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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我再也不能开刀了 ...

  •   一路上救护车风驰电掣,畅通无阻地抵达二院。一行人手忙脚乱地把孙董抬下,已经事先收到消息的急救室人员早已准备好推床接应。孙董戴着氧气面罩被转移到推床上,随即便被推进了抢救室。张博来不及盘问李尽是怎么回事,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句“你给我在这里等着不许走”便匆匆跟了进去,作为秘书的Ellen自然不能落下,一时剩下的只有一脸汗水的李尽和Fiona。女明星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一路的节奏过于紧张,简直就是一部动作戏。李尽看了看她,刚想说什么,却瞥见Jason和Kelly推着Maggie已经赶了过来。Kelly看见Fiona就冲了过来,一把把李尽挡开。“姐你没事吧?”她满脸焦急,可瞟向李尽的眼神却满满的是疑虑。李尽一怔,来不及开口, Fiona已经疲惫地点点头。“我没事,多亏了……”她转过头,皱起了眉头,这才想起自己竟然还不知道眼前的救兵是何方神圣。“这是李医生,今天多亏了她。”这时候,Maggie开了口,适当地解了围。Fiona嘘了口气,点点头,疲倦地笑了笑。“是的,真的非常感谢你。”她注视着李尽,眼神里没有了此前的虚掩。Maggie冲Kelly点点头。“Kelly,你带Fiona去换衣服,等下记者来了不能看见她这样子。”转过头,Maggie望着李尽。“李医生,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Kelly点点头,不知为何又盯了李尽两眼,这才提着装了衣物的袋子搀着Fiona往车里去。Fiona看了看李尽,想了想,没说什么跟上了Kelly。Jason识相地去给女明星把风。Maggie坐在轮椅里,望着李尽不知道说什么。一时,她有点感慨,又有点说不出的情绪。方才发生的一切如同在电光火石之间,到此时他们才能静下来细细品味。正是这样Maggie才突然想到许多。她竟然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来开始谈话了。李尽等着她开口,却怎么也没等到一个字,不由皱了皱眉。
      “还有什么事?”她清了清嗓子,眼睛却是盯着Jason的车,警惕地瞟向四周。“记者似乎快来了。”她们都听到了医院门口那一阵阵渐渐响起的刹车声喇叭声和沸腾的人声。
      “今天一整天我就觉得像做梦一样。”Maggie突然开了口。李尽闻声望向她,看到的是一副复杂神情的Maggie。“从早上摔倒开始,我以为今天一事无成。怎么也想不到会到这里。”她的语言略显凌乱,但是李尽明白了她的意思,表情舒展开来。
      “你已经谢过我很多次了。”李尽口气温和,似乎也放松了神经。从上了电梯开始,她就高度戒备,如同一只狩猎的狮子,片刻也不能松懈。知道这一刻,她感觉似乎自己可以稍稍松口气。Maggie摇摇头。
      “其实是我把你拖进来,本来你根本不用过来。是我任性了一把,还好现在没事。”她抬起头,看到Fiona已经一身华服重新梳妆好走下车,正巧远处一群记者也朝这边奔来。Maggie叹了口气,重新打起精神。“记者来了,等应付完这一阵就好。等下我请你吃宵夜,算是谢谢你这一天的伸手援助,好么?”
      李尽也望着那一大群涌来的记者,他们已经先一步围住了已经装备一新的Fiona。冲在最前头的几个记者里分明有《三周刊》的人,此时看到Fiona一脸懊丧,深知已经失去了爆料的最佳机会。Jason和Kelly意气风发地守在Fiona身边,俨然已经进入了常规程序。只听记者们已经七嘴八舌地开始提问,Fiona微笑点头,顾盼生姿,不慌不忙地应答。
      “Fiona,孙董今天突然病倒,请问当时你是否在他身边?”
      “孙董突然病倒我也是刚知道,晚上我一直和经纪人在一起讨论剧本。得到消息我们就赶过来了。”
      “可是有人看到今晚你和孙董一起上了顶楼……”
      “Fiona今晚一直和我们在楼下,想必是看错了。”Jason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提问。Fiona面不改色,眼神略带忧虑。“这应该是个误会。现在我们都希望孙董能没事,早日康复。”
      “请问孙董的突然病倒会否影响《烽月》的拍摄进展?”
      “目前我们只能说拍摄工作已经就绪,一切会照原计划进行。当务之急还是希望孙董能早日康复……”
      提问声此起彼伏,但是李尽明白游戏结束了。狗仔们此时的各种问题也只是不甘心的徒劳,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Kelly过来把Maggie推过去给Fiona斡旋,四个人应付这种场面绰绰有余。李尽重重呼了口气,正要找过地方坐下来休息,手机突然响起。接起来一看,居然是张博。李尽心里一愣,下意识地应道:
      “怎么了?”
      “你来手术室一下。”
      “为什么?”
      “反正你过来一下!就这样,挂了!”
