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都市》愚瓶

6、第 6 章

　　“苍狼山！！！头儿，这里天都快掉下来了.....世界末日了啊...”
　　这个成事不足的蠢货！陈珂恨恨的挂了电话。
　　出门，对歪在墙边，一脸不满的陈珏说了句，晚上别等门之后，匆匆下楼。

　　苍狼山下，结界之内，此刻正是雪花漫天，焰海雄雄的冰火两重天。
　　使出雪舞刹魂，端木琼丈余长的黑发化为缕缕白丝，随风飞扬。
　　这是禁忌法诀，不到生命危急之时，不可以擅用，她胸膊微微起伏，急促的喘息，从她修行以来，还是第一次用于实战御敌。
　　从那只猛兽，不，确切的说是‘禽兽’，夹带着火团从山间咆哮奔出时，她就意识到事情比她估计的，要糟糕得多。
　　“嗷呜！！！”
　　眼前的这只‘禽兽’体型异常高大，也异常的美丽。它长着一张如凤凰般的脸孔，身后舒展着两对羽翅，火红的额头，浑身覆盖着紫蓝色的羽毛，到翅梢渐化成黑色。然而它却有四条腿，整个身躯如同纯白色的天马，没有一根杂色。
　　这绝不是石武见过的、或者听说过的任何一种野兽，它看上去，非兽非鸟，周身圈着焰火般的火苗。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和挖心怪的一模一样，那种奇异的，若有若无淡淡味道传入石武鼻腔内-----他猛然醒转，这是麝香的味道。
　　不只是一般的魔怪，那种腥燥气也掩盖不了的麝香，意味着它绝对的不寻常。
　　他看向正凝神静气的端木琼，用眼神警告她。
　　不要轻举妄动，它没有想攻击，只是展示力量威慑。
　　但为时已晚，随着端木琼的身体高高腾跃，在空中优美的折转，剑身挥舞之处全部凝结成冰，劲风吹过之处，万物尽碎。
　　这个女人！
　　那只‘禽兽’张开翅膀，抖擞毛发，仰天嘶吼一声，暗沉的天幕瞬间被焰得火亮，无数山火如火球一般的往下飞落，石武在半空中辗转腾挪，躲避火势，甚至还要用一双肉臂击碎火石，保护躺在地上，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胡扬和它的小情人。
　　冰龙斩！
　　青洌的剑尖喷出如注的寒冰，端木琼从半空中俯冲而下，身衫飘飘，直奔敌人。
　　那‘禽兽’高仰起头颅，眼中居然流露出属于人类的蔑视，面对着眼前如龙卷风呼啸而来的冰剑，不躲不避，张开嘴吐出一道火焰，与冰剑相恃。
　　冰火燃亮和冻结了整个结界，石武用拳头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将匍匐在地胡扬二人扔进去掩埋。他自己的情况也不好，身上的衣物大部分被灵火所毁，皮肤被焰火灼伤，手和脚却又渐渐冻凝起来。
　　他只是血肉之躯，此刻这种状况，他帮不上任何的忙。更为要命的是，端木紫撑不住了，她的冰剑遂渐的被火舌吞灭，它那只‘禽兽’再一次开合翅膀，火势一下子涨成巨大的火石，重重的击在她的胸口。
　　她连哼都没哼一声，猛喷洒一口鲜血，身体如破落的布片一样，飘向结界尽头的漩涡深处。
　　石武如电一般的起动身体，直冲而上，斜斜飞出去的端木支撑起一条手臂，用最后一丝力气甩出长鞭，缠绕在伸出的手臂上。
　　石武用力一拽，牢牢托住被他拉回来的人，撕开臂上的鞭子，将她扔放于地。
　　这是千钧一发的时刻，如果任由端木紫飞向漩涡尽头，那么，她这永生永世都将被封存在虚无的第四空间，不得见天日。
　　那只‘禽兽’眸光变了变色，张着翅膀，踱步转绕在石武四周，戒备而疑惑的盯着他。
