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之森林》善边

10、相亲会

　　伤心的人儿啊
　　你还在思念着他吗
　　已经失去的
　　你又何必苦苦牵挂
　　失落的人儿啊
　　看看你身后的他
　　他比那个他更深爱你的啊
　　……
　　水雾广场上荡漾着悠悠的歌声，街头艺人们正散布在各个角落里各显才能。唯独这忧伤的旋律，在沐之琳的耳边萦绕着挥散不去。明明不曾感受过，却为何这般伤感。她摇了摇头，继续望着人群，目光游离。突然，她半眯着眼睛，眼神聚集在大大的喷水池上，喷水池源源不断地喷出清澈透明的水，水珠大滴大滴的，抛得很高很高，看不见低落的水迹，她顿时愣在原地。
　　那个喷水池……是，跟老婆婆家的喷水池一模一样，那就是和他……有关系么？
　　你是怎么哄骗我奶奶的。
　　你是怎么哄骗我奶奶的。
　　你是怎么哄骗我奶奶的。
　　让她心甘情愿地带你来我家。
　　心甘情愿地带你……
　　像诅咒一样，刺痛的话语一遍一遍地在耳边响起，她的头轰隆隆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手抱住头。
　　“琳儿，你怎么了？”沐之晴看着她苍白的脸，不安地询问。
　　“怎么了？不舒服吗？”沐阳皱着眉紧张地握住她单薄的肩膀。
　　她调整好呼吸，让自己镇定。摇了摇头“我没事。”
　　广场上依旧热闹，歌唱声，广播声，人群谈笑声，汽车鸣笛声，各种声音相互交错。
　　“该死，这次的相亲会居然换在这个地点。”韩戈紧紧皱着眉头，低声道。他穿行在人潮里，不停地张望着相亲会的舞台。他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如此绝情，看来今天……
　　这个广场是水雾集团前两年建成的，身为时尚界的龙头企业，水雾广场是维那斯周末最热闹人流最多的地方，爱英斯林的学生都喜欢来这里，因为这里不仅有美食街，大型购物商场，游乐场，时尚展和明星演唱会，有时候还会有画展，所以很多街头艺人都集聚于此。
　　蓝色的天空云白得透明，阳光刺眼的光芒正照射着广场上来来回回的人群，大大的喷水池稍微给人们带来点点凉意，减去一些空气里烦躁的闷热。喷水池旁，很多人都在许愿，唯一突出的是两位特别的少女，她们的身上，散发着不一样的气息。
　　双手交握，掌心里的硬币有点冰凉，微微闭着眼睛，嘴角带着虔诚的微笑，似乎相信着，此刻许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她们微微颤动着睫毛，缓缓地睁开眼睛，对望了彼此一眼，笑着把硬币抛到空中，两颗硬币在空气中翻转着，迎着太阳的光芒掉进泛着光的喷水池里，水波泛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
　　沐阳在她们身后灿烂的笑着，阳光撒在他的身上，麻亚色的头发有些闪光。
　　“你许了什么愿望啊？”沐之晴睁大了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沐之琳。
　　“不告诉你。”她调皮地向她眨了眨眼睛。
　　“说不说，你说不说。”沐之晴发动她经常使用的武器，二话不说就挠她痒痒，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
　　“啊，晴儿，不要……哈哈，不要……”沐之琳扭动着身体，笑得眼角闪出了晶莹的泪花，转身跑进人群里，沐之晴紧接着追了上去。
　　沐阳看得出神，沉浸在她们的世界里，仿佛只有欢笑，没有任何忧伤，像孩子一样纯真。
　　他回过神来追着上前“等等我啊”。
　　欢笑声在整个广场上悠悠地荡漾着。
　　人群里，一双黑色的冷眸正注视着这一幕，来来回回的人群不停地踩着他地上淡淡的影子，太阳倾斜在天空的另一方。
　　大大的喷水池后面，隐隐地有个四方型的舞台，红色的地毯，墙报上挂着相亲会的字样，还有爱人牵手的模样，在他人看来幸福的微笑在韩戈看来却无比厌恶。他半眯着眼睛，眉头紧锁。今天的他一身正规的白色西装，棕黄色的短碎发特意用发胶梳得微微翘起，隐约中透露着些许霸气。他一步一步地踏上台。
　　“那个不是……。”沐之晴雪白的手举在半空中，微微有些僵硬，一脸不可思议。
　　“恩？”沐之琳顺着沐之晴的眼光望去，沐阳也转身。
　　“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个……”沐之琳淡淡的眸子没人任何情绪。
　　“韩戈？”沐阳有点诧异，顿时脑海里闪过某些场景，诧异的眼神瞬间被嘴角上坏坏的笑容代替了。