      张博急急忙忙挂断电话。李尽心知事情有点不妙,放下手机发现Maggie转过头来正探究地看着她。奇怪的是,Fiona居然也回过头来注视着她。李尽无心多想,指了指楼上。“我上去看看。”她来不及多说,匆匆忙忙地转身跑进大楼。Maggie感觉到一丝异样,正想琢磨一下是怎么回事,突然有个记者高声喊道:
      “那个人不是刚才护送孙董下楼的人么?好像是那个医疗纠纷的无良医生啊!”说完回过头。“小周,你是社会版过来的,之前有没有跟过那宗,认识不认识啊?”这番话让喧闹的采访猝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向被询问的人。被问到的人苦苦回忆了片刻,猛地喊了一声:
      “就是她!那不就是草菅人命的李尽么!我见过,就是她!错不了!”
      现场瞬间炸开了锅。记者们如同觅食的野兽瞬间闻到了血腥味一样兴奋异常。无良医生居然参与急救孙董!娱乐新闻秒转社会新闻有没有!而且看情形她似乎和Fiona一行还很熟有没有!顿时提问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Fiona,你们是不是和李尽医生认识?为什么她今天会在这里?”
      “Maggie,李尽医生为什么会参与到急救孙董当中?她不是已经在A市被停职了吗?”
      “Fiona,李尽医生是你的朋友吗,是不是你拜托她过来的?你和孙董是否有其他关系?”
      一时刀光剑影又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袭来。Maggie深深吸了口气,扯了扯Jason,两个人绷紧了神经一个用“误会”应付一个进了驾驶座,Kelly护着Fiona钻进了车内。车子一个倒向随即转弯,努力避开不知死活还想靠近的记者群,挣扎出一条道路。“现在去哪里?”Jason大声问,一面努力在人海里寻找前路。Maggie摇摇头。“先离开再说!”她转过头,发现Fiona正盯着自己。
      “怎么回事?她是什么人?”半晌,女明星低声问道。Maggie皱紧眉头。
      “稍后给你说。”

      李尽对二院的构造熟门熟路。她迅速到了手术室门口,已经有个护士在那里等她。跟着进去换了洗手衣,带上口罩帽子,刷了手,快步走进手术房间。台上张博和另一名医生正在低头忙碌,边上是拉钩的实习生。张博露出的眉眼满是焦灼,另一名医生站在主刀的位置,眉目看不清楚。李尽靠近了些,台上两个人都闻声抬起头,看到她时反应截然不同:张博是点点头,而主刀医生却是一怔。李尽这才看清了对方是谁,舒展了眉眼,口罩下露出了笑容。
      “大梅,怎么是你。”她自然地叫了对方的名字。主刀医生眉毛一挑,又低下了头。“稀客啊,回去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来看过我们。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她语气直接,看起来和李尽很熟悉。李尽无奈一笑。“你问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被搅和进来了。情况怎么样?”
      “急腹症,刚才一摸就是板状腹了。拍了片以为就是个胃穿孔啥的,哪想到开进去里面这么幺蛾子,都粘一块儿了你看。”张博示意李尽过来看看,不想李尽却纹丝不动,摇摇头。
      “我被停职了,现在没法参与。”
      一句话让现场冷了场。原本在一边的麻醉师和洗手护士也不由抬起头多看了她几眼。还是麻醉师眼睛尖,当即发现了内情。“啊,你不就是微博上传的那个那个……”她刚想说下去,又猛然想到了什么顿时住了口,只是目光里满是同情。台上的几个人依然是低着头,却都没说话。李尽像是已经习惯了,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半晌,张博哼了一声。
      “具体处分是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问。李尽叹了口气。
      “半年不许上手术,之后待定。”
      “他妈的。”张博骂了一声。大梅却不动声色地继续着手里的工作。“李尽,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了这么多传言,你来解释一下?”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这样。”李尽还是那种不爱为自己多说废话的态度,张博顿时火了,回过身恶狠狠地瞪着她。“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拧巴?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傲娇个什么劲!都是老同学了有什么不好……”
      “止血钳。”大梅伸手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止血钳,一面冷淡地打断了张博。“你要是不能专心干活就给我滚下台去!”张博顿时闭了嘴。随后,大梅看了一眼李尽,眼神锐利。
      “至于你,手术完了不许走。”

      孙董的手术一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原本以为是胃穿孔最后发现还有胆肠瘘,网膜包裹粘连。等搞定一切把孙董送到复苏室,时钟已经指向了凌晨五点。这期间李尽一直守在手术台边,陪着自己的两个老同学完成整台手术。她看着他们手上运针如飞,电刀纵横,心里翻覆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参加手术了,将来也许也不会再有机会。看着曾经一度以为是自己一生志向的职业就这样似乎一步步离开远了,李尽这样的性格也终究忍不住有了一丝伤感。她突然不知道自己的将来是怎么样的,眼前闪过各种可能,但心里再也没了底。
      无影灯关上,大梅和张博精疲力尽地下了台,摘下满是血的手套,换下弄脏的手术衣,蹒跚着步伐走入休息室,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李尽也坐了下来,张博随手捡起身边的靠枕就朝她扔了过去。
      “老子这下整整48个小时没睡觉了你知不知道!”随后,他苦着一张脸转向大梅。“老婆她欺负我!”口气撒着娇,李尽顿时无语,大梅也是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一把推开正要靠近的张博。“臭死了,离远点。”她抬起头,沉下脸瞅着李尽。
      “现在你能说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仨是十年的交情,风雨一路结伴过来,深知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张博和大梅都知道李尽不会干伤天害理的事,但李尽的态度无比沉默,却也透着蹊跷。就算是个死傲娇,都在老同学面前了也可以不要这么装了。除非,真的有什么内情。
      “我不能再开刀了。”隔了很久,李尽终于打破了沉默,却不想吐出了一句晴天霹雳一般的话语。张博和大梅都是一呆,张博当即以为她在开玩笑,面露怒色。“发什么神经!”他眼睛睁得浑圆,“不就是半年停刀么?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这里有个家伙停刀一年之后还不是照样欢腾着回一线切肉来了?”
