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碧》彼岸落忘川

1、楚天碧

　　青衣人信步走来，站在酒楼门口抬头看了眼招牌。“哟，爷您里面请儿。”机灵的店小二看了一眼来人，衣着虽是普通，那气度却绝非等闲，急忙点头哈腰的将人请入二楼。“爷您来点什么？”

　　落座在桌旁的人鬓角已经染上了淡淡的几许风霜，想是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开口时，声音略有些低沉，却很柔和。“小二，你家掌柜的可还酿了那桂花酒？”

　　店小二一笑，“爷原来是熟客啊，小的这就上酒来。不知爷您要多少？”

　　“一壶即可。”那人答道。店小二转身麻利的取了酒来，顺带了两碟下酒的小菜。窗外日落西斜，已是近黄昏，客栈里人渐多了起来。店小二告了声慢用，又转身去忙。而那人，端起酒杯，却并不急着喝，目光移开，又望向了窗外。

　　窗外遥远的地平线上起伏的是黛青色的山峦，衔山将隐的落日将一江秋水染成了红色，如火晚霞却夹点丝丝的黄。水流顺着山峦起伏延伸，澄明而清澈。

　　这酒楼掌柜的想来是会做生意的人，楼下有说唱的姑娘坐在了纱帘后面，弹着乐器唱着歌。颇有几分清越的嗓音隐隐的穿到二楼来：“渺渺天涯君去时，浮云流水自相随，人生一世长如客，何必今朝是别离——”

　　青衣人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又伸手倒满，愣愣的望着杯中清冽的酒水出神。良久，招来了店小二，递了小块银子道：“给我装一坛酒来。”而后也不顾壶中剩下的酒，起身拎了酒走远。

　　顺着水流满满走着，水里芦叶满汀洲，浅亮的河水如银般铺晾在河床上，细沙随着水波的流动缓缓的滚动。青衣人把酒坛放在地上，蹲下来掬起一捧水，忽的就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人在河边捧了水，笑着向自己泼来。

　　缓缓朝着山上走去，青衣人到了山腰时已是明月斜悬。月光冷冷清清的，照彻乾坤，印透山河。抬目望去，便见一江水飞奔着坠落，如刀似剑，把碎石嵌入深沉幽暗的峭崖峡谷。

　　托起明月的山峦隐隐透着暗紫色，从侧面投下的月光投在那人的发上，使鬓角边的几丝银白更加明显。青衣人随便的坐在了一棵树下，抬头看月。

　　许多年前，也是这般夜晚，自己背倚着树看着月亮，那人却飞到了树上。那时，当真是月光如水，水如天。而如今，风景依稀似旧年，可那一同饮酒望月的人却无处寻了。

　　青衣人打开了那坛子酒，扬手洒了一半在那树下，另一半仰头一饮而尽，酒滴顺着嘴角流淌过苍白的鬓角。

　　嘴角默无声息的微笑，青衣人随手扔掉酒坛子，微闭着眼倚在了树干上。这酒味，还和当年一样。

　　只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更何况，身边已经没有了那袭白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