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篇二 ...
-
这是属于十分遥远的,某个未来的故事。
日渐发达的科技和人们对电子方面越来越多的需求,让原本只是在电影和漫画里才能见到的,真正具备人类感情和完美模拟了外形的机器人被开发了出来,这确实是个旷世的伟大发明,最初的时候大家都很期待它能为世界带来更好的变化。
但不得不说,命运是位热衷于恶作剧的女神。
军工,医学领域,这两个有足够的资金负担起机械人花费的市场,却反而是对这种机器人需求最稀少的,甚至许多的负责人们向制造者要求,不必搭载什么多余的情感系统,更不需要接近人类的外形。
大部分的医院只需要能帮助医生完成手术的智能臂,而军队认为人形什么的根本只是个毫无意义的摆设,与其花这钱他们宁愿买更多的弹药。
工厂之类的就更不需要了——流水线上需要的不是能思考的人形,反而恰恰只是能完美做好各种复杂精细的操作,不会疲惫,不需休息,甚至也不会坐在食堂里要求加薪的单纯机械而已。
人力需求最大的服务业也对制造者露出歉意的笑容,普通雇工的工钱比机器人可比机器人便宜的多,毕竟他们不是工厂,能确保自己开上几十年也不动摇。服务业的特殊性和流动性,都昭示着这个发明现在是无法被他们所接受的。
被窘迫的现实逼的走头无路的制造者和发明人,甚至一度把目标投向了特殊行业,你看,毕竟是制造的东西,机器人能够比任何人类的女性,男性,都更加的完美和顺服。
结果他们一报价格就被老板给请了出去。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廉价美人,这种天价又容易坏的玩意,有谁会感兴趣呢?
最终,在年轻人们沮丧至极,想要把这伟大的发明束之高阁的时候,某个财团来找他们洽谈合作事宜。
他们找到了某种勉强算是合适的方式。
总有那么些人,他们虽然有着丰厚的财产却命不久矣,在人生踏上终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到,那么多的遗憾没有完成。
父母想要再见到死去的孩子。
老人想见到曾经的朋友,家人,甚至是恋人。
这些因为种种缘故,始终也没法在死前到达他们面前的人们。
用机器人来模拟。
也许会有人说太过虚幻,但他一定不明白,有时候,哪怕明知是虚幻,人们也依然会心甘情愿的掏出钱来,只为了给自己买一份美丽的谎言。
这个名为【临终祷告】的策划得到了出乎意料的成功。
然后某一天,财团的主事之一前来寻找制造者,委托他制造一具机器人,本来这也没有什么特别,一切都按照预的程序,大量的,确保外貌毫无破绽的影像资料。普通的来说,这样就足够了,性格的设定反而是比较粗糙的,因为即将离世的人并没有那么纤细的精神去感受机器人与它所模仿的人类的言行究竟有什么差别。
但是主事却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各种关于言辞方面的记录,甚至是已经去世的这个青年的录音和他多年的日记等等。
“请务必造出最接近真正的‘花京院典明’的存在来。”主事这样请求,“无论是什么样的材料都会想办法给你们弄来的。”
“要做也是做得到的,但是……只是个一次性的……”
“并不是那样。”主事回答,“我们会把素体一同买下来,到时候是继续运转还是销毁,是由另外的当事人决定的。”
“可以吗?长时间的维持其实是很麻烦的。”
“没有关系。”主事说,“其实对我们来说,钱的问题倒是其次。”
“唉?”
“病重的老人,是对我们财团来说非常重要的存在,不过他其实并没有提出这个要求,这件事是我们董事会商议之后的自行决定,现在还没有转告给他。但是,以那位先生的性格,应该是会生气并且拒绝的吧……”
“……这个叫做花京院的人,不是他的朋友或者家人吗?”
“是年轻时候的挚友,很早就去世了。”
“真的呢,这个年代,照片的影像资料我可是很少收到的,而且角度也比较麻烦,就算处理成立体数据,搞不好也会有细微的不同吧?”