　　石武微弓起腰，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它。
　　“嗷呜”那兽发出挑恤的吼叫。
　　石武原地拨起，勾脚踢向对方。张开的翅膀也向他迎来！
　　刹那间的力量，震得结界几欲崩裂，石武灵敏矮身避过，原地翻滚卸去力道。
　　“嗷呜”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的‘禽兽’嘶吼着被踹翻出好远，拍着翅膀站定之后，眼眸的光亮变色。这个人类！刚才就已经吃过他几拳几脚，痛到不得了。即然，已经搞定了那个捕魔人，现在就专心对付你吧。
　　就再它再次张翅，张开嘴，准备喷火之时，眼睛瞪大了。
　　那个人没有片刻的停顿，手握成拳，以如同鬼魅的速度朝它扑来，那只石头般的拳头直接塞进它嘴里，手指一拧，纠住了它的舌头。火没喷出来，全吞进嘴里。
　　口腔内的火苗灼烤着石武拳头，他咬紧牙，全身紧致细密的肌肉呈现出一种可怕的跳动。
　　双眸暗沉而冷漠，身体却比岩浆还要炽热，他甚至可以清楚的闻到皮肉焦糊的气味，也感受到身体每一条神经向他大脑传达的剧痛。
　　“嗷！”他发出一声低吼，手紧紧的纠出那怪兽的舌头，手臂过肩圆抡。
　　居然...他居然把那‘禽兽’象抡铅球似的，抡出去狠狠砸在地上，跳上去跨在它身上。
　　他在和兽肉搏，所以法术、能量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效力。
　　比的，是谁更不要命，是谁更能拼命。
　　他们翻腾，扭打，彼此撕咬，试图撕裂对方。
　　野兽的羽毛伸展出尖利的钢刺，扎进石武的肌肉。双眸血红，泛出森泽的光芒。
　　“嗷！！！”石武的身体里嘶出震天的怒吼。
　　他狠狠的掐住对方的脖颈，张大了嘴，尽力的咬下去。
　　腥臭的血水，灌满了口腔，顺着他的嘴角流淌而下，两手抓住那对翅膀，奋力的扭转，耳里听到骨骼脆断的声响，仍旧不松手。
　　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野兽的血红的眼睛里流露出震惊、怀疑，还有一丝畏惧。
　　那野兽在血流成河中脱落掉自己的翅膀，呼呼吼叫着挣脱了石武的禁锢，事实上，石武也已经脱力，喘息着躺在地上，任由自己的血水，从身体里数不清刺洞里流出。
　　难道，他的生命会走到尽头？也许七十年，确实太过漫长了。
　　现在，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野兽没有再攻击，一对血亮的眼睛审视着他。
　　“嗷！！”石武红着眼冲他吼叫。
　　野兽顿住了，静静的凝视着他，久久没移动，忽而发呜呜的鸣叫，温顺的匍匐于地，缓缓向后退去。
　　“杀...了它...”一旁端木琼想要提剑起身，终究还是支撑不住，又倒在地上，低弱的叫喊。
　　野兽回头看了她一眼，喉咙里发出嘶嘶声，然后，又用一种顺从的目光看向石武，眼睛似乎有些湿润，它前腿弯曲，以跪姿向石武靠近，呜鸣着趴在他身前，伏下身，伸出血淋淋的舌头，开始舔试他身上的伤口。
　　“你走开！！！”
　　野兽舔遍了他身上所有的伤口，也包括已经被火烧灼得露出白骨的手。
　　它的眼里有一种很复杂的神情，在石武吼叫着，驱赶它时，它畏缩的团紧了身体，一步步的，伏趴着向后退，叼起了地上被它放弃的双翅，默默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身体消失于结界头也不回的离去。