　　观众陆陆续续地在台下围观，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台上有十张桌子，桌子上分别依次放着贵族企业排行前十名企业家公子哥的名字和一瓶瓶矿泉水。他们其中有的人貌似十分愿意，有的人冷淡，有的人厌恶。而对面的十张桌子则是相亲的女子的。第一张桌子前写着水雾森，第二张竟是韩戈！他微微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坐着，阳光被浓密的枝叶遮住了，只露出星星点点的光芒照射在他的身上。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依旧感觉得出来他与那天极大的不同。
　　沐之琳的眼光看着第一张无人的空座位，瞳孔紧缩，不自觉地盯着桌上水雾森三个字，心，不由得微微揪着。
　　主持人从后台走出来了，脸上画着浓浓的妆，身穿黑色吊带长裙，手里拿着麦克风。
　　“大家下午好，哇，今天是不是很热啊？”刚上来就用亲切的问候带动现场的气氛，让人们缩短距离感。
　　“热……”带下的观众反射性地回应她。
　　“那就让今天这场相亲会带来充满幸福的微风，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家说好不好啊！”
　　“好……”观众热情高涨，显得越来越激动。
　　主持人看着现场的气氛，不由得信心满满，“那么接下来先来介绍时尚界龙头企业的公子哥水雾森少爷！大家热烈欢迎！”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主持人一愣，别过头看着空荡荡的桌位，面容闪过丝丝尴尬。“森少爷没来吗？”她对着麦克风，面向台下。
　　磕，磕，磕，皮鞋摩擦木板发出响亮的声音，水雾森修长的身影在台上出现了，精巧的面容，黑色的西装，有点散乱的黑色丝发，双手擦在裤袋里，依旧是酷酷的模样，容颜冷淡。
　　“哇！！！”
　　“还是好帅啊！”
　　“好酷啊！”
　　……
　　台下一阵喧闹。
　　沐之琳的瞳孔越放越大，心越揪越紧，越揪越紧，是他。声音很低很低，只有自己听到。每次看见他都那么难以控制自己，她讨厌那样的自己。她又仿佛看见了那一晚的他，疲倦的他，冷酷的他。
　　他缓缓地坐下，没有抬起眼眸去看任何一个人，好像习惯了这样的气氛，习惯人们的赞美。
　　“你又来了？”韩戈望着他，有着些许惊讶。
　　“托你妈的福，再来享受一次，而且这次还是公开的“招亲”。”他终于懒懒地抬起头，一眼便看见那抹紫色的身影，那么亮眼。
　　他看着她，而她与他直视了两秒后快速地移开目光，她怕自己会沦陷，于是低着头。
　　“公开招亲，你我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语气很淡，目光依旧在她身上，表情里的复杂隐藏得很深。
　　是啊，公开招亲就相当于昭告天下，想反悔就不单单是丢家族面子的事情了，肯定会有各种舆论风波。而且就算自己不说，爱英斯林也会传得沸沸扬扬，她也会知道的，一人怎能封住众人之口。
　　韩戈望着无垠的苍穹，心里万般煎熬。
　　沐阳望着水雾森，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沐之琳，大大的疑问在心中回旋着，他们认识？正当他若有所思地思考着的时候，不经意地看见旁边的沐之晴竟脸颊通红，琥珀色的瞳仁泛着微光，呆呆地盯着台上，好像灵魂出窍，眼前的这个仿佛是一副躯壳。
　　眉头再次皱起。
　　不久，主持人依次介绍完嘉宾之后，陆陆续续地从后台走出来十位美丽的女子，高贵中带着妩媚。
　　台下惊叹着。
　　听不见他们在聊些什么，每位女子大概在座位上聊了十分钟后又开始依次换座位面对不一样的公子哥。这些相亲的女子都是经过海选的，她们的背景和各方面条件都是相当不错的，但是只要谁能讨得在场男士的欢心，至高无上的财富和荣誉更是享之不尽，她们的首要目标自然是水雾森和韩戈。
　　但是，他们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唇，美女在自夸自谈后看见他们冷漠的表情，空气静止了。
　　夕阳慢慢地往西边沉，强烈的阳光变得柔和了些。轻风抚摸着沐之琳微卷的头发，眼睛不敢正视台上那发亮眸子，只能盯着那位和她有着相似蓝眸的少年。恍惚中听见沐阳说：
　　“是时候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什么？”沐之琳猛的抬头看着沐阳，她知道他在使用念力。