“能够做到最精细的话,请务必做到。那位先生……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眼睛一直都很好呢。”
“你刚才还说他会生气耶,真的要做吗?搞不好会白花钱哦?”
“嗯,虽然会生气,但是已经做出来的话,他就不会说要销毁了……”
“先斩后奏不是好事情。”
“其实有让他的女儿去问过意见的,结果很严厉的拒绝了,罕见的对疼爱的女儿摆出严肃的面孔来呢。”
“呜哇,这不是超难搞的老头子吗?光听你的形容就能想象出来耶,一天到晚板着脸孔,目光锐利,抱着胸口躺在床上,虽然是病人却超级大牌,还能对医生训话的?”
“……”因为对方的叙述实在太准了,主事一句话也没法反驳,“总之,无论如何拜托了,在专业的方面,我个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只能去边场加油了。”
“好歹信任一下我的专业技术嘛,也就是性格模拟比较为难了……你给的数据太少了啊……”
“我们也请了一位心理学方面的研究者来帮忙。”主事微笑着回答。
总而言之,硬件方面的配备,财团以完全迥异于平日里那种没有通过审核就不给批的态度,大开方便之门。
所以在数月后,再度挑战了技术高峰的研究者们一起造出了,完美复制“花京院典明”这个已经死去的人类人格的,高智能机器人。
而它的外形,也做得和照片中的青年别无二致。
就如同他复生了一般。
不过机器人依然还是机器人,它很清楚自己是为什么而诞生的,为了什么而被制造的,也没有因此心生不满。
“真的不会生气吗?”制造者很好奇的跟他的新造物对话。
“不会,因为在‘我’的人格设定里,那个人是‘我很重要的朋友’,而且他还不知道你们瞒着他造出我的事情,所以我不会对他生气。”
面容俊秀的人形机器人,不,青年,带着笑意,彬彬有礼的回答。
那就是会对其他人生气的意思了。
制造者不大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因为性格还原的非常接近的关系,他终于认识到其实‘花京院典明’这个青年的脾气……大概还挺坏的,完美的礼仪只是他用来疏远他人的工具。
有时候即使是制造者自己,都会不知不觉的忘记这个花京院只是机器人的事实。
一方面感叹于自己到底造出了什么样的奇妙存在,另一方面,制造者又觉得,这样完美的机器人,只用来让它们成为【人类临终前满足遗憾的消耗品】是多么浪费的事情。不过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这些人类的要求,他恐怕也根本无法继续进行制造廉价机器人的研究了。
他耸耸肩膀,不再去想那些没意义的多余事,转而问起青年别的来。
“那么,明天你就要去医院吗?”
“是的,据说是病情突然加重了,如果我去陪在他身边的话,也许会让他心情好一些……”花京院这样说,然后露出担忧的脸来,“我的记忆资料里的承太郎都是年轻时候的影像,还没有见过年老的他,不过他居然生了重病,真叫人不敢置信。”
“因为是人类呀。”制造者理所当然的耸耸肩。
“这个我理解……但是,果然因为是承太郎,所以总觉得他不是会轻易倒下的人。”
“格外顽强的家伙肯定是会有的,但绝对不倒下的人类是不存在的,真有那样的人的话,他真的还能算是人类吗?”
“啊……这个呀,”青年露出怀念的,和熙的笑容来,“其实我一直有偷偷跟波鲁那雷夫猜测,承太郎到底是不是机器人来的。”
“可是现在,机器人的是你呢。”
“唔,确实,世事真是无常。”
“其实刚才我都在想你到底是不是机器人了。”制造者不安的看着自己的造物,“……把你造的那么像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这个,我自己是无法下评论的,但是我很感谢你。”
“因为我造了你吗?”
“不,因为能让承太郎在死之前见到我吧……他应该是想见我的,我有这个感觉,但是为何要拒绝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老头子的顽固之类的吧?”