　　陈珂赶到苍狼山下时，那里简直比圣诞晚会还要热闹。
　　消防队，救护车，林警，当然还有他那几个来回蹦窜的手下，把山脚的一侧围得水泄不通。
　　这里看起来是刚刚起过一场山火，周围百米的树木尽成焦碳，散发刺鼻的焦糊气味，他快步上前，果然看见两个瘦精精的男子，可怜巴巴的裹着毛毯正哭丧着脸接受林警的询问。
　　一旁的草地上，半躺着个衣衫不整美艳的年轻女子，身上披着女警脱下来的警服，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模样。石武光着上身，裤子也被火烧得全是大洞，立在距那女子数十米的一棵焦树下，面无表情垂着眼睛，盯着地面。

　　陈珂上前跟几个认识的林警打过招呼，挥手把何文田招过来，小声的问。
　　“怎么回事？”
　　“不知道！突然就起火了，山坡上全是火...我们就报了林警和火警...然后，然后...”他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然后那两个男的从土里钻出来...那个石武就用鞭子抽那女的...变态啊！！！他一定就是凶手，肯定是他想点火烧了那女的，幸亏头儿你先见之明...我们及时赶到啊...要不然...”
　　陈珂不明白他是怎么混到大学毕业的，这么点小事也说不清楚。
　　听得一头雾水，又走到一边冲拉了个林警详细的问。
　　“喔，就是情感纠纷，打起来了...那女的没什么特别重的外伤，可能是情绪太激动晕倒了。不过，我们要追究他们纵火的责任，哪能感情一出问题就放火啊...这里可以自然保护区...性质太恶劣了。”
　　陈珂听得更是两头不着调，这说法差别也太大了。索性，他决定直接去问石武。
　　“怎么，你们在烧烤吗？”
　　石武抬眼看他。要不是这个人多事，我早就脱身了。
　　“是山火。”盛夏，本来就是山火多发的季节。
　　“喔。”点了点头，又问“那位小姐，是你朋友？”
　　石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是静静的望着他。他救了她，不代表他们是朋友，他用鞭子抽了她，也不代表，他们就是敌人。
　　这里面的事太复杂，他压根就懒得费口舌跟这白净净的小警官说。
　　他只想走。
　　躺在地上，感受着周遭的烈焰烘烤着他的身躯。几乎以为肯定活不了。身体里能有多少血供他流呢？
　　胡扬和小狐狸从口里钻出来，灰头土脸的冲他叫唤，石武，石武。
　　他发怒，别吵。让我清净会儿。
　　“吱吱...石武...你身上的伤...哈哈，你死不了！”
　　他扬起手臂，那只白骨手居然重新长好了肌肉皮肤，跟原先一模一样，再探起头瞧自己的身体，那些个血洞----正慢慢的合扰、止血。
　　虽然还是彻骨的疼，但是破损得不成样子的身体显然已经焕然一新。
　　“你为什么不杀它？”就在他还在迷惑时，端木琼冷冷开口。
　　石武不想看她，没看见，那家伙是手下留情吗？
　　“它为什么要给你治伤？”
　　那野兽离去之前留在他身上的唾液替他愈合了伤口。
　　这已经不是普通妖怪可以拥有的能力。能做到这些的...
　　石武默然，他也想不明白，他觉得可能自己天生就和怪物有缘，七十年了，人类朋友没一个，怪物倒是认识一大堆。当然，损友居多。
　　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哄不过去，但他也懒得去费心思想。即然死不了，那么他就还得漫长的活下去，照他目前的状况来看，再活个千把年没问题，事事都烦心，还不把人给愁死。
　　“不知道。”
　　“你跟它什么关系？它杀害人类，你必须把事情给我交代清楚。”
　　石武没能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九十多岁了还跟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似的，和老太婆生气。
　　他挥起鞭子，冷酷的朝端木琼甩去。
　　“你差点把我们全部害死！完全不姑息人类的安危，身为捕魔人，连第一条都做不好。这是替你父亲教训你。”
　　当那两个警察，叱喝着举枪朝他扑过来时，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