　　只见台上的矿泉水慢慢地往上升，慢慢地，台上的人和台下的人惊愕地把瞳孔放到最大，水雾森和韩戈此刻也无法掩饰住眼中的惊恐，瓶口的盖子竟自己开了！里面的水纷纷喷向那些相亲的女子，“啊！！！！”
　　她们在恐慌中四处逃窜，然而矿泉水却像汽水一样喷洒，像美丽的喷泉迸射出清澈的水花。
　　台下依旧安静，安静得那样诡异。
　　妆花了她们的脸，头发上沾着晶莹的水珠，原本美好的脸孔变得乱糟糟，现场一片狼藉。
　　支持人目瞪口呆，空气里没有任何声音，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
　　突然湛蓝色的天空飞过一架直升飞机，人的耳膜轰隆隆的响。
　　“啊！！！鬼啊！”！！！不知是谁从台下传来一声惊叫声，划破天际。
　　紧接着，“啊！！！！……”无数的惊叫声刹那间响起，台上台下的群众纷纷四处逃窜，主持人连滚带爬地逃到后台里去，其他在广场上的人满脸疑问地望着这个方向。
　　后台里一脸严肃地中年人发出雄性的声音 “立即将消息封锁！”古铜色的皮肤透露着健壮，浓密的眉毛紧紧皱着，深邃的眸子和水雾森一模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两个人。
　　“是”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的男子迅速退了下去，水雾豪随后也迈子快速的步子离开现场。
　　一片狼藉的现场，台上只有水雾森和韩戈静静地坐着。
　　台下只有沐之琳低着头安静地站着。
　　沐阳和沐之晴在人群慌乱的时候急忙逃离现场，以免被人发现，他以为聪明的琳儿也会懂得，然而她没有！刚才情况混乱也没注意，“该死！”沐阳死死地盯着她。
　　沐之晴不停的来回踱步。
　　为什么没有逃走？她自己也不知道，明明知道要逃走，可是脚却像订住了一样，无法移开！她的脑海轰隆隆地响，可是飞机已经飞去多时，脑海里一片空白！
　　水雾森和韩戈缓缓地向她走来，风吹起她的裙摆，凌乱着她的发丝。
　　“是不是你做的？”韩戈有些信又觉得难以置信，毕竟在遇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有点特别，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她微微皱着眉，身子微微一颤，没有抬头，依旧沉默。
　　“呵，原以为误会你了，现在看来你果真不一样啊”水雾森的嘴角扬起微笑，话语里带着嘲讽又带着庆幸，是啊，他们都该感谢她，多亏了她这场相亲会才有如此美丽的收场。
　　而此刻，躲在某个角落里的沐之晴正打算挺身出去，却被沐阳拉住了。
　　“难道你也想出去被误会吗？以为她还有同党，只会越弄越糟糕！”他语重心长地说。
　　沐之晴愣住了，琥珀色的瞳眸不安地望着沐之琳。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我可以考虑接受你。”他在她耳边喃喃道。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们三个人听得见。
　　心跳声还是只有自己听见，呼吸变得急促，有点缺氧。她终于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他，淡蓝色的瞳眸充满着复杂的思绪。
　　“你是怎么哄骗我奶奶的……”残忍的话语还在耳畔，明明知道不该相信，而她还是心动了。
　　一旁的韩戈怔住了，什么？“那你是要放弃跟我争可柔吗？”他不由自主地说出心中的疑问。
　　沐之琳心头一颤，眉头紧锁，如果没理解错的话，他们喜欢着同一个女孩？可是为什么现在……她不解地望着他。
　　水雾森没有任何的解释，垂着眼眸，淡淡地说“愿不愿意随你。”转身便要走。他的目光深邃，让人捉摸不透，也许，他也在犹豫着。
　　“我愿意”她拉着他的手，很轻很轻，颤抖着，她的手指冰冷，他的手掌还残留着温热。
　　沐之琳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无奈也夹杂着嘲笑，嘲笑自己何曾那么卑微过，无奈为什么遇见了他，自己就变得不是自己。
　　他心头一震，僵硬的站在原地，冷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理智最终还是输给了情感。
　　夕阳的余晖撒满了整个广场，人群逐渐散去，晚风吹拂着沁入他们白晢的肌肤，凉凉的，有些寒冷。
　　树枝左右摇晃，剪影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