“也许是怕丢脸?毕竟多年都没有见面了。”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啦,但是……你刚才的语气……”
“又太像人了吗?可是你就是以这个标准把我做成这样的呀?”
“也是呢。”
“虽然很矛盾,但是这就是人类,这样的部分,仅以我个体的感受,并不讨厌。”
“……你的程序里,没有要安慰我这个设定吧?”
“确实没有,不过如果是‘花京院典明’的话,是会这样做的。”
“……是嘛。”
“就是这样。”
制造者看着他的造物,带着点遗憾的声音叹息,“…为何好人都活不久呢?”
“这种连你们都不知道的事情,不要问我呀。”
“那不是在问你啦~”终于抓到了机器人的一次失误,制造者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脸,“唔,之后到底怎么样,我也不好保证,起码祈祷那位老先生别一看到你就气得用杯子把你砸出门去。”
“哈哈哈,承太郎要是生气的话,大概就不止是砸出门去了。”
“咦?”
“我觉得大概连病房都会被拆掉吧。”
“咦咦咦??是那么可怕的老头子吗?”
“不知道,这里的资料有缺失,但是按照记忆数据来判断,他连手都不用动都能确实的拆掉整件病房哦。”
“……其实他真的是机器人吧???”
“机器人可是不会变老,也不会生病的。”
“不不不,如果做出详细的设定的话,等等你让我想想。”说完这几句话,制造者就又跑回了自己的实验室,整整一天也没有出现,不过不管他是否研究出了‘让机器人变老和生病’这种压根没半点用处的功能,花京院都不会看到了。
他早上就启程去了空条承太郎所在的医院。
虽然董事会的成员们对‘花京院’的要求,是让他去安抚承太郎,但青年觉得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刻意去做,对现在的他而言,自己就只是去医院探望朋友。
探病的人空手去总觉得不太好。
所以他让司机停了一下,在主事惊讶的视线里,从路上的礼品店拎回一个蜜瓜和一捧花束。
“可以麻烦你付钱吗?”青年这样问主事,“虽然我也想自己付的,但是机器人的我并没有零用钱这种东西。”
因此苦笑着去替他付了钱的男人,不由得感叹,“你确实,被做的非常像人类了,虽然是不是接近那位青年还不好说。”
“这个程度就足够了。”花京院回答。“用不着想的那么难。”
“因为‘花京院典明’也只是个很普通的人类而已。”
由于机器人的这个叫人惊讶的回答,主事在某个瞬间犹豫过。虽然他们是想要为承太郎做点什么,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东西吗?
乔斯达一族的人,如果没有因为意外去世的话,似乎都非常长寿的样子,不管是乔瑟夫先生还是圣子小姐,都是年纪很大才去世的,当时看护着他们直到离开的承太郎先生,对自己的血亲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因此他们实在也想不出别的,除开女儿的徐伦之外,能给那位老人带来慰藉的存在了。
记录里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年纪轻轻便去世了的,据说是老人挚友的青年——直到重病无法起身为止,承太郎还时常会去对方的墓地上香供花。
“如果可以的话,一点点也好,请你让他走的安详一些吧。”
茜色头发的青年机器人,只是低头看着怀中的花朵,什么都没有回答。
花京院走到门口时候,病床上的人正在盯着墙壁上的钟表看。
因此他敲了敲门。
对方这才转头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青年。
“我是该说好久不见呢……还是初次见面?”先前花京院在制造者面前游刃有余的姿态,此刻却一点也看不到,他有点彷徨地看向床上的老人,是的,那是个脸上已经生出深深的褶皱,法令纹鲜明的老迈男子,原本鸦羽一般的头发和眉毛,现在则像是被白霜所覆盖的植物那样,染成了晶莹的雪白。
这时青年才发现他没有带帽子,是了,病房里是不会允许病人继续带着帽子的。
半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没有继续穿着惯常的大衣,而是罕见的换上了厚厚的和服棉袍,大概是出于保暖的考虑。双手确实还收在胸前,不过不再是以前那样豪迈且有精神的抱着胸,它们被收拢于和服的长袖里,仅仅是交叠之后摆放在膝头。
但是,男人如同幽潭般深邃的碧色瞳孔,跟数据库里的几十年前的影像记录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你变老了呢。”他喃喃的说。
“我还是我,这就足够了。”床铺上的老人仔细的端详了他半天,这才开口说话,“你比说好的时间晚到了好几分钟,塞车吗?”
