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米的爱情》寻薇

4、人情冷暖须自知

　　听到火车广播中报站的声音，舒媛媛和母亲将行李拿好，随着下车的人流，来到了出站口。
　　冯秘书看到这个陌生女孩的终点站也是苏州之后，舒心一笑，本以为秦董给的任务会很难完成，现在看来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秦世杰坐上自己的黑色凯迪拉克，将玻璃车窗打开看了看正在焦急等车的母女俩，女孩一直看手机，似乎对母亲说着些什么。母亲的表情中似乎充满着期待，而这期待之中却又充斥着失落。
　　“开车。”
　　他把车窗关上，对司机说道。
　　他声音低沉，阴郁的容色之中，露出一丝丝很难被察觉的笑意。而这一切偏偏被他的秘书捕捉到了。冯秘书心中窃喜，根本没有看到过秦副董面对女人时露出如此暧昧的表情，有一些欣慰，又有一些得意。如果能够出色的完成任务，将陌生女孩送到老板的手中，岂不是能弥补自己丢失机票的过错？
　　“妈，不用等了。”舒媛媛看着焦急的四处张望的母亲，伸手截了一辆出租车，面无表情的说道，“大伯他们可能忙，没有时间过来接咱们。”
　　柳秀琴其实心里清楚，这么多年未联系丈夫家族里的人，哪里还会有一丝亲情存在？她无奈的坐上车，怀里抱着装着丈夫骨灰盒的提包，沉默不语。
　　这一路上她并没有和女儿说太多家族里的事情，只是说那些尚在人世的舒家的老家长们同意她的丈夫回祖地安葬，并且已经选好了墓地。
　　舒媛媛听到母亲说这些的时候，感动了很久。但是看到今天到站后并没有说好要来接她们的亲人时，似乎又明白了母亲不愿和她多说的心情。
　　出租车在一条坑坑洼洼的小道上停下，司机收了她们的钱后，很快疾驰而去。
　　“这样的道路真是难为出租车师傅了……”
　　柳秀琴下车后看着脚下的路，叹了一口气，说道。
　　可能是刚下过雨的缘故，路面上的坑洼里残留着很多积水，偶有一辆汽车经过，车轮上飞起的污水会毫不犹豫的溅到旁边路人的衣服上。
　　很不巧的是，舒媛媛洁净的白色短袖体恤衫上留下了几点脏水的痕迹。
　　她有些懊恼的用纸巾擦拭着那几点痕迹，跟着母亲走向一个残破的大门。
　　她们在大门前站定，依稀可以看到舒家曾经辉煌的模样。
　　门口的两个石狮经过岁月的腐蚀后，早已没有原来雄伟的气势。欧式风格的雕花铁门锈迹斑斑.。
　　当舒媛媛跨进这个大门，.环望四周，顿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就像走进了一个废弃的贵族别墅，满眼的破败荒凉。
　　等待她们的是几个上年纪的老人，他们头发花白，穿着黑色的中山装，神情严肃。舒媛媛想大概这就是母亲所说的舒家各支的家长了吧……
　　他们似乎并没有要将母亲和她迎进家门的打算，为首的一个年级最长的老先生说，“秀琴，当初狄瑞悄无声息的携你们一家四口去A市，算起来已经有十五年之久……如今狄瑞也已经辞世十三年，本应早回祖居之地入土为安。而你们一家十几年毫无音讯，与我们舒家断绝联系，舒家长孙去世，也未通知一声，不知秀琴有何苦衷而如此对待舒家？”
　　柳秀琴似乎早已知道会出现这样的质问，她沉默了一下，说道，“大伯。我们一家离开苏州之前不通知各家，是我们做错在先。我们在A市用身上几乎所有的钱开了一家店来维持生计，女儿尚小，怀中还有嗷嗷待铺的小儿子，当时有狄瑞在，他就像一座大山一样给了我生活下去的信心。没想到两年后，他突然出车祸而去，也未留下只言片语。我们孤儿寡母一家三口艰难为生，本想等着状况好一点再将狄瑞的骨灰送回来安葬，没料到这一等便是十几年。大伯，你也知道狄瑞的脾气犟，当初不联系也是因为他多次告诫我们不论家庭状况有多不佳，都不要再找你们的麻烦……”
　　舒媛媛虽然知道父亲是出车祸而去，也知道老家在苏州，可是却对他们舒家的一切知之甚少。
　　听完柳秀琴的述说，为首的老人低头叹息。
　　舒媛媛在母亲的带领下一一恭敬的拜见了各位长老后，便看到门外有车辆驶来。
　　“上车吧。”被舒媛媛唤作大爷爷的老人说道，“我们去墓地，一切事情都已经打理好了。走吧。”
　　一路上一车的人，都沉默无语。
　　到达墓地后，进行了简单的葬礼仪式后，舒媛媛的父亲舒狄瑞就这样简单的入土为安了。
　　她走到父亲的墓地前轻轻的抚摸着刻着父亲名字以及生卒年月的墓碑，忽然看到自己父亲的墓碑旁没有摆放鲜花。她有些焦急的四处张望，看到不远处有一处野菊花开得正旺盛，便飞快的跑向那里，仔细的采摘了几朵黄色紫色的野菊花，然后再飞奔过来。
　　“爸爸……这样你就不会感觉寂寞了……”
　　她将野菊花摆放到墓碑前，自言自语道。
　　她没有哭。只是一遍一遍抚摸着父亲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叫着“爸爸……爸爸……爸爸……你一个人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和妈妈还有弟弟不能常来看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柳秀琴看到女儿这样，禁不住的泪流满面。
　　坐车回到舒家族宅前，舒家的人并没有让她们母女俩留下住宿一晚的意思。
　　柳秀琴紧紧攥着女儿的手，表面平静的对他们说，“我们已经定好旅社了，所以住宿的事情不麻烦各位了……”
　　舒媛媛感觉到母亲强烈的内心起伏，只是安静的站立着，在这一群陌生的亲戚面前，她就是一个不能开口说话的哑巴。
　　她像往常一样用双手覆住母亲不安的手掌，给本身已经很柔弱的母亲一个可以坚强的理由。
　　走出那条坑坑洼洼的小巷，像来时一样，拦截了一辆出租车朝着最近的旅馆驶去。
　　夜色阑珊。华灯初上。苏州的繁华之夜，在舒媛媛眼里，只是一道冷漠的风景。
　　她坐在车上，打开车窗，看着这一闪而去的繁华，心冷的无以复加。
　　柳秀琴看着女儿此时的模样，擦了擦眼泪。
　　只是说，“也许再也不会有交集了。”