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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夜凉如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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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忘川之畔。
夏池溟正缠着阿桃陪他下棋,神情焦躁,似有什么烦心事。
阿桃十分乐意陪他消遣,可他并无专心下棋之意,每盘都是满盘皆输。他便一甩手,收了棋盘,拂袖走了。
临走之前,他问阿桃。
“是不是举止轻挑的人,就不会有真心?”夏池溟认真问道。“是不是行事严肃的人,对爱人,就没有一分欺骗?”
阿桃偏头,她对人世间的情爱,实在懂得不多。
“阿桃不知道。不过都道我们狐族行事轻佻,转好蛊惑人心。可我们狐的性格,狡猾只余,却也十分倔强。认准的人,定是不会轻易放手。”阿桃如实答道。
夏池溟没有回头,只定定站了一会,便离开了。
阿桃望着他的背影,发了好一阵呆。
她的阿明哥哥,是否还是那个阿明呢?
芝林斋里,南柯小姐双手托腮,想着的,也是同一个人。脸颊上的泪痕已被擦净,表情却仍是闷闷不乐的。
青裁从屋内走出,手上拿着的,是隆绪换下的破旧衣服。
看到一脸丧失表情的她,青裁轻轻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苹果,扔给发呆的她。
南柯一把接住,表情仍是愣愣的。
“坐下聊聊?”南柯叹道。嘴上终是带了些笑。
“坐下聊聊。”青裁一脸严肃,将脏衣服垫在椅子上,坐在了南柯姑娘的对面。
“你,等的到底是什么?”南柯幽幽问道。“就为一份供奉,就非死不可吗?”
只为了证明他爱不爱你,就非要以这种方式相要挟?
真是偏执的可以。
青裁笑而不答。这些问题,与其说是问给他的,倒不如说,是在问他自己。
“说到底,为什么,我也不知道。”青裁仍是笑,轻轻起身,将脏衣服拾起。“情字,世上没有谁能解得透。”
说到底,也是情字不可说罢。
烦恼,也总该有些烦恼的理由。说来好笑,夏池溟心中,却已有了一股无名火无处可发。
缘由是,他与冥主的一番谈话。
“哟,冥主,早啊!”广市深处,一处酒肆旁,夏池溟偶遇冥主。黑衣墨发,与他扎眼的蓝相比,是不同的风雅气质。
“嗯。”空华驻足,嘴角轻扬。“喝一杯吗?”
“有人请酒,自然是好的!”夏池溟一口答应。
期间空华只顾饮酒,并不多理他。他随口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话多了,便觉多余,也就住嘴了。
“在你看来,情字何解?”空华猛地抬眼,鹰眸直盯得他有些发毛。
“在我看来,乐字为首。情字太难,只为后话。”夏池溟杵着下巴,如实回答。
“呵,看来,我选的阎王,倒也真真称职。”空华冷笑道。
“哈哈哈,空华君调笑了。”夏池溟仰头饮尽杯中酒,桃花眼轻挑,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这分明是在暗暗讽刺他。但碍于面子,夏池溟也没敢发作。一口闷气直闷到现在,心火难消,便拿酒来浇。
喝的七分醉,脚步也有些飘忽。想了许久,也没确定下一个去处。便随着自己的脚,发挥它们的主观能动性。
南柯刚刚睡下,青裁一向少眠。正在院中独坐时,被走近的夏池溟的长臂捞走,带近他温暖的怀里。
他的唇不规矩的蹭在他耳畔,酒气扑在他颈间,他也有些微醺了。
青裁顿了顿,并没有挣开他。
与醉酒的人较力本就困难,况且夏池溟身量本就比他高,他又没有修为,自是会吃亏。
“今日怎么学的这样乖?嗯?”夏池溟笑道,酒气全数喷在他脸庞,青裁只觉有些头晕。
“我一向不做徒劳之事。”
说出这一句,青裁确是有些后悔。
他与师兄,又何尝不是他的徒劳?
“哦?那...”夏池溟笑得几分挪揄,几分暧昧。
青裁轻轻阖眼,任他这样抱着。忽的肩上又多了一个力道,似是要直直把他撕裂一般,将他吸入另一个漩涡中。
那是一个黑色的巨型棉袍,棉袍之中,裹着瘦小的身躯。那人的脸庞几乎尽数被毁去,红色伤疤遍布整张脸,已让他没有表情。
“你...你?”青裁跌在那人黑色的袍子上,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已身在屋檐,无法起身。
“冒犯了。”那人低低答道。他似乎受了极重的伤,气力虚弱,一身死气。
就如,青裁现在的境况。
“呵,你抓他又有何用?”夏池溟抓起石桌之上的碧色酒壶,仰头饮酒。清冽水酒顺脖颈流下,数不尽,是风流。
“我只要再见他一面,怎又那样难?”那人声音清冷,所表所达,又是怎样的仓皇无助?
“想不到,那厉火也未将你烧尽。道也真是孽障一个。”
亮蓝的身影转瞬消散,那人神智一顿,再察觉时,咽喉已被扼住。亮蓝的衣袖轻拂,夏池溟手中化出锥形法器一件,掌中顿时黑气缭绕。
“要挟我,永远不是个好方法。”仍是嬉笑的语气,却听的人心下一冷。
青裁打了个寒噤。只见他扼住那人咽喉,直直将法器伸向那人胸膛。
“你这阎王,却也做的称职。”那人冷哼一声,索性闭上眼睛,凭他处置。
如此无情,司阎王之职,倒也十分妥当。
“放他一马,又如何?”见他马上就要夺了那人的性命,青裁朝夏池溟喊道。
“哦?”夏池溟笑。“所谓医者仁心,体现在这儿?”
“放了他吧。”青裁不理他的奚落,回道。
“那,你又想如何补偿我?”
“任你高兴。”
“好,那便任我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