花京院不清楚这是不是承认了自己的意思,但他觉得,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应该是没有错的。“既然是来探病,总不能空手吧?”他晃晃手里的花束和蜜瓜,“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反正我买了最贵的。”
“你付钱?”
“怎么可能,当然是他们了。”
两个明明都不是小孩子,但实际上玩心还很重的男人异常有默契的相视而笑。
“干的好。”老人赞许的点头,感谢好友替自己小小出了口恶气。
“说起来,有花瓶吗?”抱着花束的话,行动也太不方便了,还是赶紧放下为好。
“用这个将就一下吧。”他满不在乎的,把自己惯用的保温茶杯倒空,然后递给了青年。
花京院在把手里那束淡绿色的香石竹插进去之前,先低头闻了闻杯子里残水的味道,“药?”
老人摇摇头,“据说是补品,但难吃的要命。”
所以他其实只是趁机逃脱进补而已……
“真是的,你是小孩子吗?”青年没辙叹了口气,“我会跟徐伦说是我倒掉的,但是下一次还是乖乖吃掉比较好。”
“……再说吧。”老人别开脸。
任性的部分也一点都没有变。
“讨厌吃补品的话,我切蜜瓜给你吃好了。”
“这倒是不错,要顺便一起喝点茶吗?”
“病房里的下午茶会?好主意,外面樱花开的很漂亮呢,还可以顺便赏花。”
然后承太郎泡了茶,而花京院切好蜜瓜,两个人非常愉快的一起喝茶,看窗外的花朵们从枝头飘落。
“……真是没想到,还能有跟你一起赏樱花的日子。”
老人看着窗外,语调里少见的带着感慨。
“是吗?我其实还蛮期待的,嗯,虽然你可能会生气,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应该问一下……你拒绝董事会,是因为不想见到我吗?还是说……”
还是说,用机器人来复制你的好友,令你生气了。
老人握着杯子,沉默良久。
“不是那样。”他说,“我并不讨厌你,更没有生气,但是……这个行为很蠢,只是那样。”
花京院好笑的看着他,“他们只是作为被你关照过的后辈,想要让你高兴而已……”
“我知道。”老人了然的点头,回答的语气就像从前那样笃定无比,“所以我没有生气,也算……感谢他们,但这依然是件蠢事。”
“我可不觉得我现在做的有哪里蠢哦?”花京院叹了口气,用牙签叉起一块切成小块的蜜瓜,非常自然的递到承太郎面前。
“我自己也能拿。”虽然这样咕哝着,他却也没有拒绝,咬下牙签上绿色的果肉,慢吞吞的咀嚼起来。
“虽然制造我的人说,我已经非常非常的接近人类了,但是有没有像你记忆里的花京院,即使是他也无法保证,所以就算你真的生气了也没有关系,不用介意我,尽情揍他们没有关系。”
青年耸耸肩膀,好像被他事不关己的卖掉的不是他的制造者一样。
老人带着笑意看向他,“……光是这个坏心眼的部分,我就觉得你确实是花京院了。”
“反正倒霉的也不是我。”因为确信承太郎不会迁怒自己,花京院看上去悠闲极了。
然后他们一起吃完了蜜瓜,又新泡了一边茶。
这个下午,花京院自觉还是过得十分愉快的,起码他已经不会再为下次见到承太郎这件事紧张了。
空调承太郎是他的挚友,这个原本只是在体内中枢计算机上的一条参考数据,一条不过由1与0构成的电子指令的东西,青年觉得它已经获得了实体。
因为和挚友相处的时候才会有的那种喜悦,他感受的非常清晰。
不过,年轻的时候再怎么精力充沛得满世界乱窜,如今的承太郎也只是个因为重病必须住院观察的老人了,他有些疲倦的眯起眼睛来。
“好困。”
“那就睡一会吧,待会医生要是来的话,我会叫醒你的。”
老人努力张开眼睛,看了看花京院。
“没关系,睡吧,我在旁边陪着你的。”这本来也正是他的工作,青年用温柔的动作替承太郎整理好有点散乱的头发,然后拉高了被子。“……杯子?”老人握得太牢了,以至于花京院一时没能拿下来。
“让我握着吧。”他说,“很暖。”
“你居然怕冷了。”
“老了,没办法。”
“要睡了吗?”依然看着他的承太郎,看起来十分困倦的样子。
“真是个很好的下午。”老人这样说,“不祝我晚安吗?”