      大梅却是没有说乎,只是眼神慢慢落到了李尽的右手上。李尽一看她这样便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什么,也不隐瞒,坦率地举起了右手,在面前放平。原本气呼呼的张博突然不说话了,脸色变得很难看,大梅也一样,神情更阴沉了。
      李尽的右手在半空中不住地颤抖,根本无法稳住动作。张博唰地伸过手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整个脸都扭曲了。
      “这是怎么回事?”大梅先开口问,语气却是闷得不行。
      “医闹来砸办公室的时候,他们直接对着我的右手打,说是要废了我。”李尽平静得如同在诉说别人的事。“如他们所愿。”
      “为什么要那么狠??”张博红着眼问道,李尽摇摇头。“你们老是说我不肯解释,可是这件事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说呢?”她还是那种平静的口气,可是语调里含着浓浓的失落。“我也不明白,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她朝大梅笑了笑。“别说我傲娇,都被你俩骂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改了不少了。可是……”
      “我算明白了,你是被人害了吧!”大梅突然说话了,眼睛里射出愤恨的光芒。“而且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就栽进人家的圈套里了,名声毁了,手残了,以后就算回了临床也干不了外科了,好狠~”
      “老婆你说真的?”张博半天才醒悟过来,顿时怒不可遏。“李尽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我真的不知道。”李尽还是那句话,张博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抓住她肩膀使劲晃。“祖宗,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整成这样!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李尽啊!啊!”口气满满的痛心,说得大梅和李尽都是一阵黯然。“当年咱们班干外科的女生就仨,一个去了头颈,大梅最后来了急诊,只有你进了胰腺外科。女生进胰腺外还是上一线,跟着工作组上whipple八小时不下台,说起来我都替你骄傲!可现在!妈的……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你到底对自己的状况了不了解!”张博说到最后眼圈都有点红了。他们仨十年铁打的交情,见不得李尽受这种罪,可偏偏当事人就跟个浑人似的平淡,仿佛伤的不是自己,臭了名声的也不是自己。张博一个大男人想着难受,大梅皱着眉把他拉回来,抬起头,瞥见李尽也是默默无言,叹了口气,心知话说到这里也是到了头,李尽的性格不会欺瞒,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想想,大梅就是一阵怒火,可她好歹比张博沉得住气,当即挑开了话头。
      “行了行了,先不说这个。今天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孙氏的董事长搅在一起?”大梅瞅了一眼张博,“这家伙还说你甚至还掩护了那个女明星Fiona从孙董事长的套房逃出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说完,夫妻俩同时盯住李尽,满脸询问。李尽原本情绪有些下行,这下却是被问得哭笑不得,摆摆手。“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说来话长……”她的语调本是“解释起来很麻烦”的意思,偏偏大梅不吃她这一套,一挥手。“没事,我知道你语文好,长话短说拿手好戏。”竟是不给李尽躲避的机会。李尽皱起眉,正想该怎么解释,值班护士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一脸慌张。
      “不好了,咱们手术室被记者包围了。那帮孙子吵着喊着叫着李尽的名字要她出去,这都是谁啊?”她扫了一圈屋里三人,最后锁定了李尽。“是不是你啊?你赶紧出去看看,这还让不让人活了真是,凌晨五点啊!”
      “你别动,我出去赶人!”张博当即就要跳起来冲出去,被李尽一把揪住。“你去干什么,人家找的是我。”她站起身,冲忧心忡忡的两个老同学点点头,当即就往外走。
      “李精!”大梅突然喊了她一声,跟了上去。“一起过去,我就不信了。”说完拉起李尽的手,张博也来了劲,肉麻地喊了声“老婆别扔下我”就追过去架起了李尽的另一条胳膊,仨人就这么个古怪的造型气势汹汹地朝手术室门口行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我再也不能开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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