玉帝第一时间率领众仙家前往战神府，准备哀悼龙神骑的陨落，却在半路上被太渊带人拦了下来。“玉帝……”
　　朝玉帝行了一个礼之后，太渊继续开口。“浮黎上神近日心情欠佳，龙威刚去，虽然本尊明了大家的心意，但是浮黎并不想被叨扰，所以大家还是请回吧。”
　　上神都这么说了，仙家们再不乐意也只能打道回府，只是玉帝则是担忧的看着太渊，太渊也知道玉帝是诚心实意的担心浮黎。但是浮黎的确是不想他人打扰，他只能是摇了摇头，没再让玉帝继续上前。
　　“龙威曾和我约定过，教我泡茶……”
　　这是三世在龙威陨落之后见到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太渊明白，三世心里其实是难过的。有的时候他也懂，这些事情其实最难过的是三世，明明知道最后的结局却无法改变，在众人都将忘却的时候，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还牢牢记在心里。他有的时候也想帮帮三世，却不知道从何帮起，他只能告诉自己，既然没办法帮他那就陪着他继续走下去吧。
　　“罢了，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浮黎吧。自龙威去了之后，他就一直呆坐在在那里。”
　　“好。”
　　当两人赶到战神府时，还未踏进门口，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文君的声音，两人对看了一眼也是只能微微苦笑罢了。文君本是女子，就算做了这么多年的神仙，也终究是心肠要比他们多愁善感一些。本就对龙威有些许好感的她，在看见龙威去后浮黎这么颓废下去，她只要一想到龙威为了他而死心里就憋着一股子火。
　　“文君你也消消气吧，你跟我出去走走，这里交给三世解决吧。”
　　朝一旁的三世打了个眼神，哄走文君之后，三世走到了浮黎的面前蹲了下来。“君上，您要去看看那尾小锦鲤吗？”
　　本一直对文君的怒骂毫无反应的浮黎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收拾了下自身，他沉默的跟着一旁的三世一同来到了聚仙池。刚刚站定，池水中央就出现了波动，一串串细小的水泡从池底漂了上来，浮黎的视线内出现了一抹金色。那是一尾金色锦鲤，浑身上下毫无杂色。它就好似不惧怕人类似得，迅速的游到了两人的跟前，浮黎思及龙威去前曾说过他们俩的相处方式，学着龙威作了一个法术，用小水球把锦鲤包了起来，然后使它漂浮起来，最后停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他和龙威本就长的一模一样，且因为常年相处在一起，身上也不由得混淆了两人的气息，一时间激动的小锦鲤并没有发现异样。它只知道好几天没来看她的龙威终于来了，旁边还带着一个漂亮的男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一直沉默着的浮黎让它有些奇怪，明明以前来的时候都是笑着跟它聊天的啊。
　　“他嗓子不太好，今日就不能和你聊天了。”
　　因为自身的原因，三世能懂得小锦鲤说的话，他知道浮黎听不懂，于是先代他回答了。而捧着小锦鲤的浮黎则是看了他一眼，没有拆穿他给自己编的借口。
　　那你能和我聊天吗？我都好几天没有见到龙威了，都没人和我聊天了。
　　三世听完，也是笑了笑，应了下来。
　　小锦鲤突然有些快速的吐了几个泡泡，你和龙威一样喜欢笑吗，不过你笑起来比龙威好看多了。但是我果然最喜欢龙威了，可是他嗓子不舒服不能和我聊天，他为什么不笑呢？
　　“他今天嗓子不舒服啊，所以笑不出来，等过几天他嗓子好了，就能和你聊天了。”三世伸手从浮黎的手上接过了水球，没有管池边的灰尘会打脏自己的衣角就这么坐了下去，一旁的浮黎也学着他的样子这么坐了下去。然后视线依旧盯着他手中不断吐着泡泡的锦鲤，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哎这样啊，好吧。对了，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跳龙门吗？
　　“过不了多久了吧，你很着急吗？”
　　对啊，龙威说了我长大之后跳过龙门就能嫁给他做媳妇儿了，我想给龙威做媳妇儿，所以我想快点跳过去。
　　“给龙威做媳妇儿吗？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做呢，我比龙威好看啊。”
　　不！我就给龙威做媳妇，我只想给龙威当媳妇儿，我就喜欢龙威。
　　小锦鲤的话让三世哭笑不得，看着浮黎就这么坐在他俩身旁，他也不能一直不管他，在跟小锦鲤说好下一次再来看他之后，他便和浮黎一同回了战神府。
　　“你能听懂那锦鲤的话？”
　　“我本是知晓世间所有事，所以它要说什么我都是知道的。”
　　“那我能听懂吗？”
　　“君上？”
　　“我答应过龙威，不会把他的死计较在小锦鲤的身上，我也会替他去完成他和锦鲤之间的约定，我现在只是想先了解下它。”
　　“那自然是可以的。”
　　在回去的路上，三世教会了浮黎如何与小锦鲤交谈的办法之后，便回了太渊的府邸。等他刚刚落地，太渊就从府内走了出来，“三世，我们离开仙界吧。去世界四处走走，逛逛……”
　　“好。”
　　没有问理由，也没有觉得在这个时间口离开仙界有什么不妥，只是太渊这么提了他就这么应了。于是两人并没有告知众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的仙界。在知道这一消息之后，再去追两人的文君已经是迟了，她又不想去理会浮黎，于是也选择闭关。除了三世，没人知道，这一别竟是再也无法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