“……只是打个盹而已吧?待会医生要来查房了。”虽然这样说,但青年还是满足了友人的任性,“晚安,承太郎。”
他慢慢闭上眼睛,呼吸平静。
大概终于睡着了吧。
花京院等了一会,才试图去拿下那只杯子。
过分冰凉的手掌上感受不到脉搏的细小跳动。
而与此同时,老人的呼吸停止了。
青年一时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床头的警示灯亮起,但是并没有医生从门口出现。
病房周围都静悄悄的。
花京院自带的联络装置里,传来了通话,【关掉警示灯,医生大概要再过15分钟才会来,刚刚没有怎么样吧?】
【……为什么还要15分钟?】
这里是财团专属的医院,不可能会有撞上医生们都没有空这种事情。
【好像是空条先生的吩咐,理由我们也不知道。不过他的女儿已经在赶来了,她的话似乎是允许在这15分钟的时间里入内的,你还要留在那里吗?】
【……空条先生……承太郎他,对我的去留,没有说什么吗?】
【不,有。他说一切都按照你自己的意思来决定。】
那种说法,好像他真的是个人类一样。
但是老人明明知道的,他是为了什么而存在,为了什么而被制造出来。
然后青年终于想起了一件事情——空条承太郎是因为重病而入院的,他的数据库里这样记载着。但是,花京院看到,是个依然还很有精神,目光锐利的老人,甚至还和他愉快了谈了一个下午的话——无论哪个部分,都没有半点像是重病的样子。
这不是回光返照。
花京院确信那并不是。
他无意识的再度试图去拿下茶杯,如今它也没有必要留在那里了。
拿不动。
死去了的老人的尸体,握得那样的紧。
此时此刻,明白到某些事实的花京院,感到有液体从眼眶的下方涌出。
【这是件蠢事。】
老人这样苦笑着说。
因为,若真的是个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人,怎么会愿意,让他看到你陷入病痛,濒临死亡的样子呢?
那个人一定会为此感到伤心和难过的。
所以承太郎非常,非常努力的掩盖着身体的痛楚。
“是啊,你确实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为何我会忘记了呢?”
仅仅是因为,不想在死亡之前还看到挚友哭泣的脸,所以这个男人,直到最后也在努力的令他安心。
“这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啊,承太郎。”
明明,我是为了让你得到慰藉才被制造的。
结果,我才是被安慰的那个人。
以为把重要的人带到眼前,能再死前看到他们的脸就会觉得不留遗憾,真正这样做的人类,在看到亲友悲恸的脸的时候,是什么想法呢?
把失去了亡者的悲伤留给机器人,以为这样能得到安宁的死亡的人类。
这是,何等的愚蠢啊。
花京院握住承太郎冰冷的手,在床前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